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三是他臭。
  元酒将自己的刀插在石头上,微微眯起眼睛,一脸和蔼道:“我捉你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回答完问题,我就放弃回去。”
  “简单的很。”
  元酒拍着胸口道:“我说话算话,从不骗鬼。”
  厕鬼心有余悸,看了眼身上的灵索,对元酒的保证明显不怎么信服。
  这年头道士和鬼之间,那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哪只猫能保证自己不吃老鼠呢?!
  他又不傻。
  元酒见他一双招子骨碌碌地转着,显然是有别的心思,看着颇为贼眉鼠眼。
  她长刀出鞘,直接将刀刃靠在他脖子上,酷拽酷拽地威胁道:“我看你一脸狼顾之相,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吧?我好声好气地和你说,你偏不信。非得逼我跟你动手,你才肯叭叭是吧?”
  厕鬼感觉后颈寒气袭来,顿时顾不上琢磨跑路的法子,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地垂泪模样:“大师饶命,饶命——”
  “我真没什么坏心思。”
  “你想问什么就问,小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酒这才满意地收刀,盘膝坐好,并未替他松开身上的灵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鬼母祠的厕鬼?”
  “是是是,小的是鬼母祠的鬼侍,名唤薛奇伟。”
  “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都是听从鬼母吩咐做事。”
  元酒见他嘴快,思索着抛出第二个问题:“张俊悟……究竟是什么情况?”
  厕鬼顿时暗道糟糕,他今晚就是去找那死小子的麻烦,本以为当场没出幺蛾子,全身而退没啥问题。
  没想到这张家一群瘪三竟然请了道士在半路蹲他。
  艹!
  他心底暗骂了那死小子一百遍,然后仰头一脸谄媚地与元酒解释道:“这个……也是事出有因,大师你可千万手下留情,我都是按照鬼母祠的规矩办事啊……”
  “哦?你们鬼母祠什么规矩啊?”元酒顺着他的话问道。
  厕鬼见元酒表现出愿意听他解释的态度,立刻泪声俱下地说道:“互利互惠的关系啊。”
  “鬼母需要旺盛的香火方能维持修为,并继续修行,所以为了保证香火鼎盛,鬼母会帮助一些信徒实现愿望,但这通常是有条件的,信徒心愿得以实现之后,需要到鬼母祠还愿。如果没能做到当初向鬼母许下的承诺,那么鬼母便会派我来寻其晦气,直到对方重新回到鬼母祠实现当初的承诺为止。”
  “我只是一只小鬼,也是听命行事,并无害人的心思。”
  “还望大师明鉴。”
  对于厕鬼这番话,元酒并不意外,只是疑惑于张俊悟当初为了让鬼母实现心愿到底许下了什么承诺,让鬼母和厕鬼念念不忘、紧追不舍。
  “张俊悟当初许下的心愿什么?承诺鬼母的又是什么?”
  厕鬼忽然噤声,感觉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可能会坑了鬼母。
  但不说吧……
  元酒的刀尖又指向了他的头皮。
  救命——
  他就只想做个混工资的小鬼,怎么就那么难呢。
  “说不说。”元酒眼神凛冽,握着手柄的手抵在他的喉咙处,纹丝不动。
  “姓张那小子想求一段情缘,但是那女孩子并非他正缘,而且与他缘分也很浅,鬼母祠负责接待的侍从也将此事与他说得很清楚,但他当场就捐了很多的香火钱,且承诺若是能够与心仪姑娘结缘,哪怕以后不能成婚,也愿意在事成之后为鬼母造功德之塔,且再捐赠八百万香火。”
  “我们鬼母祠平时虽然香火鼎盛,但是功德之塔和八百万香火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所以鬼母很是看重这个信徒,便将血祝之术传给了他。”
  元酒拧眉深思许久,沉吟道:“血祝之术?”
  祝由术她倒是知道。
  但这个血祝之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她单手挠了挠后脑勺,觉得现在的这些妖魔鬼怪真是越来越能折腾了,总是能捣鼓出一些超出她认知的新东西。
  厕鬼明显不想解释着血祝之术究竟是什么,不管元酒如何逼问,他只含糊其辞道:“那是鬼母的秘术,小的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最后成品是一小瓶淡红色的液体,其中好像有祈愿之人的血,若是被其他人服下,对方会对注血之人产生好感,效果大概会持续六个月到两年不等。”
  元酒换了个坐姿,一条腿垂在石头边晃了晃,将长刀从他脖子前收回:“还有这种东西?怎么听着和一些控制人心神的蛊虫有些像呢?”
  不过惑人心神的蛊虫一般效果要更强。
  蛊虫不死,或者施蛊者不死,中蛊之人便会一直被把控支配。
  厕鬼趴在地上作装死状,默默闭上眼睛,一副“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的样子。
  “这个血祝之术,鬼母赠予的人多吗?”元酒睨了眼像石头一样的厕鬼。
  厕鬼一脸为难道:“大师,我真的不能再说了,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不能讲的消息,被鬼母大人知道,我就彻底完了。”
  “我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大师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元酒抬手松开他身上的灵索,然后一段挂在石头上,剩下全部抛入河水中浸泡除味儿。
  “我无意为难你,本意也不是找鬼母祠的麻烦,当然,我也不是张家请来对付你们。”
  厕鬼从地上爬起来,盘膝坐在地上,一脸不解地看着元酒:“那您这是?”为啥啊?
  大家相安无事不挺好吗?
  元酒用刀鞘敲了敲膝盖:“不过被张俊悟使用了血祝之术的女孩子,我可能会接手,到时候还要去鬼母祠拜访一下你家的鬼母大人,希望她能拿出解救之法。”
  厕鬼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鬼母大人便违背了当初和信徒的约定,这对鬼母大人的信誉会造成很大损害。”
  元酒从石头上站起来,手中的刀鞘舞出一个漂亮的花,闲然自若地应道:“这血祝之术可不是一个受香火供奉的鬼神应该使用的东西,尤其是给那些明明就不怀好意的信徒,你们家鬼母大人难道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吗?”
  “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我奉劝你们最好收手,不然鬼母祠到时候还能不能留着,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元酒挥袖将他推进滚滚江流之中,看着他在水中浮沉扑腾,来不及回话便被河水裹挟着冲往河面中央。
  “回去好好劝劝你家大人,莫要去碰些不该做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一个受着香火的鬼神,若是因贪心而失足犯错,再回首可能在这人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看着厕鬼身影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元酒将刀藏入体内,施法卷起河中水流,冲刷着刚刚厕鬼躺过的地面。
  普通人是闻不到臭味儿,但跑到这里观景,待得时间长了,也会沾上残留在此地晦气,倒霉上一阵子。
  一股股沁凉的河水凌空落下,将河岸边冲刷的满地都是水流。
  直到晦气基本散去,元酒才捞起泡在江水里的灵索,缓步踏入夜破晓的长风中,朝着九池市方向而去。
  ……
  回到九池市区时,西边半天铺尽蟹壳之青,东方破晓之地满目华彩。
  元酒眯起双眸望着尚且静谧的城市,还有更高处的碧落。
  月影从中天向西潜行,扶光从坤灵之畔冉冉而起。
  无人之时,方见至美之景。
  第一缕微光落在她肩上时,朦朦胧间一股纯净的紫气扑面而来,灌入她的体内。
  她站在毫无遮挡的江边人行道上,面朝东方,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挂着慵懒惬意的笑。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
  现在才清晨五点,很多早餐店都还没开门营业呢。
  将紫气全部吸收后,她挑了个江边的休息椅坐下,给雍长殊打了个电话。
  忙音了一段时间后,电话才被接通。
  雍长殊有点哑的嗓音顺着听筒传入耳中:“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你才起床啊?”元酒笑着问道。
  “嗯,昨晚睡了一会儿,四点起的,刚刚在修炼。”
  元酒靠在椅子上,将两条腿抬起,望着开阔的河面:“我昨晚没睡哦,在张家树上蹲到凌晨两点多,才守到那只谨慎的厕鬼,结果那死鬼还挺会跑的,一溜烟就不见影子了,顺着江水隐藏了踪迹……”
  “但你还是找到了。”雍长殊接上了她的话,语气中难掩愉悦,“跑到哪儿抓住的?”
  “九池市的落霞口。”
  “那还挺远的,都快到北海了,没有顺路回道观看看?”
  元酒晃了晃脑袋,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长臂一展,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没有,打算今天上午去把张家的风水阵给布置了,他们家的活儿早点忙完也好,我顺便想问问张德曜那个初恋什么情况,想请他牵线搭桥,如果这个事情能谈拢,我就去南江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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