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喉结上淡褐色的小痣,随着精神状态切换单双的眼皮,身上又甜又酥的坚果味道,不加掩饰的小心思。饶是坏心眼的假笑也俊美迷人。
  回想起那些微末琐事,陆时琛嘴角浮上一抹情不自禁的笑意。
  可是。
  “……要不等做完任务就直接离开吧?”
  这句话强硬地挤入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整夜不得安宁。
  做了一晚上的梦,顾修也睡得不踏实。清晨,顾修迷迷糊糊地被阳光照醒了。
  他撑开惺忪的睡眼,清晰无比地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人,他一个激灵,迅速坐了起来。
  陆时琛反倒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说:“不用在意我,睡吧。我马上要出门了。”
  顾修:“你……我……”
  “睡吧。”
  顾修重新睡下,眼睛仍盯着床边的人。与其说是警惕,更像是不理解。
  陆时琛给他掖被子,见他不睡,便多说了几句:“我会好好照顾你,爱护你,一辈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别离开我,好吗?”
  一辈子,多漫长多沉重的许诺。可顾修在这个世界的“一辈子”,大概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他眼神闪烁,没有直面回答。
  他大可以恣意放纵自己的身体,像那些快穿局同事一样无度纵欲。可要将这些事全当成游戏,将身体与情感割舍开,谈何容易。
  陆时琛无知无觉,细致地给他拨开黏在脸颊额头的乱发,把乱跑的枕头拉到正确的位置,最后又虚托住他的脸颊,轻轻摸了摸。
  顾修轻叹一口气,脑袋里还残存着昨晚变成小鸟的梦境,飞了一整晚,最后被陆时琛捉住关进笼子里。睡了跟没睡一样,大脑既累且沉。
  他忽又想起榜一大哥告诉他,活在当下。
  至少此时此刻,所有小说里虚无缥缈的文字描述,都是真实的。
  颊边的大手柔软踏实,源源不断散发热度,但动作太轻了,虚虚地碰着,他干脆将自己的脸颊严实地贴上去,一闭眼就睡了。像倦鸟归巢一般安心。
  陆时琛低沉磁性的声音落下:“乖,睡吧。”
  等他睡了,那双温润如水的灰眸,顷刻凝结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顾修,不准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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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狗血豪门28
  顾修睡到日上三竿,直接下楼吃午餐。
  不用给陆时琛当助理的日子,他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吃。如果他有需要,佟叔也能给他把饭菜送到嘴边,对他百依百顺。
  只是今天,当顾修想出门透透气时,遭到了严令禁止。
  这个门可出可不出,但进出的权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就不太好了。
  佟叔仍是记忆里尽职尽责的管家,温柔体贴和蔼,同时也是陆时琛监视他的眼线。大门在半夜三更他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二次加工,进出都需要输入密码和指纹,二者缺一不可。
  “我就出去转转,一个人。”顾修无奈道,“我现在已经不和以前那些朋友来往了。”
  佟叔只有这一套说辞:“等陆董回来,可以让他带你出去。”
  虽然没有非出门不可的事,但顾修自由自在惯了。等陆时琛等到晚上九点,他已然进入狂躁状态,大步流星冲上去,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欠钱的是后者。
  陆时琛不紧不慢,带上门,脱去冷气超潮湿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
  顾修没太在意那奇怪的小袋子,振振有词地质问:“九叔,你怎么能禁止我出门?你不让我出门,我更没办法把钱还你了啊……”
  陆时琛并未戳穿他直播赚钱的行径,而他这急不可耐想出门的样子,有且只有一个可能:江远遥。
  太过了解顾修也不是一件好事。周身氧气急剧减少,让陆时琛难以呼吸。
  “你还想去找江远遥?”他捏紧纸袋提绳,指骨泛白,“我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不是……”顾修说,“不管我找不找他,你都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陆时琛眼帘微垂,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你欠了我一千万。现在你这是在和我理论?以什么身份?”
  今天的陆时琛格外咄咄逼人。
  “顾家的小少爷,不行。”陆时琛忽然握住顾修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吻,俨然是最绅士的吻手礼,声线随之放缓,“但这栋宅子的主人,可以。”
  可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和优雅的举止判然有别,顾修直觉敏锐,因为那矛盾的感觉皱起眉,疑惑道:“……嗯?”
  陆时琛慢条斯理绕到他身后。
  顾修脖子僵着,没回头。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陆时琛进门一直拿在手上的东西。精美的包装,像一件礼物。他从声音分辨出,那是礼物被一层层拆去包装的声音。
  分明是一件礼物,可拆礼物的人也是送礼物的人。
  陆时琛的侵略就像看不见的暗涌,悄无声息地渗透。他并不考虑礼物是否会被拒绝,他自行拆开了包装,将里边的项链拿了出来。
  “作为领带的回礼。”
  “……”那份别有意图的礼物领带,还是别回了吧。
  顾修默然。
  陆时琛拿着项链走到他正后方,距离拉近到极限,说话时的热气直接裹住他耳朵:“别动。”
  下一刻,在湿热的气息里,冰凉坚硬的东西落到了顾修锁骨上。
  他想低头去看,又被一只手托住下颌,轻轻地固定住:“稍等,需要保留惊喜。”
  现在的顾修不需要顺从陆时琛以换取更多的养老金,他直接倒欠对方一千多万,在这个世界耗一辈子也还不清。俗话说债多不用愁,欠债的才是大爷,这也是顾修的行事准则。
  可现在的他,莫名地,下意识乖乖地遵从了陆时琛的每一条指令,一动未动,像个玩偶任人摆布。
  和以前那些面临生命威胁仍临危不惧的时刻相比,现在的他才真正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潜移默化、暗中渗透,等他察觉时,已经变成了被温水煮透的青蛙,逃不掉了。
  陆时琛的性格的确如同小说里的描述,成熟稳重的爹系攻,是敏感缺爱的人的完美伴侣,他的温柔体贴细心正是后者所迫切需要的。恰到好处的强势和控制,给予后者强烈的安全感。
  在爱情小说里,两个主角就像两块为彼此量身打造的拼图,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永远不会冲突,永远触碰不到彼此的黑暗面。那种爱情完美得就像虚假的泡沫,两个人仿佛缺乏灵魂的单薄纸片。
  直到顾修接触到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主角攻,应该说是活生生的陆时琛,他有自己的名字。
  严律自持是他精美的外包装,像他的西装一样一丝不茍。
  他持续性精神稳定,但也间歇性冷静地发疯。
  好比现在。
  陆时琛对自己的禁足令闭口不提,送人礼物也不包含讨好的意味。顾修中指一凉,沉甸甸的,他想去看,陆时琛却又裹住了他的手指,“嘘”一声。
  “保持神秘。”
  “……”
  保持着手裹着手的姿势,陆时琛将顾修的右手托起,带着他往前一步一步往前,旋转,绕过障碍。
  在金碧辉煌的客厅里,跳起一支无声而简陋的探戈。
  目的地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平整地嵌在墙中,清晰映照出一前一后两个男人的身形。
  顾修在前,陆时琛在后。
  顾修怔怔地看着镜子,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肩头,陆时琛的眼镜上,仿佛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强烈阳光下的刺眼反光,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直到陆时琛抬起头来,也去看镜子,从镜中反射出来的灰眸情绪仍不甚清晰。他挪开盖在顾修中指上的手指,让他去看那枚戒指。嘴唇则吻到顾修颈侧的项链。
  然后问他:“好看吗?”
  那是一套复古风格的银项链和银戒指。项链是一枚方形吊牌,像个金属编织的鸟笼,中间则雕刻出三维的鸟羽,镶嵌一圈碎钻和蓝宝石,和戒指互相呼应。
  “嗯……好看。”顾修一时间失去判断能力,顺从地应声。
  陆时琛明显处在一种间歇性发疯的状态里,比之前一些仅限口头的浪言浪语更加严重。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修的脑海里突然窜出这个念头,不禁抖了下。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鸟。”陆时琛平静地说,“那会儿我就很喜欢打扮它,但它太小了,经不起折腾。身体也不好。养了没几个月,就永远地离开我了。”
  顾修却被他的平铺直叙的话语弄得浑身僵直。
  一只手来到后脑勺,温柔地抚摸顾修黑色柔软的头发,似乎是想让他放松。
  顾修反倒更紧张,好半天才涩声开口:“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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