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竟是宿敌白月光 第232节
谢灵瑜却并未着急询问,她刻意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才缓缓开口:“你可知道,说这样的话,是要有证据。”
口说无凭,况且他告密的对象还是一州刺史。
所以谢灵瑜也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说道:“将你手中的证据,拿给本王。”
先前她见曹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劲的为魏安打圆场,可见他本就是维护魏安。况且谢灵瑜也透过萧晏行了解到了扬州官场的状况。
魏安身为一州刺史,自然是执掌着生杀大权。
但是司马宋元友却是并不服气,他仗着自己掌管着军务,手头有人,也暗地里拉拢了不少官员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而曹天据她所知,并不是宋元友的人,甚至他更应该称得上是魏安的人。
毕竟魏安在带兵支援海陵县的时候,让曹天留守扬州,暂管扬州事务。虽然只是短短几日而已,却也能看得出魏安还是极信任曹天的。
结果曹天转头却向谢灵瑜告密。
“殿下,魏大人本是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但是下官食朝廷之禄,更应忠君,”曹天沉声说道,显然他也是在解释为何自己今日会做出此举。
谢灵瑜并未说话,只是安静等着。
果然曹天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随后他递给谢灵瑜说道:“此乃魏刺史与水匪勾结的证据,下官得到至今,忐忑不安,如今终见殿下,这才敢将证据拿出。”
此时谢灵瑜毫不犹豫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待打开之后,发现这乃是一封信,等她细细读完,眉头越皱越紧。
这封信上竟是将去岁那次的扬州剿匪计划全盘写在上面了,包括兵马人数,出动船只,还有配置的兵器,就连所携带的箭羽都写得清清楚楚。
谢灵瑜看了一眼,上面清楚写着箭羽配置乃是七万有余。
还有官兵五千多人。
这正好与先前在马球赛上,萧晏行跟她所说的一一对上了。
萧晏行说过,扬州去岁剿匪时,动用了七万多支箭羽,但是最终却只余下一万多,另外六万都是在交战时损失了,显然是消耗的太过夸张。
如今这封信上面所写的内容,竟与萧晏行所说的正好又对上了。
萧晏行定然不会骗她,这封信的内容自也是真的。
但是她看了一眼,信上并无落款,她随后冷淡说道:“这封信上并无落款,你又为何断定这封信乃是魏刺史所写。”
“殿下有所不知,我在魏刺史手下多年,早已经对他的笔迹一清二楚,这封信上的笔迹乃是魏刺史的。”
谢灵瑜却淡然道:“这世间本就是无奇不有,善模仿笔迹者并不罕见,单单只是一封信并不足以定罪。”
魏安说到底也是扬州刺史,身份贵重,即便是谢灵瑜都不能轻易处置他。
倘若只是靠着一封信,就想让治他的罪,看起来太过轻举妄动。
“我知殿下不信,我刚开始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是格外震惊,”曹天说道。
谢灵瑜直接问他:“这封信你是从何处何人那里得到的?”
曹天本也要将这些事和盘托出的,所以谢灵瑜问完之后,他毫不犹豫说道:“半年前,我像寻常一样来这个坊市,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我完全想不到的人。”
此处坊市便是如长安平康坊那般,乃是寻欢作乐之地的聚集地,这里不仅有大周妓子更是有波斯、南诏、大食、婆罗门这些异族女子,可谓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找不到的。
“那人乃是水匪头目,在上一次剿匪之中,我也曾经随军,当时有一队水匪悍不畏死,险些冲到我们的船上,我记得带头的那人左眼有一道极长极明显的伤疤。”
“我是坐在马车上瞧见了那人,我还怕是自己看晃眼了,特地改了地方,跟着去了那家妓院。那人虽然坐在雅间之中,我借着自
己喝醉了酒,闯了进去。这次我看清楚了他的脸,当真是那个水匪。”
谢灵瑜微微蹙眉,一个常年跟官府作对的水匪,居然堂而皇之的混进了扬州城。
如若让城中老百姓知道此事,只怕是要夙夜难寐了。
但是她也没有打断曹天,还是让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当时并未敢对此人下手,毕竟他出现的实在可疑。况且我与妓馆中的妓子略一试探,便知道这伙人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了。特别是那个脸上有刀疤之人,他乃是那里头牌娘子的入幕之宾,出手极为大方,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因而我并未着急拿下他,而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将他放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曹天倒是个人物。
曹天:“我心下自也是惊奇,这些水匪早已是通缉犯,又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扬州城内,他们所用的身份文书又是何处来的。”
大周老百姓出行都需要‘过所’,办理这样的过所,除了需要本人到县衙里申请,还要有保人,在当地县衙严格审查之后,州府才会发放过所。
当然流民之类自是不在这样的考虑,但是流民也进不来扬州城。
这个水匪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出入扬州,可见他所用的‘过所’定然是真的。
倘若一封信不够足以证明魏安有嫌疑,那么这个出现在扬州城内的水匪却太过有嫌疑了。
“扬州虽是繁华之地,包纳百川,汇聚四海八方的客商来此,但是来往扬州之人的审查反而更为严格。毕竟在扬州经商的异域客商太多,一旦审查不严格,定会出乱子。”
说到这里,曹天忍不住看了一眼谢灵瑜,这才又说道:“下官回去之后,便开始查看过往所发放的路引。因我乃是别家,查阅这些倒也十分简单。只是没想到,我回去查阅这才发现去年刺史大人亲自发放了几十张过所里有疑点。”
“其中一张过所上面,描述的相貌特征,与那个水匪格外相似。”
过所上面申请人的姓名、籍贯还有相貌特征都要写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相貌特征,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名顶替。
谢灵瑜听到这里,大概便猜测到他身上这封信,是从何人身上得来的。
只怕便是这个刀疤脸的水匪。
不过此人也当真是胆大,一个水匪居然还敢深入扬州。
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这些水匪以在水上打劫抢掠为生,抢来了金银财宝总得要花出去吧,况且眼前又是这样繁华闻名天下的扬州。
这些水匪如何能忍得住扬州软玉温香的诱惑。
况且按照曹天所说,魏安与水匪勾结,他定然要跟水匪互通消息,他作为扬州刺史出入都极引人注意,更是轻易不得离开扬州。
反而是这些水匪,虽然作恶多端,但是见过他们的活人还当真不多。
所以由他们入城来跟魏安接头,倒也有这个可能。
“是以我将自己的心腹派往了城门口,一旦有此人的踪迹,便立马通知我。”
这时候谢灵瑜就好奇了,她说:“倘若这人来扬州真的是来接头的,他若是出了事,定然会立马被发现,你又是如何隐瞒下来的?”
这个刀疤脸到扬州城是有目的的,这封信若真的是从他身上得到,魏安还有水匪那边应该第一时间发现。
曹天轻笑:“曾经我也为此事苦苦烦恼,第一自是怕此人不再来扬州,那么我便是放虎归山。第二便是他若是再来,我该如何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从他身上搜出线索。”
确实,在曹天查到过所之后,跟这些水匪有联系的人便指向了魏安。
若是他轻举妄动,魏安定然在第一时间里察觉,两人乃是上下级关系,魏安想要对付一个别家,可谓是轻而易举。
曹天这才说道:“后来我在刀疤脸未出现时,多次去了那家妓馆,旁敲侧击的得知,这个水匪前几次来的时候,都会在此过夜,而且此人酒瘾极大,每次都要饮的醉气熏天,有一次还闹得从妓馆里跌落入水。”
“所以我便想出一个办法,既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还能真正引出跟此人有勾连之人。”
谢灵瑜倒是对于他这个法子,产生了兴趣。
直到曹天继续说道:“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我派在城门口的心腹来回禀我,那个水匪果然又来了。因为我事先叮嘱过,这些人入城之后,不可派人跟踪,因而他并未派人跟着。而我则是提前在那家妓馆等着。”
“当夜我便利用他独自入房与头牌娘子……”说到此处,曹天猛地顿住,他大概也是想到了谢灵瑜乃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等男欢女爱之事,岂可污了她的耳朵。
反而是谢灵瑜轻笑:“无须顾忌本王,这点男欢女爱之事,本王还未曾放在眼中。”
曹天跪在地上,低声道:“是,殿下。”
“我利用迷药迷倒了刀疤脸和头牌娘子,因为从他们入城到来妓馆之间差了足足两个时辰,我便猜测他或许已经跟对方见面。是以我便没再犹豫,立马便动手。我本也没想着能从他身上有所收获,但是没想到这次还真的连老天爷都在帮我,让我在他身上搜到这封信。”
“之后我便利用窗户,造成他酒后翻窗失足落水的假象。”
“在旁人发现他落水之后,那些水匪果然心虚,想要将他的尸身带走,而我则是趁机让捕快赶到,借口此事可能是涉及谋财害命,将他的尸身带回了衙门。”
曹天一口气说完,谢灵瑜却有了疑惑,她说:“此人身上的信若是不见了,岂不是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这下曹天微微一笑:“那些带回他尸身的捕快之中,自是也有我的人。所以我便让人趁机在他怀中重新放了一封信。”
谢灵瑜心底却又立马升起另外一个疑惑。
他手中这封信乃是魏安所写,他即便安排假信替换,也会被一眼看出字迹不同。
“这个刀疤脸落水,他浑身湿透,怀中所放的书信自也是浸了水,信纸入水上面的字体自然便是全都晕染成墨团,岂还能看出原本的字迹。”
高明!!!
这下谢灵瑜彻彻底底明白,曹天为何要以溺水杀对方。
若是原本还只是因为对方曾经喝酒闹事跌落水,那么这下便是正中下怀。
“因为信上所写的乃是扬州机密,本也就是刺史、司马还有别家可见,我并不愿意只怀疑刺史大人,所以在此人死后,我刻意将此事都告知了另外两位大人。”
因为魏安平日里的作为,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曹天心中依旧还是存着万一的幻想。
所以刀疤脸死后,他便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另外两人。
谢灵瑜却淡然一笑,她语气平淡问道:“那么是谁先赶到的呢?”
刀疤脸的身份绝技不能曝光,如今他不仅身死,尸身居然还被带回衙门,与他有关的那人得知此事之后,定然会万分着急,不顾一切的赶过去。
“是魏刺史。”曹天语气苦涩。
即便他心底已经为魏安开脱了一次,将消息分别传给另外两人,但是先到的仍是魏安。
曹天:“魏大人到了之后,便找了理由将我打发。之后此案便以落水了结,他的尸身也被他的手下很快带走了,说是要早日带回去入土为安。”
“不过在尸身被带走之前,我也让我心腹去又搜了一遍尸身,果然那封浸水的信不见了。”
即便那封信已经浸了水,魏安却还是不放心,迅速带走了。
在听完这么长一段过往之后,其实谢灵瑜心底已是信了八九分。
曹天的叙述太过完整,还有那个落水的刀疤脸,只要谢灵瑜派人去那家妓馆打探一番,便能分辨出真假。
即便他能买通一两个人,却也买不通所有人。
况且他所说的这个命案,萧晏行定然也会记得,只要她稍加一问,萧晏行即便没有印象也可以查阅卷宗。
“这封信我要留下,”谢灵瑜淡然说道。
曹天明显松了一口气,殿下要留下这封信,多半是相信了他所说之言。
“殿下有所不知,此信在我手中宛如火炭,多留一日心中始终忐忑难安。”
谢灵瑜垂眸看着他,轻声说道:“你能冒着这般危险做这些事情,可见你心中确实有百姓,也确实有圣人。本王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你只管还像如今这般便好。”
“是,下官定不忘殿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