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魏倩在庭院中清出一片空地,用白垩粉画出方方正正的界线。她将球拍递给鲁元,自己则站在对面。
  “殿下请看,这游戏规则其实简单。”她轻轻抛起羊毡球,手腕一抖,球便划着弧线飞向鲁元那边,“只需将球击回我方场地,不令其落地即可。”
  鲁元手忙脚乱地挥拍,第一下打空了,引得侍女们掩嘴轻笑。第二球倒是碰到了拍子,却斜斜地飞进了花丛。
  “哎呀!”鲁元提着裙摆跑去捡球,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她忽然转身,眼睛亮晶晶的,“魏相,这比蹴鞠有意思多了!不用追着球跑,还能站着玩。”
  魏倩笑着点头,“正是。而且可以单打独斗,也能双人对战。”
  鲁元点点头,忙道,“等我去放个衣裳,这衣裳跑跳不方便。”
  “好”
  她又用球拍指了指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张敖,“不如请驸马也试试?”
  张敖接过另一副球拍,却摆出了持剑的架势。魏倩连忙纠正,“驸马,这拍子要这般握。”她上前示范,手指调整张敖的握姿,“对,就像执笔挥毫一般。”
  三人你来我往,羊毡球在场地上划出一道道白影。鲁元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甚至能打出漂亮的斜线球。一次精彩的来回后,她突然喊道,“等等!这球若是出界了怎么算?”
  魏倩抹了抹额角的汗,“正要说明。球若落在白线之外,便算出界;若是没过中间的网子,也算输。”她指了指用细麻绳临时拉起的球网。
  “那得有个彩头才有趣!”鲁元兴致勃勃拿来一块美玉,“谁先得十分,这玉佩就归谁!”
  张敖闻言,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错刀,“我也加注。”
  魏倩看着这对夫妻跃跃欲试的模样,忽然想起现代网球比赛的计分方式。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计分表格,“那我们用十五、三十、四十的规矩...”
  夕阳西下时,公主府的欢笑声引来了不少好奇的侍从。鲁元换了身轻便衣服,又香汗淋漓,却不肯停手,“再来一局!魏相这规矩甚妙!”
  张敖揉着发酸的手腕,却见妻子面色红润,眼中光彩熠熠,比往日闷在府中时鲜活多了。他对魏倩深深一揖。“多谢魏相带来如此妙物。”
  魏倩摆摆手,她也一身的汗,准备回府洗澡了,鲁元与张敖确实般配,张敖一表人才,家世不俗。
  网球这东西,需要推广,交与王室是最好的,鲁元好动,她带出去与小伙伴玩一玩,立刻就能火起来。
  这样人多了才有难度,她在十几岁的时候,还以为网球真像动漫里那么打的呢。
  张不疑却缠上了医家大贤公乘阳庆,公乘也是被他烦死了,医家现在多忙啊,要广收弟子教授医理,要大开医馆救治病人,张不疑天天凑上来,非缠着他要安全有效的避孕措施,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张不疑原先脸皮超薄的,他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魏相这德性,他能有啥办法,她倒是舒坦了,可他每天上不上下不下的。
  他都快被逼得霸王硬上弓了。
  但他还是要命的,在命与脸皮的选择题上,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命,那就不要脸了,反正陛下都不要脸。
  公乘阳庆烦死他了,问他有什么用?他说魏相不想要孩子,公乘阳庆懂了,女子生孩子确实如踏鬼门关,像魏倩那个身份,她想要孩子,家族里多的是想过继给她的,确实没必要自己生。
  公乘阳庆觉得有道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为了不生孩子禁欲又有违人道,憋久了火气重了,对身体调理也不好,只说帮他想想办法,他找找男人避孕的方法。
  现代有最好的医疗,生孩子都那么多隐痛,更别说古代,只是她们不说,强忍罢了。
  他才回了府,见魏倩刚洗完头洗完澡,侍女在用吸水毛巾帮她擦干晾着。
  “都晚上了,怎么还洗头?”
  魏倩在院里坐摇椅上乘凉,熏着艾草驱赶蚊虫。“天气太热了,与鲁元公主打一天
  网球,一身的汗,这天气洗头也很快就干了,无妨。”
  张不疑回自个院子把报社还没处理的事处理完,洗完澡披散着头发去找魏倩的时候,就见魏倩躺床上穿得非常单薄侧身曲臂撑着头看向他。
  张不疑一脸认命的脱衣上去缠着她。
  次日清晨,鲁元公主竟破天荒地早起,在庭中与宫女们挥拍练球,跑到长乐宫找吕后玩。
  吕后也惯着她,看她闹了许久,
  “母后您看,”鲁元擦着汗跑到母亲身边,她比着昨天魏倩教她的特别中二的动作,“这样反手击球,魏相说叫削球。”
  吕后接过球拍掂了掂,突然手腕一翻,将过网球一抛,用拍子一拍,击在墙上反弹回来又击回去。在场众人皆惊,连鲁元都瞪大了眼睛,“母后您也会?”
  “孤年少的时候,”吕后难得地面露笑意,“可是蹴鞠,投壶的好手。”
  当年吕家也是富户,她与同龄闺友玩闹得欢,后来她退亲,不肯嫁那豪强,她看不上,那豪强岂肯善罢甘休,吕公只得带着她举家搬往沛县。
  结果县令又来为子求娶,吕公看上了刘邦,吕雉也看上了,这就嫁了,既摆脱烂桃花,在沛县又有了庇护,想着总是自己选的,刘邦会来事,也是有过新婚燕尔的时候。
  吕雉哼了一声,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么一个老狗,但好歹她是皇后,有兵有权,这江山既然有她一份,她也懒得跟刘邦谈感情。
  实权才是握在手里的最切实际的东西,至于戚夫人,她真没放眼里。
  刘邦老了,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这么些年,跟儿郎一起玩跳肯定不行,腿脚受不了高强度,女儿带来的网球刚刚好,很适合他这年过半百的人玩。
  他硬是陪鲁元吕后玩了几天,然后觉得自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俗话说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网球就这么风靡起来了。
  刘邦又爱欺负新玩家,很是乐了一时。
  班玉这样上进的人,会放过进步的机会吗?她苦练几天,本来她就武艺超群,这对她来说很轻松,于是就去魏府陪玩了。
  魏倩打完一局,接过毛巾擦擦头上的汗,她用了抹额,头发高绑,穿得很是轻便,走回场外拿起冰镇的酸梅汤喝了起来。
  “不错啊,班大人这么厉害。”
  班玉不动声色放了水,走在她身边,拿起她的那杯笑得深藏功与名。
  “想出这玩法的魏相更厉害,若不是魏相,我也没有比赛的地方。”
  魏倩笑看着班玉,“天气热,就到这里了,我原是想活动筋骨,万万没想到这小球会这么受欢迎。”
  班玉接过了魏倩的球拍,递与了阿芷。
  魏倩看天色已晚,“今日天色已晚,班玉不如就留在魏府吃个便饭,晚上一道赏月观星,便在魏府歇息了?”
  班玉立刻点头,“能与魏相同枕而眠是下官的福气。”
  “?”魏倩笑容僵了一下,又缓和过来,这人是不是误会了啥,她魏府这么大,难道没有其他房间吗?
  第85章
  但是人家说出口,她再说好像又不好,毕竟宋代更富,苏东坡不也与友人同床共枕,怀民亦未寝。
  都怪她对汉朝有偏见,觉得这边风气gaygay的,她与班玉都是女子,有什么好见外的,她以前不也经常与柳细君同床而眠吗?
  魏倩洗了个澡,头发昨日才洗,还顺滑蓬松着呢,她穿着轻便绸衣,班玉也洗完澡换了身她府上的新衣,班玉有些高,魏倩看了看,大概一七五的样子,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便好在是绸裙睡袍,无妨。
  月色如水,魏府后院的凉亭四周围着轻纱,晚风拂过,纱幔轻扬,如梦如幻影,亭中高灯烛火摇曳。魏倩与班玉对坐石桌旁,桌上摆着农家种出的甜瓜与橘子。
  侍女再端上糕点与梅子酒。
  魏倩执起青玉酒壶,她为班玉斟满一杯,笑道,“班大人尝尝,这是我独家酿的,比宫中御酒少三分甜,多七分清冽。”
  班玉解下长剑置于石桌,双手接过捧杯,她仰头饮尽,“果然好酒!”班玉眼中笑意深,“倒让下官想起赵地的沙枣酒,也是这般美酒。”
  话音未落,凉亭外忽然传来窸窣声响。阿芷提着灯笼去查看,却见一只雪白的狸奴正蹲在石阶上,碧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甜瓜。
  “是西筠养的玉奴。”魏倩笑着掰了块瓜肉放在地上,“这小东西鼻子倒灵。”
  狸奴谨慎的过来,它一点也不挑食,还馋,冲她们喵了一声,就啃上吃的了。
  “这狸奴生得真漂亮。”
  魏倩点点头,猫嘛,都是可爱的。
  班玉的彩虹屁从来都是见缝插针,“昔日孔子见隐谷幽兰,叹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她目光灼灼,“下官倒觉得,魏相便是那株幽兰。”
  夜风骤起,吹得纱幔翻飞。魏倩鬓边一缕散发轻扬,带着淡淡的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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