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皇后娘娘这话可就伤公主的心了。”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贵妃娘娘自觉洞悉了这对母女的恩怨，笑得意味深长，“公主再有本事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她孝顺您都来不及呢！”
皇后脸色一阵青白，勉强稳住自己一国之母的风范，淡淡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唠叨多了人家说不定嫌烦呢。”
两人几句话间传递出的信息不由让在场众人暗自纳罕，皇后和安国公主吵架了？
而再三被提及的主人公濮阳暮瑟不得不从坐席上站起身给皇后郑重行了一礼才道：“母后言重了，儿臣不敢。”
安国公主这副息事宁人的姿态，反而让人愈发探究起来，不等皇后继续刁难，皇帝陛下开口了，“好了，安国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何况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作为本朝第一个有封号的大公主，如今又上朝参.政，更应该起到为人表率的作用......安国啊，你和离也整整两年了，是时候重新给自己找一个驸马，安一个家了。”
皇帝陛下一番话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可谓是面面俱到，就差把‘老子要给你指婚，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写在脑门上了。
暮瑟眯起双眼，突然感慨这对夫妻还真是绝配，一套双簧唱得是精彩绝伦，她有些好奇道，“父皇，您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无论多少次，大殿上的诸位君臣都无法适应这位安国公主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皇帝心下愠怒，面上却不显，早已安排好的臣子连忙接话道：“启禀陛下，微臣想推荐有一个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
“御林军统领邯影，邯统领现今三十有五，虽说年纪略长些但为人正直、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暮瑟意外地挑高眉头，“杨大人，您在说什么胡话？我朝虽没有驸马无实权的规定，但也不可能让御林军统领做驸马吧？何况本殿记得邯统领已有妻儿？”
杨大人躬身道：“邯统领的妻子两月前因病去世，家中只有一八岁女儿，交由其祖父母抚养。邯统领一直很仰慕殿下，只是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想与殿下匹配，他曾私下里与微臣说，他甘愿卸任御林军统领一职，只求能和殿下结缘，相许一生！”
暮瑟一时无言，众人只以为她被邯统领的深情打动，不禁互相交换起看好戏的眼神，大殿上鸦雀无声，杨大人微微抬头看向陛下，后者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好一个痴情男儿！没想到邯影这小子竟有这般魄力，宁愿舍弃前途无量的官职也要娶朕的女儿，好！很好！”
孝道、传统、利益、舆论环境，现在又加上道德绑架，皇帝这一套套的累上来确实给暮瑟造成不小的压力，最关键的是这种事情若是全力反抗反倒会落了下乘，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却也是利益体系里的微末小事。
有利益就可以联姻，感情才是婚姻里最不重要的。
安国公主和邯统领结合，在外人看来她并不吃亏，邯影有才有貌家世清白还十分深情，比上一任的寒门胡慎深要好千百倍，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有必要拒绝吗？
暮瑟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怀有恶意的视线，濮阳宏、龚氏、马贵妃、三位皇子、二公主、世家大臣......
她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本殿怕是要辜负邯统领和杨大人的美意了，邯统领既是难得的栋梁之材，本殿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朝廷、让陛下失去这样的肱骨之臣呢？本朝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因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本殿实在做不到。”
好么，公主就差直接说邯影因私废公了！
大殿上所有人连忙垂下头，生怕不小心窥见陛下难看的脸色，没人傻的在这时候火上浇油，除了——
“启禀陛下，微臣这里也有一个人选......”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公主殿下要休夫42
能登上大殿的无论是宫妃、朝臣还是世家代表都没有傻子，就算反应略迟钝的都看出这是皇帝父女二人在争夺主动权的一场暗斗，半年来一向强势的安国公主，如果在今晚对皇帝陛下做出让步，便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是以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等待着这场短兵相接的结果。
安国公主一如既往的直白坦率，开口便是干净利落的拒绝，让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准备迎接皇帝陛下的震怒或第二波施压，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傻子敢出声介入皇家父女的对抗之中：
“启禀陛下，微臣这里也有一个人选……”
众人忙不迭地朝站起的男人看去，殿内接二连三响起轻微的吸气声，发言的竟是霍山靳家的代表、在朝廷挂职的靳大公子，只听他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微臣本不愿以此冒犯公主殿下，但听到杨大人推荐的人选能得到陛下认可，微臣觉得优秀如公主殿下应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微臣推荐的是自家不成才的弟弟，也是在边关受到公主殿下照拂的靳及川，及川今年十九，下个月就及冠了，为人…啊，这点公主殿下应该很了解，微臣厚颜自卖自夸一句，小弟虽说年纪不大但才华品性在同辈中也算佼佼者，身家清白、未婚无子，及川本就是在边关锻炼，如果能尚得公主为妻别说是舍弃官职，就算倾尽家财做聘礼也甘之如饴！微臣恳请陛下和公主在驸马人选上考虑一下臣弟。”
靳家大公子说完这番震惊四座的发言后，施施然地一躬身，安静地等待着皇家父女俩的反馈，似乎这真的就是一场公主挑驸马的相亲宴，他也不过是众多候选嘉宾中的一员而已。
暮瑟面色古怪地沉默着，皇帝陛下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在压抑着什么，而殿下其他世家的代表在靳大公子、安国公主和皇上之间互相打量后，先后露出恍然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道：
这天杀的霍山靳氏！自从傍上安国公主后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什么好事都叫他一个人独揽了，这次竟然明目张胆地站起队来，还想把小儿子送去联姻？做梦！
同时，聪明人也猜到了皇帝和靳大公子打的什么算盘——
众所周知，安国公主一介女子是不可能长久把持龚家军的，尤其是再婚后，女人肯定会把心思都放回家庭上，那么谁能接手龚家军而不会被安国公主阴谋算计呢？要知道上一个准备接任的马将军第二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个人必须既有统帅能力又得到公主和皇帝的信赖，邯影统领如果尚了公主，这几点就完全符合要求，而公主感激于丈夫因爱舍弃职位，为了补偿他，龚家军会一点点被交付到驸马的手中，完成平和过渡。
说白了，皇帝陛下时隔这么多年手段和心思还是没有变，兵权不放在自己人手里他是不会彻底对安国公主放心的。
靳大公子打得必然也是相同的主意，靳及川各方面都比邯影出色，再加上近水楼台，机会定然比别人大！皇帝陛下不开这个口子也就罢了，一旦露出想要给安国公主指婚的想法，怎么也不能绕过靳及川而选样样不如他的邯影，这让外人怎么看？
此时，皇帝陛下就被架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着实尴尬。
暮瑟微微蹙眉，虽然不知道靳及川他大哥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想把小孩卷进来，更担心皇上因此迁怒靳家，她刚准备开口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其他三个世家代表争先恐后地出声道：
“其实微臣也有一个驸马人选，微臣本家有一个……”
“殿下，我们朱家恰好有几个适龄青年可供您，咳咳，可作为驸马备选，回头老臣让人把画像带来？”
“启禀陛下，老臣有一个外孙年方十八，尚未婚配，平日里最爱舞刀弄枪……”
——管他娘的先抢了再说！总不能便宜都让靳氏那一家子全占了吧！抢不到也得给他搅黄咯！
有了三位代表的‘表率’作用，无论反应过来的没反应过来的人家都不甘示弱地表示自家也有适龄男子，整个大殿顿时笼罩在乌糟糟的争执声中，仿佛一夕间，安国公主成了香饽饽人见人爱。
“啪！”皇帝陛下猛地将酒杯掼在桌子上，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把酒杯摔出去了，“够了！既然安国公主这么受欢迎，就让她自己好好挑选驸马吧，只是小心挑花了眼。今晚是小年宴，朕就不在这里久待了，诸位定要尽兴而归。”
皇帝抬手与臣下共饮一杯，便先一步离席，安国公主择婿一事因而不了了之。
暮瑟松了口气，主动举杯向几位世家代表敬酒，无论目的如何，至少今晚这波操作他们是帮了自己。
“大皇姐真是好生厉害，被那么多名门世家争相求娶，心里怕是乐开花了吧？”
公主皇子的坐席在世家和宫妃之间，略高出大殿几个台阶，十分引人注目，暮瑟作为皇长女自然在首席，她对面是大皇子，下座是二公主，此时探过身与她说话的就是二公主濮阳暮潇，她头脸涂满了脂粉，香味扑鼻而来，直冲得暮瑟差点失礼地捂住口鼻，“二皇妹说笑了，本殿无论有没有人求娶都很厉害，这点全大晏百姓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