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呃,这不能怪我吧。你不是一直在看着么?”
  “看你吃完了一盒又拿另一盒?是的。”
  “那……那那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你的两只胳膊交叉,茫然摆出防御性架势。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五条悟语调无可奈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绑带,你细看发现是眼罩,他冲你摇了摇头,然后低头露出半个后脑,遮住眼睛。
  他从开放厨房一路走到玄关,你也跟着他,他打开门。你问:“你要去哪?”
  五条悟回答很简短:“工作。”
  棕色厚重的框架门轰然阖上,你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多少剔除了逻辑。但很快,门又被打开,五条悟在房外,一只手握门边,一只手拉扯眼罩,你还能看见其下流光溢彩的蓝眼睛。
  “你好好……算了,你爱待在哪就待在哪。”门再度关上,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你还能去哪呢?五条悟都这么说了,你当然是好好呆在这啦!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你想。
  你在电视,浴室,卧室中度过了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被晃醒的时候窗外已成夜景,又轮转了一次昼夜。
  你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是五条悟扯下眼罩,眼睛亮成远海的蓝色灯塔,说你“又不经主人同意就躺在他床上。”
  你打着哈欠问:“主人,我可以睡你床上吗?”
  ……
  他反应不如你快,你紧接着说:“问过了。”
  “我也没同意。”
  你转移话题:“你看起来有点郁闷,因为加班?”
  “被学生骂了。”
  哦哟,这可是稀罕事。这个新闻使你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往他所在的床边倾:“怎么回事呢?”
  “带学生出任务,中途离开,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帐内等了几个小时,这次是我放的。”
  你认可:“哦哦哦,无故缺勤是不太好。听起来没什么责任感。”
  五条悟用一种看珍稀物种的怪异眼神看你,他复述:“责任感。你说这个还真是可笑。”连带对你进行道德审判。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但你颇为明智地不去争论,低下头小声解释:“这个……就事论事。”你想的很轻巧,你又不是老师,这辈子怕是沾不上师德。置身事外的高妙就在此间。
  五条悟的手托起你的脸,声音很凉,说出的话更是冷冰冰:“我去了医院。”
  嗯?
  “就事论事的星夏,我问你:你要不要猜猜我是去做什么的?碰见了谁?为什么会耽搁?”
  他陷害你!怎么不早点说这是在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你还以为是他离开以后呢!你脸红体热,想要低下头的动作竟然也被他的手心阻止--五条悟托住了你的下巴,轻柔,坚决。
  这都是有预谋的!
  支支吾吾,你弓起身子开口滑跪:“对不起,都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没说完你就双手恭敬地伸到他手边,握住他挑起你下巴的手。仰头,脱离桎梏。
  像离开断头台那样庆幸。
  “说说看,你耽误了多久?”
  3小时,2小时?
  答案应该都不是,五条悟的眼睛在透题,为了不再看他的眼睛,你又低头亲吻起绞刑架,或者说断头台,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你很小的声音流溢出他的手掌心:“对不起,你等了我那么久。”
  十年八年的跨度很难用一句没关系囊括,难以想象会有人宽宏大量到那种程度。对于你,你是一点没指望得到这类回答的。
  五条悟也确实没有。
  但你听见他的呼吸抽动了下,你没抬头,他抽出手心,接着你被他抱到怀里。
  你也想象不到他会用何种表情做这些动作,他在苦笑吗?还是面无表情地自嘲呢?嘲笑他自己徒劳挣扎了半天,又一次输给了你。
  你不知道,你的眼皮紧紧地贴着还有寒气的他的外套,耳畔是潮汐和旋涡--其实只有衣料摩擦和五条悟越来越靠近的呼吸。涨潮了。
  他没和你说话,这中间过了很久。
  松开你的时候,你特地看了他的脸,倒也没什么特殊表情。但他蹙着眉,你仿佛能从眉眼多余的褶皱像针尖一样刺探到他的灵魂,他的冷静另有隐情。
  有什么决策被做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五条悟问:“你要吃什么?”
  “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就会很不在乎地问我这个吧。倒不如我先问了,然后我们去吃。”
  他是去速成了什么言辞班么,你竟有些无法反驳,可这个时候当真去吃饭,你就感觉有些禽兽不如了--你感觉到,自己比起享受便利,倒更应该迁就他。
  “在乎的,”你说,现在是改善信誉的好起头:“我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去盘星教。”
  “那不行,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他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你看吧,我就说】。
  “除了这个呢?”他也开始惦记你家,怎么回事?
  “果然,杰说你也不想让他去--难道你在郊区还藏了谁在那?”
  确实是藏了个人,但是--“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想得美。今天你必须说明白,难道除了我和杰之外你还认识了谁?”
  “显然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乖乖说出“想吃甜点”,然后你们就能一起去吃他也爱吃的甜食了。
  “那你在心虚什么?真是的,那天我就不应该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我应该把你的房子里里外外全都看一遍。”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铃木星夏,你说的话都不值得相信。”
  “所以说,你这不是已经不请自来了一次么?”哦,看他表情,你放了一半的心。灵体夏油杰还没至于露馅,总之没什么问题:“而且你这不是知道我不喜欢被访客打扰嘛。”
  五条悟紧追不舍:“这么说现在我就只是访客了?”
  你越是哑口无言,越是追悔莫及:“……”
  “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去问了杰,他也没有。不过听说你本来也不怎么给他发信息。”五条悟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扬起微笑,但很快收敛,他还又瞪了你一眼:“他说你不喜欢别人去盘星教,我说管他呢,所以我去了。结果我看见……你又把自己关在屋里。竟然还没停止呼吸。”
  什么叫竟然还没停止呼吸啊!?
  五条悟咬牙切齿:“我算是知道之前见到你的时候你怎么成那副鬼样了。你是睡了一年,乌龟冬眠都不像你这样!”
  “可不可以请你盼我点好的?”
  “盘星教里到底有谁在啊!”
  “谁也没有!”
  “那在你昏迷期间给你打了四通电话的人是谁?”
  “你这人……”五条悟还看你手机!你用眼神表达谴责。
  “它自己亮的!”百忙之中五条悟还为自己辩解一番,接着问:“一个你都没有备注的号码到底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打你电话,解释!”
  他用眼神审视,意思是你心里有鬼。
  但你是一个单亲妈妈,你能有什么坏心思?
  你摇头,在他的凝视之下掏出手机,在未接的通知栏里找到那则号码,拨通,电话接通后,小姑娘的声音清脆而活泼:“妈妈,你醒啦!”
  你瞥了五条悟一眼,他表情僵硬局促:“……”
  你移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我被绑架了,需要你给银行账户打款20万解冻我的漫宿赐福,账户号码为--”
  “再见,妈妈。”
  免提扬声器里只有嘟一声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回荡。你适时地朝他压抑沉重心情,苦笑:“我的女儿,连20万赎金都舍不得给我。”
  “你哪来的女儿?”
  “妈妈生的。”
  想也知道和你没多大关系。你看见五条悟神色稍霁,不过很快他又蹙眉:“她讲话有点耳熟。”
  感情到了,你继续哭哭啼啼,却没真的流眼泪,只是语调悲戚:“这就是我萍水相逢、关系中还掺了水的女儿。”
  水+水,100%含水量。
  “真是够了,你怎么还认识里香?”这会五条悟已经想起来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说来话长。”这倒是真的,其中又有80%不能说,但里香是混淆视听的好方法,你用她削弱了可疑性:“但我们真的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吗?”
  “她已经去世了,你复活了她。”
  “啊对对对。”
  五条悟很吃惊:“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从什么时候起?”
  你也看出了他对此道的兴趣,不过这也难免,说到【本来死了,但是活了】这类话题,纵然是陈词滥调,也会吸引所有人的热情。
  “自1937。”你告诉他。
  然而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五条悟当即表示愿闻其详,他拉上你的手,催促似的将外套推到你手臂上:“我忙了半天还没吃饭,你欠我的,星夏。现在我们出门,然后你要和我说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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