第145章

  不是在纯子给我提供的房子,我在镰仓另有一处房产。那是座有别于一户建的豪华别野,前身是涩泽宝枝子分到的家产中的一处,她死了,转赠给我。
  我花了一整个圣诞节和新年假期装修改造它,然后送给了我最爱的太宰治。
  太宰治很识相,没有不解风情地问我花了多少钱,外面人都去哪了,侦探社的各位还好吗,他温顺地走进我为他打造的黄金囚笼。
  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否把我当作敌人对付,都不重要了,我只狂喜满足于我彻底拥有了独属于我的太宰治。
  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他是我的小治、治君。我从来没思考过什么属于天空的鸟儿关进笼子里啼血而死,温室里的玫瑰在花园枯萎这些教导对爱人珍而重之的话,我的重点是,鸟和玫瑰都是我的。
  再说我相信太宰治旺盛的生命力,越想死越死不了,我该小心他突发奇想日日晨练才对。
  我这样奇怪的挂念他应该能理解吧,毕竟他也把我关起来过。
  “治君当时把我关起来,心里在想什么呢。”我问。
  此时我正在帮他梳头,木梳还是普通的沉香木质,没有小题大做用监狱版本的柔软材料,太宰治不会让自己死掉的,如果有谁能终结外面世界的一切的话,就只有他的异能了。
  是他的异能而不是他。
  看看,我就说人是异能的载体。异能是海龟背上的藤壶,是缠死树木的藤蔓,动物体内长达数米的寄生虫,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会害死自己。
  我不理解,外面的异能者在反抗什么。
  我不理解,为什么治君没有选择死。
  我既不希望他死,又希望他放弃拯救外面世界的念头。
  太宰治的目光迷离起来,看向我花重金买来的古董屏风。
  不好意思又骗人了,其实我强烈的物欲从来没有平息,只是从亮闪闪的黄金宝石变成古董字画,气质高雅起来了呢。
  靡丽拂醉的视线穿透了屏风,一直望到山下我们市区内曾住过的那套小房子,但愿它还在。
  “啊,我当时想,哪怕主使是你也不能把你交出去,就让你一直待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
  太宰治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他乖巧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墨蓝色浴衣。这是我幻想了很久的场面,为此这套豪宅被我特地修成了日式庭院。
  我好想早点遇见他,还没离家出走来到横滨的他,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费事了。
  本就满意他最近的表现,沉浸在他的温顺配合里,他的回答更让我心花怒放,我说:
  “那你现在也算实现愿望了,我会永远在这套房子里陪着你的。”
  而且你我皆心甘情愿。
  其实涩泽龙彦事件时被太宰治关起来也无所谓,我对那些人口中宏大议题不感兴趣,我只想和太宰治在一起。
  但是他心软了,所以现在被关起来的人是他。
  我好高兴。
  这个世界是崩坏的,不正常的,本不该出现随意扭转万事万物乃至虚无的思想心灵的异能,这是对大自然最大的侮辱。
  拥有[人间失格]的你是另类的异能者,是变相变得普通的,真正的人类。
  在你身边,我也是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我只想和我普通的丈夫拥有完整的一生。
  这是我永恒的心愿。
  第120章 i人选择合作的理由
  i人选择合作的理由
  *
  太宰治跑过几次,都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我享受他跑掉又自愿踏进牢笼的过程,所以从不阻拦。每次回来他对我都更温柔一点,那样的温柔就和母亲织毛衣忘了把针拿出来,欢欢喜喜给我穿上,我难得享受一次母爱,后背被扎得鲜血淋漓还微笑着说毛衣的大小正好,我很喜欢。
  于是母亲很高兴,围着我左夸右夸她的手艺,浑然不在意我僵硬的嘴角,让我疑惑:她该不会是故意把银针藏进毛线里吧。
  太宰治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感觉他在生气,而且晚上在床上很粗暴。
  没关系,他现在也只能做点无能狂怒的事了。
  我喘息着,抬手扇了上方的他一巴掌。
  头被打得偏到一旁,这个角度的他在月色下丽得惊人,下颌角的骨头干瘦的让人心惊胆战,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有多为横滨的未来焦心不已。
  “雪纪把我打痛了。”
  大抵是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却平平无奇,连做戏的念头都没有了。
  会杀了我吗,会吧。
  杀了我,属于异能者的横滨也回不来了。
  我痛恨那个横滨,想让这座城市恢复正常,回到我熟悉的世界里去。我降生在这个世上,因“异能”的存在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要不是异能或横滨,我早已开展一场平平无奇的恋爱。
  圣诞夜远音别岳上的那场雪,从来没有停过。
  哪怕理智上说那些人是无辜的城市是无辜的,可我也很无辜啊,我就想破坏这一切。
  我最痛恨的,还是太宰治。
  把我引到这样不堪的境地,让我诞生在这个世上,却还让我自行寻找,偏偏他还是此世最受人忌惮的最强异能者,我是多么爱他恨他啊,所以必须把他绑在身边,让他目睹异能世界的毁灭。
  没有了异能,他的[人间失格]也是无根之木,这是一个报复,我想知道从异能者变回普通人和从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痛苦是不是一样的,答案显而易见,至少我不忍心让太宰治承受一天抽三管血。
  那么,怎样才能报复到他呢。
  我自顾自的演独角戏地想。
  元日后的某个雪夜,我打了太宰治一巴掌后他还是坚持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猜这是他的自我定位,满足一切需求换取我偶尔说上两句的情报。
  太宰治应该已经想好了对策吧,他会何时动手。
  我都把费奥多尔撵回西伯利亚了。
  再重申一遍,我对他们伟大的理想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破坏,以及占有太宰治。
  怎样才是完整的占有,我从来到横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太宰治又出门了,回来笑嘻嘻地说给我带了礼物,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依然含笑等他揭晓谜底。
  是一颗骰子,染了血的。
  继梅津寺纯子之后,我的第二个朋友伊藤开司也离开了,尽管我早已想方设法让他去澳门执行所谓的委托,和横滨这边的乱象分割开来。
  太宰治观察我的表情,可惜我早已将假面锻炼的炉火纯青,我会去祭奠我的亡友,但其余免谈。
  太宰治很生气,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绝情吧。
  他生气时还能保持好涵养,把骰子丢给我后说要去洗个热水澡,就走了。
  我看着地上的骰子,慢慢蹲下拾起来。
  伊藤开司不会死的,我在梅津寺纯子死亡后就亡羊补牢,纠正了这个错误。
  关于梅津寺纯子,连她都没有真正死去,在我在太平间门外失声痛哭时,她就已经奇迹的大口喘气,睁开了栗色的眼睛。
  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早在那时就已经防备着我了,而我已看到了一切。
  真够蠢的。
  再说,哪怕真的死掉也无所谓,革命哪有不流血的呢。[异能力四时知我]的原主人会死,小林先生会死,老师会死,有朝一日我也会死,再多死几个为这场[恋爱革命]添砖加瓦有什么不好,不破不立,人潮的非议越大越无法控制局面,才会催生正常的待遇。
  安心龟缩在横滨这座小城市,天天**舰炮,让原住民普通人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真够蠢的。
  无数暗处中的异能者已经悄悄潜逃到别的城市了吧,异能特务科没有余力逮捕,组织和涩泽家自顾不暇,再没有人约束异能者,当局才会思考怎样真正安置异能者,而不是放在横滨这个小城市里让他们斗蛐蛐斗到死。
  我和小林先生真是操碎了心。
  小林先生作为普通人,原本是不用考虑这些的,但他被绪方严一老师的异能救了,知道老师的异能多遭人觊觎,便想为老师做点什么。
  大家都是软心肠的人啊。
  ——
  当我回忆完上一周目的事,刚好新干线到站,打车直奔梅津寺纯子所在的医院。
  这个元日的行程真是满满当当。
  纯子说,只想单独见我。
  我挥挥手叫太宰治回家记得把饭焖好鸡蛋羹不要小气泡,提着长长的睡裙裙摆踏进病房。
  病房里的病人不见踪影,只有森鸥外。
  被骗了,现在叫上太宰治一起回家还来得及吗。
  土间彻先生安静地出现在我身后,给病房门上了锁。
  爱丽丝也曾角落钻出来,拉着我坐下还拿出最新的画作问我好不好看,我瞅了一眼,“好啊,这个森先生画得太写实了。”
  全身黑漆漆的,头顶光溜溜的,像,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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