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边蹭学认字,一边跟在娘程氏身边学习大胤朝的安家理事,还缠着经常出门的书同讲外面的事,不动声色的了解这个世道。
  学着学着,苏若锦对今生的爹娘几乎有了全面的了解。
  她爹苏言礼,是个庶生嫡子。
  什么叫庶生嫡子,就是姨娘妾氏生的男孩放到嫡母名下,就叫庶生嫡子,苏家不是京城人士,是江南平江府的,嫡母一口气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到老三时伤了身子,怕是难得嫡子,便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丫头争气,跟了男主人,十个月便生了他爹苏言礼。
  苏家在平江府是乡绅,颇有些家资,只要孩子肯学、学得进,供一个进士还是有这个财力的,苏言礼不负众望,二十弱冠之龄便取得了进士,还被主考老师推荐进了国子监。
  既然苏家是江南有钱人,按理说苏言礼在京城的日子不应当这么捉襟补肘才对呀!
  这些当然是有原因的,在苏言礼十二岁考上秀才时,他的嫡母老来得子,有了自己的嫡子,且这孩子五岁开蒙,聪慧异常,喜得苏氏夫妻天天给祖坟烧高香。
  如果不是苏言礼心性坚定,这举人、进士能不能考上都是问题,自从他爹在京城等授官之后,平江府的苏家便再也没往京中寄过银两。
  她爹完全自力更生了。
  再来说说她娘程氏程迎珍,说是出生于勋爵忠勇伯府,却是不起眼的庶子的庶女。
  按理说,一个是乡绅庶子,一个是京城爵府之庶孙女,这两人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缘份就是这么神奇,进士及第后,苏言礼在京城等授官,上元节在御街看灯与爵府庶孙女程迎珍相遇,两人一见钟情。
  平时书呆子的苏言礼居然开启社牛频道,不仅厚着脸皮请主考老师搭线,还伸手跟家里要钱请冰人。
  苏家有了真正的嫡子,对苏言礼娶谁根本不在意,反正他们要培养的是真正的嫡子。
  忠勇伯府庶子的日子不好过,不要什么嫁妆就能把庶子的庶女嫁出去,何乐而不为。
  这两人就这么顺顺当当结成了夫妻,赁了一处宅子过起了小日子。
  婚前,苏言礼就被主考老师范大人引荐进了国子监,成了助教,从九品,月俸五石,合成银子九两。
  后,大概是结婚使人成长吧,苏言礼从从九品助教升到正九品学正,月俸五石五斗,合成银子是十两。
  房租、吃的穿的用的,还有苏言礼上班用的交通工具——骡子、两个仆人月钱,一个月下来,勉勉强强够用吧,这是生一个孩子时的吃用花销哟!
  两年后,苏若锦出生了,开销变大,生活一下子紧巴巴起来,苏言礼只好厚着脸皮到主考老师范大人那里借钱过节,就在他爹借过钱不久,他爹升至国子监太学博士从八品,月俸六石,合成银子大概是10.8两,涨了一两银子都不到。
  行吧,涨了总比没涨的好。
  就在苏若锦祈祷她爹娘优生优育之时,她的大弟苏甘之出生了,日子从紧巴巴变为拮据,常常入不敷出。
  他爹又跑去借钱,还是那个范大人,神奇的是,借过钱之后,他爹又升职加薪了,从太学博士升至国子学博士正八品,月俸六石六斗,合成银子大概是11.7两。
  又是涨了不到一两。
  合着一个孩子不值一两?苏若锦哭笑不得。
  不知道爹今天是不是还是去找那个范大人借钱了,是不是借过钱之后又能升一级?
  “二娘子……二娘子……”
  苏若锦被书同唤醒,她微微一笑,摇摇头,“实在猜不出。”
  在破石头上作画,占个奇巧,这种讨巧得要遇到有缘人,要是没人欣赏,根本不值钱,她还真猜不出能卖多少钱。
  书同得意的扯开褡裢露出两个圆圆亮亮的银角子:“刚才已经花了一个小的。”
  “哇,银角子的成色这么好?”苏若锦欣喜的捏出褡裢里的银子,新铸出还没来得及被氧化的银子亮闪闪的惹人爱。
  书同抬起下巴:“不仅颜色好,份量还大,每个都有三两多,两个差不多有七两呢!”
  岂不是能熬到爹发俸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寒冷的冬天终于不难熬了。
  苏若锦与书同两个叽叽喳喳的商量着怎么添置家里的物什,罩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连忙停止了与书同说话,小腿直奔进了罩房。
  先围到火笼边把自己烤暖和了才伸手去抱小弟弟,这时她娘也醒了,“阿锦……”声音嘶哑,没啥精气神。
  苏若锦把小弟塞到母亲怀里,“我去给娘端米汤糖水。”
  第3章 晚饭
  端来米汤糖水,苏若锦人小力轻扶不起娘,朝外面喊书同叔帮忙,娘不让,说没关系:“等你爹回来再吃。”
  “可你不吃,没有*水,怎么喂弟弟。”
  程迎珍还是不同意,让女儿把小儿子塞到她怀里,“先让他吃着。”
  也不知道有没有*水,苏若锦只好把小弟送到娘怀里让他先吃上。
  书同在外面干着急,一面看院门一边朝罩房,北风呼呼,天色越发阴沉,像是要下雪一般,忍不住叫道:“二娘子,我去接大人回来。”
  苏若锦迅速掀开厚重的帘布侧身出来,抬头看了眼天,冷嗖昏沉,能冻死人,“行,书同叔,你也小心点。”
  书同拿过毡帽、去棚子牵了骡子出去接苏言礼,转眼间,消失在苏若锦兄妹的视线里。
  要是知道石头画能卖到银子,就不让他爹出去了。
  有钱难买早知道,苏若锦只能叹口气,转身又进了罩房,小弟哼哧哼哧吃着,大概是吃到了,她抬眼望向娘,八年间连生四胎,整个人疲惫苍白,一天时间像是老了几岁。
  看得苏若锦直心疼,“娘,你等着。”
  像是想到什么,她转身又出了罩房,到卧室梳妆台梅瓶里拿出一支麦穗,这是仲夏时去乡间游玩拾的一把干麦穗,拿回来插在梅瓶里装点房间,找到小剪刀咔咔剪了两刀,就是一个环保吸管,连忙拿到灶间去冲洗一番,小腿直奔又进了罩房。
  “娘,等小弟吃好了,你就用这个吸米汤糖水。”
  女儿古灵精怪,程迎珍见怪不怪,实在是产后太虚弱,没力气,嘴角弯了弯,眼角溢出赞许的笑意。
  连笑都没力气,这一胎生的真是大伤元气,苏若锦心疼不已,在等小弟吃*的时间,想了无数个滋补身子的美食,半个时辰之前她还愁家里只有两天的米粮,现在嘛……有七两银子1,完全可以让娘的月子做的丰丰足足,一定要将她养的白白胖胖。
  外面寒风啸啸,罩房内有火笼子,小弟终于吃好,偎在娘亲怀里安宁的呼呼大睡。
  苏若锦让娘侧过头,把麦桔管放到她嘴边,让她喝米汤糖水。
  小半刻钟之后,程迎珍喝饱后倦怠的睡了过去。
  苏若锦掖好娘俩被角,整理了下拿出空碗出了罩房,她去了灶房。
  生产之事落定,手中又有了银钱,苏若锦终于有心情准备晚食,把预备分到明天吃的菜、肉准备今天晚上都用了,大家都累了一天,大冬的吃的厚实才能御寒。
  苏大郎苏安之看到妹妹搬小凳子站到碗柜前,开了柜门拿储存的肉菜,双眼一亮,“阿锦,今晚吃肉?”
  苏若锦拿出一小块五花肉,又拿出一个大筒子骨,“五花小炒我们吃,大筒子熬汤给娘补身子。”
  三岁的苏三郎苏甘之一听有肉吃,高兴的直蹦,“吃肉罗……吃大肉肉罗……”要不是厨房小,都能翻劲斗。
  苏大郎到底大了些,又是长子,高兴之余又担忧发愁,“那明天吃什么?”
  苏若锦分了三趟才把碗柜里的食材拿出来,看到眉头皱成一团的大哥,笑眯眯道,“前几天让爹画的石头卖出去了,得了七两多银子呢!”
  刚才苏大郎在灶间烧火,听到书同回来,但他拉褡裢露银子没瞧见,所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小妹前段时间让爹画的石头画卖了银钱。
  一听石头画能卖钱,又惊又喜,“真的呀……”苏大郎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苏若锦高兴的吩咐:“大哥,把大灶里的热水舀些兑在木盆里,我要洗菜洗肉准备做大餐啦。”
  苏大郎的脑子一半是石头画,一半是油滋美味的五花肉,手比脑快,迷糊间,已把盆里的水兑好。
  兄妹二人,一个洗,一个帮着换水,几个回合,所有的菜、肉都洗好。
  苏若锦站到小凳上,站在灶台前扁炸肥肉炒出油水,捞起多余的油放在一边,苏大郎的灶膛烧得红通通的,热油滋滋,猪油渣香气扑鼻,馋得苏三郎直噎口水。
  苏若锦拿着筷子夹了个油渣给他,“呶,小心,当心烫。”边说边又对着油渣吹了好几下才放到苏三郎嘴里。
  小家伙嚼的嘎嘣响,引得苏若锦一个老芯差点没忍住,赶紧把肉丝倒入锅内翻炒,炒得五花肉变色,又把蒜苗叶、萝卜片倒入一起翻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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