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们真正的了解过彼此吗?”
  “他爱我,依赖我,也只肯让我靠近,这就够了。”裴青山笃定道,“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们也绝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裴青山即使这几天对于夫夫感情变得平淡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也仅限于耿耿于怀的地步,他一直都能感觉到闻烛对他的依赖,
  闻烛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家人亲戚就更不用说了,感觉闻教授私底下就是个就连同事聚餐都很少参加的社恐人士,
  只要裴青山在家的时候,他会推掉所有除了工作以外的社交,安心的在家里当一只清冷又粘人的波斯猫——即使裴青山知道这个依赖大概是由于闻烛的原生家庭对他而言过度缺乏安全感所导致的。
  李伟光哼哼两声,意味不明道:“你在感情方面的判准不见得跟你在战场上的一样精确。”
  裴青山扫了他一眼,不接茬。
  “先有信任,才会有爱。”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只有你敢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皮都血淋淋的剥开了,把那颗无所遁形的心脏剖给对方看,让真实的刺和伤疤都攥在他的手里。”
  “直到那一刻你才开始爱。”
  李伟光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玄而又玄的东西,以过来的身份高深的拍了拍裴青山的肩膀,并且挟恩相报光明正大的享用起了摆在裴青山面前五彩斑斓的小盒饭。
  一块油光华亮的排骨,浇满了咸香的酱汁。
  “哎呦这小排骨哈,看着怪有味的。”
  半分钟后,李伟光把在口腔的上下排牙齿里折腾了半天却只收了皮外伤的排骨又重新夹了出来。
  在裴青山微妙的视线中,沉默良久得出结论:“确实柴。”
  这玩意姓裴的每天都啃得津津有味的?
  他还真是什么品种的犬类不成?
  裴青山仿佛没看到他的视线,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震动的手机:“什么事——”
  “不可能啊,我看排骨从来没有走过眼。”
  李伟光不死心的呢喃着,用筷子又往香色俱全的红烧排骨里翻找。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骤然挡住了面前的阳光,沉重的阴影遮罩住了半块桌面。
  一只手握住盖子的四角,牢牢的扣在了粉色的盒饭上。
  “别吃了。”裴青山的手机屏幕还亮在通话的界面上,他低垂黝黑的瞳孔中藏着一闪而过的寒光,脸色不太好,“icu里救出来的八个受害人,都死了。”
  他们把郊区工厂掀了个底朝天,以北斗局为首的技术部门带着十几个人,没日没夜的勘测侦查,愣是没找到一个足以引发那么大火灾的能量源。
  现在幸存者全部不治身亡,最后的线索也彻底断了。
  第9章
  “今天晚上加班,好好吃饭。”
  是裴青山发来的消息。
  最近临京不太平,连闻烛都感觉得到,手指在屏幕上轻触:“好,你也注意安全。”
  关掉手机,收拾好桌上的课题报告,闻烛正准备去菜市场,突然被人拦住:“闻教授,今天晚上课题小组聚会你忘啦?”
  闻烛抬眼,是一张很眼熟的脸,模糊在这几天昏天暗地的实验室里,他顿了一下,装作恍然想起:“是吗?我们在哪聚会?”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晚上得回去喂宠物。
  “柔曲。”
  “那……”闻烛反应过来,突然改口道,“哪?”
  “业兴路那家酒店,闻教授去过吗?”
  闻烛笑了一下:“没有,但我确实一直想找个时间去尝尝。”
  “真的吗?”那人惊喜道,“连你都那么说,味道肯定不错!”
  身后藏在影子里的大蛇蠢蠢欲动,闻烛舌尖下意识的划过犬齿,不动声色的上了车。
  那么浓的腥味,味道当然不错了。
  .
  “天天就是应酬应酬应酬,怎么不喝死你?”
  “老婆老婆,我保证马上下了班就回去陪你们……上次也说了?那我上次不是碰上大检查了吗……”老张被自家媳妇儿的电话吓得整个人酒都清醒了,躲在厕所里认错,还没认晚就被单方面切断了解释权。
  老张一四十来岁混上高层的更年期中年男子,苦兮兮的蹲在地上醒酒,抹了把冷水脸,
  他刚走出厕所舒适区,眯起眼睛脚步一顿,飘忽的视线骤然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还在他醉了个半成的情况下,能够一眼看出来,主要还是男人扎在人堆里看着确实扎眼。
  人高马大的,一身懒洋洋的休闲装也挡不住宽骨架子立起来的肃杀感。
  “哟,这不是闻教授家那口子吗?”老张呢喃。
  刚刚没看清,这会走路错开来,老张才发现闻教授家那口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小男生,被男人挡了大半边,但是依稀能看出两人贴得很近,十分亲密。
  老张酸溜溜道:“年轻就是好啊,结了婚也不忘记出来吃饭找点浪漫。”
  奢靡的姜白色的灯柱子泛出来的光芒照在了男生的脸上,一张稚嫩又怯生生的脸蛋逐渐聚焦在瞳孔内。
  老张擦了擦眼镜,重新架在鼻子上,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不是闻教授啊这也!
  老张迅速着急忙慌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滚,我不……”
  “老婆老婆你别挂电话,你猜我在‘柔曲’看见谁来吃饭了?”老张弯着腰偷摸观察,立马道,“闻老师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口子!”
  电话里传来女人少见多怪的声音:“那怎么了,人小俩口来吃个饭你也管?”
  “哎呦!关键是他身边跟着那小男孩,不是闻老师!”
  “什么?”女人语气变了,“小裴出轨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老张作为战线第一记者,对事件的真实性有些犹豫。
  “什么叫不能这么说,”女人怒道,“闻教授马上也下班了,我一会就去问问情况去。”
  “哎,你先别!”老张被自己老婆的雷厉风行吓了一跳,“人万一有故事呢?不是,我不是共情他!我什么事儿也没干啊!我是说万一是个误会,闻教授和……”
  “张哥?”身后骤然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余音绕梁,“我怎么了?”
  老张下意识的一激灵挂断了电话,一转头——不是刚刚还在聊的闻教授是谁?
  “啊?呃、好巧啊闻老师,你怎么在这?”老张面部表情显然有些惊愕,干咳了两声。
  “我和同事来聚餐。”闻烛奇怪的看着他有些尴尬的脸色,“怎么了?刚刚是在聊我吗?”
  “是啊、你也知道小雪那孩子成绩不好,她那么喜欢你,我就说她得考上好大学才能当你的学生嘛。”老张的表情很古怪,似乎透露了两分犹豫。
  闻烛没多想,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有招小孩喜欢的一天。
  “闻烛!你怎么跑这来了?”一只胳膊搭在了闻烛的肩膀上,语气十分亲昵,“都找你呢,我就猜你迷路了。”
  老张:……
  他扫了一眼闻烛旁边俊朗高大还笑嘻嘻的男人,嘴巴震惊的合不上。
  不是,敢情你们俩口子不会是各玩各的吧?
  “碰到一个熟人,”闻烛朝着神色呆愣的老张告了别,一把拍下周岁的手,往包厢那边走,“礼貌喂狗吃了?”
  “出门在外嘛,‘柔曲’我家有股,常客,”周岁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被熟人知道我跟学校老师出来聚餐,多奇怪啊!”
  莫名其妙。
  闻烛懒得理他:“你可以不来。”
  “那你不是邀请我了吗?”周岁笑嘻嘻道,“你难得主动约我一次。”
  他这话听着够怪的。
  闻烛瞥了他一眼,视线游离在他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上,打量道:“你到这什么感觉也没有?或者,有没有觉得什么味道很浓烈?”
  听到这话,周岁立马猛嗅了几口,然后打了一个打喷嚏,煞有其事道:“确实,那厕所里的香水洒太多了!”
  “……”
  老张目送俩人十米远,直到看到闻烛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走进了裴青山旁边的包厢里,最终只好叹了口气。
  你们这群小年轻,都是报应!
  ‘柔曲’的客人一到夜场就很多,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嬉笑声从门外传来。
  他们这边课题小组一群人一块吃饭都一个德行,不多话、不喝酒、光吃菜。
  周岁沉重的叹口气,扫了一眼旁边闻烛清冷的侧脸,
  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娱乐活动都这么无聊!
  嘭——!
  背后陡然传来一声巨响,周岁吓了一跳,背应激的直了起来。
  “隔壁包厢这是打架呢?”有老师好笑道,“这么大动静。”
  周岁心底想,随便来聚个餐的都比咱这包厢动静大,偏偏这群学术怪物一点感觉都没有,十分安静的纯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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