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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是……”约瑟夫慢慢冷静下来。
  w区喷泉广场上很热闹,这城市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依然在一种趋紧变态的程度。
  孟拂雪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未成年”并不是一个整体范围,还区分了0到4岁、4岁到8岁这种小区间。所以小朋友只知道最近有一些恐怖袭击,并不知道政务内部出现变动。
  孟拂雪路过喷泉池的时候有人向里面扔硬币许愿,孩子们拽着风筝线,不懂得技巧,几个小孩的风筝都只能在地上拖行。
  有个小孩风筝一直飞不起来,嚎啕大哭,保姆仿生人耐心地蹲下来哄他。小孩哭着要保姆给风筝装上喷射器,死活要它飞起来。
  “汉堡。”白理深递过来。
  “啊。”孟拂雪回神,“谢谢。”
  餐厅里没有位置坐,白理深打包出来,两个人在广场的长椅坐下。
  春和景明,风筝节的第二天。
  孟拂雪拆开包装,牛肉汉堡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先闻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好香啊少将。”
  白理深“嗯”了声,没多说什么。二人安静地坐在这儿吃汉堡,阳光明媚,一瞬间恍若隔世。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还是个黑户,见着白理深恨不得转身躲出两条街。
  孟拂雪将吃完的汉堡纸团起来攥在手心里,他眉眼低垂着,说:“你觉得,觉醒的仿生人应该怎么界定?”
  ——这个问题是上午审判会议后大家讨论的最后一条。
  维恩大楼矿道中还有许多被关闭的,但觉醒了人类意识的仿生人,他们也是一项麻烦。
  “这需要律法来决定。”白理深回答。
  “随便聊聊。”孟拂雪侧过脸看他,“我先说吧,我觉得……他们应该去做人格评估,普通的那种,不是你做的那么变态的,通过的仿生人可以获得人类身份id,没通过的再议。”
  白理深一笑:“把你送去律法大楼吧,别在军团卖命了。”
  说完,白理深倏然敛了笑。
  孟拂雪不解,旋即警惕起来。
  白理深按住他手腕:“不是,没有感应到袭击。”
  “那你忽然这么紧张,吓我一跳。”
  “我是想到,会不会这就是剑圣的计划。”白理深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起初,他为德默尔工作,试图研制出机械器官让伊万·德默尔永生,后来发生了些什么,让他放弃了德默尔,转头和维恩合作,设计出汽化弹,以及搭载汽化弹的飞行器。”
  孟拂雪摇头:“可他总算不到自己会死。”
  “如果刺激杜平海弑父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呢?”白理深反问,“他把审判长带回家跟他上床,被杜平海发现,很简单。”
  “……”孟拂雪咽了下唾沫。
  白理深接着说:“约瑟夫的猜想可能是对的。剑圣设计这一切,把你我拉进来,他要我们做的事情一直是……保护这个城市。所以要撕开审判长做’主服务器‘的真相,继而让议事厅重组,剜掉脓疮的同时也会挖掉健康的血肉,比如现在仿生人运行的问题。你从来都是唯一的人选,他信任的只有你,并且想要你做议事厅的首领。”
  孟拂雪长久地沉默着。
  风带来天边的阴云,巨大的阴影遮蔽在广场上空。有乌鸦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路灯上啼叫,一声又一声。
  “两年前……”孟拂雪说,“剑圣他来秀青镇,给了我那把赤鸦刀。”
  白理深点头。
  “他告诉我,这是个每天睁开眼都和昨天完全不同的时代,你要忘掉每一个昨天。”孟拂雪说。
  第72章
  军团研究员们仍在研究机甲飞行器, 直到风筝节过后第五天才有了些进展。
  由于它的外壳相当完整,几乎没有焊接缝隙的一整块秘矿,研究员们一直在尝试保守拆卸。期间他们试图说服议事厅, 在城市里找找维恩金属从前的工作人员,不过这提议当时就被驳回,委实不现实。都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还大张旗鼓去找人。
  好在军团研究员到底是有些本事,这天剑走偏锋, 既然秘矿有天然的隔绝条件,尝试通过改变秘矿稳定型后使用渗透型的探测物质, 原理上有点像血管造影。成功后他们发现, 这台飞行器很巧妙,它的外壳和座舱之间有一个衔接卡点。
  “也就是说它外壳可以脱落?”孟拂雪扣着军装上衣的纽扣。
  白理深在用小瓷锅热牛奶,另一手拿着手机,点头:“报告上写的是,模拟成像上, 外壳卸下后, 里面座舱的部分是一个略微畸形的类人体机甲,猜测可以通过传感的方式来同步驾驶员的动作。”
  孟拂雪今天有先锋组的组员会议,正在军装衬衫上穿着领带。他手法不算娴熟,之前学了一下, 但这会儿又有点忘了怎么绕的。
  那边白理深关掉灶台的火,放下手机走过来, 靠近的时候伸手。白理深站得很近,俨然已经超过帮忙系一下领带的程度。扑面而来的成年军官的气息让孟拂雪有一种眼镜起雾的错觉。
  他喉结紧了紧,这些天两个人很忙,没时间和条件坐下来聊一聊前不久的事情。前阵子的那些吻和卧室里的缠绵对孟拂雪来讲跟做梦一样, 加上浓郁的不真实感,大脑开启防御模式让他自己回避那天的事情,从而有效获得安全感。
  可现在白理深这样近,领带被妥帖地系好,推到领口最上端,他吞咽了一下,白理深观察着他滑动的喉结,那视线明目张胆地下移,重新看向领带。眼神暧昧起来的时候空气好像都有了实感,白理深问他:“今天几天的会?”
  “十点……半。”孟拂雪答。
  “现在是九点二十五。”白理深替他整理领口,调整好领带的位置,说,“眼镜摘下来。”
  孟拂雪像是体内有编程在正常运行,他抬手取下了眼镜,捏在指间。下一秒白理深吻过来,不讲道理又合情合理,呼吸交错的时间里白理深在保证他衣领不会被揉皱的前提下按在他后肩,将他揽向自己,紧密地贴在胸膛。
  他在感受孟拂雪机械心脏的频率,那声音很美妙,很像匆忙又凌乱的手表秒针,有什么急事似的。
  他握住孟拂雪捏着眼镜那只手的腕部将他手向他背后带,反剪过去,加深这个吻的同时不停地抚摸他脸颊。白理深的手很大,从他眼角覆盖到下巴尖。顺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摸下去,手指钳过他下巴,捏住,在接吻间隙仓促说:“嘴张大点。”
  “……啊。”孟拂雪呼吸紊乱,头脑混沌,完全被他控制住。
  客观来讲,孟拂雪不否认自己有一定的慕强心理,而白理深刚好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他——那种绝对意义上的力量和不掺仁慈的杀伤力简直完美覆盖掉孟拂雪的某种癖好。
  起初这种慕强被满足的时候,孟拂雪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变质,他只觉得有这种“满级人类”存在实在是很帅,他甚至还有翅膀。变质的契机是那次人格评估,那个脆弱的白理深激发了他心底里连自己都没发现过的某种东西。
  此时此刻被白理深亲吻的他不太合时宜地在大脑里冒出人格评估观察室里的画面,孟拂雪倏然间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白理深。
  “九点三十。”白理深拇指剐掉他唇角的唾液,“牛奶喝了然后出门吧。”
  “……”孟拂雪喘了几口气,“喔、好……”
  五分钟,牛奶的温度刚好,他直接捧起小锅咕咚咕咚地往下咽,然后手背一抹嘴,脑子滞涩地去摸领带才意识到已经被系好了。他被白理深亲得发懵,机械地走去沙发边,一时不知道该背书包还是系战术腰包。
  白理深:“你去开会,都不背,穿外套。”
  “喔。”
  他拿上外套走到门口,还是有点呆呆的。身后今天休假的白理深双臂环抱着,似笑非笑打量着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状态,叫了他一声:“孟拂雪。”
  孟拂雪回头,眨眨眼。
  “眼镜戴上。”白理深提醒他。
  他一低头,原来眼镜还捏在手里,他戴上,世界清晰了。转身的动作迟滞而僵硬,戴上眼镜后似乎还是有些晕乎,门把手在晃似的,他握不准。
  “孟拂雪。”那人又唤他。
  “什么?”他回头,又有什么忘带了?
  白理深还是那个表情,但眼神笃定认真,如同军官宣判般:“谈恋爱吗?”
  轰地一声,孟拂雪脸着了一样烫,这辈子没这么烫过,发烧那天都没这么烫。大脑防御系统从未遭到过如此强横的冲击,要抵抗不住了,这时候要怎么办……啊对,军校教过的,联防,要联防,呼叫支援,等等,不会有支援,现在1v1。
  白理深还在等,时间还在走,会还等着他去开。
  “我……”孟拂雪干巴巴地囫囵出一个字来。
  白理深面上风轻云淡,其实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已经快把高改装的皮肤抠破了。破了,白理深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半部分的皮肤有撕裂感。不痛,像从皮肤上撕下一块死皮,抑或是没有黏得很牢的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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