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嗯……”黄色头发的女孩在这里看起来有些话语权,她没瞧别人脸色就自然和你聊起来。“我们这里没有监控。”
  “这是几几年?”
  “2017.”
  你客观指出:“瞧,如果这里有摄像头,一切就好解释得多。你们为什么不装呢?”
  你的反客为主让她无所适从。她疑虑:“呃,因为夏油大人不喜欢猴子的东西?”
  “……”你低下头看地面,2017和2016分明只差一年,世界却如此的光速变革。这个聚集了十几个人的空旷空间未免有些贫瘠。“所以这里还是盘星教,对吧,教主是谁?”
  “夏油大人。”
  “……”挠头,你没忍住问候了一下自己的副教主:“哦……听说过一个叫七海建人的名字吗?”
  从这个女孩呆愣的表情中,你能看出,有。但那不是对同伴展示的表情。
  你还没得到确切的回应,身为教主的夏油杰就终止了这段剧情:“菜菜子,嘘。”他的话语简短又亲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你,瞳孔里是疑惑和警惕。
  你态度良好:“七海建人是我同事,以前和我一起上学的,后来我们都退学了。按道理说我有一个前辈也叫夏油杰。不过那是另一个地方的事情。”
  听说这里的夏油杰对电子科技不屑一顾,所以你特意用上了科技类的比喻以试探:“就像电子绘画的图层,上下层关系紧密,但彼此内容不相干。”
  你从眼神里瞧见他确实没听懂。确实是个没文化的家伙,而且面相凶恶。不免使你心中感叹:蝴蝶扇扇翅膀,风就把结局吹到了别的方向。
  这个夏油杰不容易相信别人,他紫色的眸光像探照灯,可他嘴上圆滑地赞同:“那真是我们失礼了。”
  你什么都没想,脑袋空空,耳朵听了这句话却让嘴巴下意识接上:“没有没有。也是我们唐突来访。”
  说完以后,你才意识到这份虚情假意是作为【教主】的被动技能,在某些时候,你们讲话都可以很好听。
  但也只是听起来好。
  你时间紧,你先问:“能否找个更隐私的场合聊两句?”
  他说:“当然,请。”
  你在离开之前还对那个不认识的黑人表示了抱歉:“家里孩子不懂事,多有冒犯。”然后叮嘱里香:“好好和这个叔叔道歉,算了你要不想道歉我也管不住,反正别闹事。我现在没空烦你。”
  “妈妈,你有点前后不搭。”
  “亲爱的,那是因为我真的【没空烦你】。你不会想在一群骗子和无赖中间再待很多年吧?”确定了,你绝对和布兰库格那个世界水火难容,赤杯新王虎视眈眈,铸炉骄阳无迹可寻。
  你想到了龙舌兰的味道,辛辣的夜晚,苦涩的清晨,眩晕的滋味只有身在其中时才觉得美妙。
  现在你不想要那种酒后情怀。
  接着你才反应过来:“抱歉不是在说你们,盘星教的好人们。真希望能和你们朝夕共处,我一定会觉得幸福。”
  回应你的是脸色各异的沉默,看来你说错了话。
  你快步离开,跟在夏油杰后面。你看见他捂着手背涨红伤口,毒液早就渗透,起了作用。
  所以当你们共处一间略小,但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会议室时,你没有依照他手伸展的方向坐在沙发上,而是问:“需要我帮你解毒吗?就当是一点小小的弥补。”
  “……不用,铃井。”他推开手掌,拒绝你的靠近。
  “是铃木。”
  “不,我说是铃井。”
  神经病。
  “行吧。”你同情地看了眼他手背高涨的紫色印记,初步诊断,死亡。“我想询问一下,这里是否是东京xx町xx号。”
  他在思量后才决定回答你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是的。”
  这里是东京,和你来的位置统一;而你的身体属于图书管理员,这具身体则来自1937。你原先以为肉身无法穿越历史的孔隙,现在看来不尽然是这样?
  这件事情让你觉得不同寻常。
  赤杯的权能不应当大于铸炉,那一开始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你这才坐了下来,像身体陷入沙发一样陷入自己的纷乱思绪,重整漫想。彻底把一边戒心很重的教主忘到九霄云外。
  跟一个快死掉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铃井--”
  “别吵,我在想事情。”
  “……我说,铃木小姐,一开始不是你提出要找个私密的地方。”
  “我想问题的时候不喜欢太多人盯着,容易害羞。”你放下手,眼神依旧直视茶几上的烟灰缸,水晶,切割成好多面,闪着灯光。“你有烟吗?”
  “我怎么觉得你才像个教主。没有,我不抽烟,但有些投资人抽。”
  “哦,我一般也不抽,所以我的办公场所没有烟灰缸。”看来你的投资人比他的听话。
  他问你,声音轻柔,上扬的尾音有一瞬间和你记忆重合:“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因为想耽误我的事情?”
  “不是的,你没那么重要。”你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你这样我没法想事情,我正在思考一件改变世界的壮举,跟你没关系,跟盘星教也没关系。”哪个世界的都没关系。
  “哦?”他的疑惑饱含讥讽,你听的出来。“愿闻其详。”
  “我被一个人骗了,所以才来到这里。倒霉的是她地位很高,而她的背叛影响深远,甚至会干扰项目完成。”你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摄入尼古丁让你镇定。
  “我在思考的事情先是:1,怎么完成;2,我怎能让别人以为背叛我无需付出代价。这两件事都和我今后的立足息息相关。所以是的,夏油杰先生,我不关心你的事情,因为我这边差不多算是天塌了。”
  你为罗威娜女士布置殿堂,你违逆新王把布兰库格的特务清除殆尽,难道只是因为闲得慌?当然不是。可现在赤杯把你毁了,你只有【说好的一天时间】考虑回去要做什么。
  你皱起的眉头是两道弯月,双月之间是攒动的皮肤山丘,它们之间还有脉脉河流。
  夏油杰看出了你正在伤神,而且你因为焦虑而散发的攻击性也进一步让他卸下心防--不是全部的,你的出现依旧很诡异。
  “好的。”他这么说,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我也有一事想请教,期待你的回答,你是否听说过乙骨忧太这个名字?方才你女儿就是这么问我的,看起来他们有旧?”
  “啊,听说过。”乙骨忧太到底是谁啊,你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虚弱:“你想找他是因为?”
  “小姐,是我先问的吧。”
  “行。”你心烦意乱。“如我先前所说,我们在不同的历史,发生的事情也未必相仿。比如你不认识我,而我确实曾经就读高专。乙骨忧太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学生,里香很喜欢他,他……大概也比较喜欢里香。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们分开了。现在她依旧想念他。”
  “看,这不就是问题所在么。”夏油杰的嘴唇微微发黑,而表情如常,看不出疲惫痛苦。他小声地捉住了你,把漏洞放大:“乙骨忧太生于2001年3月7日,目前就读于咒术高专1年纪。你的女儿看起来,还远远不够年龄。而且,听说你和七海同届--”
  你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他缓了一口气,才接着挑破:“小姐,你是说你和一名1990年的男性同龄,并且生下了一个和2001年出生的学生差不多岁数的女儿吗?”
  他确实问出了一个bug级别的问题。
  而你在解释“其实不是亲生的”和“我和七海也不算同龄”之间,选择了告诉夏油杰:“好吧,其实你快死了。”
  解释是下位者的工作,你才不在审视中分心干提供情绪价值,这个夏油杰多心而且疑虑很深,哪里会信。但如果你说他有血光之灾,说不定他就得信呢?
  反正他就是觉得你可疑又不怀好意。
  “……”夏油杰没有说话,但双手结印,咒灵在他身边显现。说不通,还是得动作交锋。
  “二级?你有点小瞧我了。”等它们凑近的时候,你拂拭灰尘那样掸去了它们曾经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踪迹,消失了。
  “说到哪了……我不是诅咒师,没见过几个诅咒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认为那个辅助监督算一个,但这不重要。你发动了术式,咒力和血液搅得你身体天翻地覆,并且你中了毒,现在你很不好,我知道你快站不住了。”你坐在低矮的沙发上,虽然抬头,但现在眼睛里都是宽容调侃的笑意,也许还有些赞叹他能坚持到现在的欣赏。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已知道,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夏油杰没心情顾忌这个,你站了起来,并且往他那走。
  他觉得你很危险。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你又从他看似镇定自若的眼睛里瞧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所以,别感到不好意思,在人类这个温暖的社群里,大家总要互相照应。是不是?”一步,又是一步,你走近他,直到他宽大的裤脚蹭到你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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