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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别急,你那么优秀的人,找到好工作是迟早的事。”
  “这么肯定啊?”
  “我相信你的卅哥,”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陈艾卅看着童宽没说话。
  童宽给自己倒上了大半杯酒,也给陈艾卅满上了,他举着酒杯对着自己,“卅哥,干杯吗?”
  “为的什么?”
  “为……你的判断力。”
  “怎么说?”
  “你想做的事,就一定是正确的,我都从不怀疑你,你也不能怀疑自己。”
  童宽从来没有对陈艾卅说过这么霸道的话,可陈艾卅却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锋芒,陈艾卅拿过杯子,轻轻和童宽的杯子碰了一下,“听你的,干杯。”
  三瓶啤酒的量实在算不上多,可当天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陈艾卅都觉得有些站不直了。
  不知是不是月中,月亮高悬在天上,一场烤肉下来,童宽吃得满足,月光好像映到了童宽的眼睛里,亮亮的,睫毛弯着的弧度很好看。
  陈艾卅心里总有个疑问,怎么童宽见着他就笑,他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吗,虎牙尖好像挠着陈艾卅的皮肤一样,觉得痒,可心痒的时候又好像被它刺痛得特别清醒,告诉自己他的心痒可能不对劲。
  两个人走到人行横道的时候,倒计时还有七秒,眼见着十几米的距离,陈艾卅本想就等下一次再过去,站着吹会儿风也让自己清醒一点,可童宽不知道哪来的紧迫感,又抓起了陈艾卅的手腕,大步向路上跑去,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又多了些自由恣意的意思,“卅哥,跑起来——”
  想冷静的人却被空气搓热了。
  这已经是今天童宽第三次握他的手腕了,可每一次都情有可原。
  第一次是要占座。
  第二次是要扶他起来。
  第三次是抓着他赶红绿灯。
  两个人没说话走了一段路,刷了校园卡进了学校,先是走过了一个大草坪,研究生宿舍楼在学校最里边,如果完全沿着路走几乎是要走一个直角。
  步行的学生一般都会选择穿过化学楼和一个小花园,他俩刚穿过化学楼,小花园里的灯很暗,应该不是本来就这么暗的,而是经年累月下来,里面不知到底有多少蛾子扑进了光,白炽灯上有着黑黢黢的点点,直接把冷白色的光遮住了不少。
  两人并行在一块一块的石板路上,离得并不远。
  不知道哪来的猫叫了一声,从面前窜了出去,童宽一惊,没掌握好步子,一脚踩在了石板路的缝隙里,整个人往旁边一倒。
  陈艾卅眼疾手快,伸了右手直接从背后揽住了童宽,左手又抓住了他另外一只胳膊,堪堪将他定住。
  童宽就这么屈膝仰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逆着月光的陈艾卅的脸。
  他也下意识地抓住了陈艾卅的手臂,表情里读不出具体的情绪,嘴唇微微张着。
  月落星稀。
  不知是谁突然的心跳吵到了在枝丫上躲夜的鹊,呼啦一下飞走了。
  陈艾卅的嗓子又痒了,顺着咽喉痒到了肺里,他想吸一大口气,可无论怎么都觉得憋得慌。
  童宽的唇薄薄的,几乎没有唇纹,微微张着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点嫩白色的门牙,这个白,真像他买的薄荷糖。
  他想尝尝,想把这层薄荷的味道从舌尖晕进嗓子里,但身体好似被定住了,怎么也不知道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
  “……卅哥。”童宽轻轻叫了他一声。
  陈艾卅到底没有纵容自己去舔舐那股清新的气味,但揽着童宽的那只手却把他拥了过来,本来把着人胳膊的手又圈了过去。
  他把童宽抱进了自己怀里,装作没看到怀中人眼眸里掠过的一丝惊讶。
  “让我抱一会儿。”
  这句话从月亮上掉进了童宽的耳朵里。
  第13章
  那是陈艾卅第一次抱童宽,消瘦的肩和单薄的身体,却不似女孩儿那样绵软,陈艾卅更多感受到的是男生独有的那种棱角,但童宽不凌厉,整个人的线条很流畅。
  他还在童宽后脑的发丝上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薄荷味道,比薄荷糖要厚重一些,力道更大,把陈艾卅整个嗅觉都吸了进去。
  ——
  陈艾卅倚靠在车门附近,明明还是深夜,怎么他却觉得玻璃外的远方透了点白光,看见了那个白光,白光的颜色并不扎眼,好像就是为了重现那一天洒下来的月光一样,后来童宽好像变得结实了一些,抱在怀里的感觉少了点心疼,多了点欣慰。
  陈艾卅突然冲着窗外笑了一下,他记得和童宽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其实两人都挺忙的,但好像都拗不过那种新婚夫妻的“归属感”,两人一点儿都不想外食,即使再晚都坚持去买些菜回去做。
  有的时候吃上饭都快十点了,早过了肚子饿的时候,还是会一起凑在餐桌上吃饭,都狼吞虎咽的,吃的急了还会对视着一起笑。
  童宽爱吃鱼,但凡只要下班了菜场没关,或者超市的水产区还有一条活鱼,陈艾卅多晚都会给童宽带一条回来,有的时候清蒸、有的时候红烧、有的时候炖上一锅奶白奶白的鱼汤,每每从厨房端出去,都能看见已经拿好碗筷的童宽坐在桌边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虎牙就这么大喇喇地在那儿,那些刚恋爱时候的羞涩都抛在脑后了,嘴上就知道哄着陈艾卅说爱他,陈艾卅说童宽的肉就是被这一条条鱼给催起来的。
  后来童宽真的长胖了些,倒开始担忧起来了,想起来就问陈艾卅是不是自己太胖了,说自己都能捏起腰上的肉了,给他愁得又要大晚上去夜跑,陈艾卅就拉住他说胖点儿好,太瘦了。
  童宽说不是说胖不好看吗,不好看了卅哥就不会缠着我了。
  陈艾卅就拉过他抱在怀里,托着屁股一把就抱了起来,把童宽的两条腿放在自己的腰侧,童宽吃不住力,就伸手勾住陈艾卅的脖子,两人挪着就进了卧室。
  陈艾卅在童宽汗津津的时候,就吮着他的耳朵跟他说,再胖点儿卅哥也能托住,多胖卅哥都要他,童宽在失神的时候会死命抓住陈艾卅,但却很小心不会让指甲刮到他。
  有一次陈艾卅跟他抱怨,说自己身上一点儿他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是一头生猪没盖过章,童宽笑他这比喻,却还是下不了手,陈艾卅就把肩头挪了过去,非让他咬个齿痕。
  童宽皱着眉说太疼了,陈艾卅不依不饶,最后还是妥协地递了脖子过去,说没齿痕的话,吻痕总可以吧,童宽就捧着陈艾卅的脸,在他左侧的脖子上嘬着,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痕。
  那是个周五,第二天陈艾卅非拉着童宽去光商场,还特意穿了圆领的t恤,衬着脖子特别显眼,还一定要牵着童宽的手,商场里有几个特别明显的眼神,他俩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童宽偶尔会在眼神特别火辣的时候犯一些别扭,可陈艾卅就是不让他的手挣脱自己,像是要告诉全世界似的,这人,我的,这吻痕,就是这人造的。
  那个吻痕太浅了,将将就在陈艾卅脖子上留了一两天,可童宽在自己脖子边喷着鼻息的感觉好像还在。
  在火车上的陈艾卅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脖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能精准地抹到童宽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在哪里。
  他和童宽从来不在情事上吝啬,只要感觉来了,屋里、车里、酒店里、野外、童宽后来的办公室里,都有两个人的记忆。
  有的时候陈艾卅只要闻到童宽身上清新的味儿,就容易动情,这会儿只要眼睛一对上,就能通了心思,童宽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拒绝过他,相应的,陈艾卅也从未强迫过童宽什么。
  陈艾卅深深叹了口气,从未强迫过童宽过什么,他心里又复述了一遍,当时那会儿是不是“强迫”他下班、“强迫”他休息、“强迫”他多看看自己,是不是就好了。
  他发现,自己给童宽的爱,就是简单托在手上的,童宽从来没有对他想要更多,他也没有强塞给到童宽更多,童宽是不敢,在感情里一直是弱势,那自己呢,自己是什么呢?
  看似好像在情场里游刃有余,但他此刻却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多少有些天真,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这样看似“自然而然”给予爱的的方式,好像在占有欲的表达上欠缺了很多,所以自己也让童宽没了安全感吗,所以童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才一言不发吗?所以他放任自己离开吗?
  陈艾卅觉得自己好像这七年没有在感情里成长过,童宽也是,处理这事儿的方法,和他们刚暧昧那会儿,太像了。
  他忍不住打开了手机,打开了童宽的对话框,即使知道童宽不会有回复,他还是坚持给童宽打了一行字。
  “童宽,卅哥想跟你好好聊聊,你快回来吧。”
  呼喊着的字,绝望着的字,陈艾卅盼着童宽能够看见。
  ——
  那天拥抱过后,陈艾卅和童宽之间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人还是照常那样,陈艾卅早上出门,基本到了晚饭才回宿舍,童宽就有课有事儿的时候才出门,平日里就一直在宿舍呆着,就是陈艾卅不再逗童宽了,即使带了晚饭回来,在童宽桌上一放,留下一句趁热吃,就要么去洗澡,要么自己在位置上鼓捣着电脑,两个人就在宿舍的斜对角各自安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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