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杀了波本威士忌。”情报员说,诸伏景光唯一记住的、他的面容特征是,那家伙右侧嘴角下有颗痣,“你得知道,获得代号的办法不多。”
  “……”
  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景光已经听不清了。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着他,他感到热,随后又感到冷。有一只手拍打着他,有人在重复着,说“没事了”。
  诸伏景光猛然从梦里惊醒。
  他刚想挣扎,就被人抱紧了。诸伏高明的表情虽然平淡,却能看出些惊喜——景光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正在哥哥的怀里,身上还裹着至少两层的毯子。
  “高明哥……?”他有些疑惑,想要抬手,可这也被制止了,因为他的一只手上正挂着点滴,“这是、在哪里?”
  “诊所里。昨天晚上外守一在我们家门口出了车祸,爸爸妈妈没受伤,只是受到了点惊吓,只是在警车和救护车来之前,你惊吓过度晕倒了,前不久又开始发烧。还难受吗,只过了三个小时,再睡会也没事的。”
  诸伏高明一夜没睡,却还是很有精神。
  “爸爸妈妈呢?”
  “在配合警察的调查,还要一会才会回来。”
  景光不再动了,他就这么坐在高明的怀里。直到一会之后,他才想起这个糟糕的梦——梦里那张陌生的脸,不知为何就是和申司有了联系,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
  “申司……他嘴角有痣吗?”
  “怎么问这个?”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了,“因为发烧所以记不清了吗,申司脸上没有痣的。”
  “……真的没有吗?”
  诸伏景光有些无法接受,他再问了一遍,反而让诸伏高明陷入了思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二色友惠带着他们话题中心的二色申司过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些简单的食品,而申司跟在一边,小手抓着妈妈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要睡着了。
  “已经没事了吗?”
  邻居家的阿姨来到这里,只是代替父母照顾一下他们两个未成年人。话音刚落,景光还有些烫的额头上贴了一只微凉的手,让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像猫咪。申司因为困意松开了抓妈妈手指的手,没站稳,让额头磕到了凳子上,反而清醒大半。
  “虽然没有彻底降下来,但也退了不少。”
  高明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申司,“说起来,申司没有被吓到吧,如果申司也生病的话那就糟糕了。”
  “啊呀,申司没关系,他眼睛不好,不会被什么吓到。”
  即使被亲妈妈这样说,二色申司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毕竟这就是现实,特殊原因导致的先天性近视,再加上医生诊断之后留下的“不要过早戴眼镜”这一建议,他生活的这几年里,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模糊的,什么场面对他来说都只是马赛克。
  听闻这样的话,诸伏景光只是睁眼,盯着二色申司看。
  这可以算是他回归以来,第一次听到申司视力不好的说法,即使在过去几天,他也有所觉察,但听到这话,还是很新奇。
  但景光没有发出疑问,他的视线移到了申司右侧嘴唇下方。比起视力的疑问,他更想要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世界上,容貌相像的人有许多,气质相像的人也是如此——那个情报员,是不是长大之后的这个孩子,没有人能直接下定论。
  似乎是发热的头脑让他有些看不清,诸伏景光不得不再次像猫那样眯起眼。
  只见,二色申司的嘴角下方,有一个不甚明显的黑点。
  第9章 我好像走错了片场 这还是日漫吗给我干哪来了
  我叫二色申司,是一个面容平凡的科学世界路人甲。
  据年纪轻轻就跟坂田银时一样高血糖的作者说,眯眯眼搭配嘴角小痣将会打造出超绝池面男。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确实是这样的,漫画里的眯眯眼通常长得不会太差,比如说典型代表之冲矢昴,更别提有痣的人了。
  可是,作者,你前面两话不是还说我面容寡淡如白开水,扔进人群里都找不着北吗?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九)》
  人身上的痣大体分为两类,先天的,或者后天黑色素沉淀形成的。而后者,即使是身体的主人也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它的出现,它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皮肤上,由浅到深,最后定型,不会消下去。
  二色嘴角的那颗痣很小、颜色很浅,如果不仔细去看,那就不太看得出。
  这似乎是近几日才出现的,也难怪诸伏高明认为申司脸上没有痣。它太浅淡了,像是孩子的水笔随意一点,接着被抹掉。
  比起这个,诸伏景光更应该关注的其实是二色申司的存在,或者,他自己上一辈子的记忆才对。
  他上一辈子所经历过的外守一事件早就告诉过他,记忆是会出差错的存在,那么,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应该去想的是申司的存在是不是被上辈子的他遗忘了——
  不然,为什么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孩子时期的二色申司存在?
  以及,明明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在梦里,他还会觉得那个情报员的脸如此陌生?
  然而他现在的脑袋几乎烧成了浆糊,这种时候,并没有捕捉到他应该捉到的重点。上辈子的情报员与面前这个孩子的面容虚虚重合,他看见那颗痣时,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泥潭——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
  那个痣像是在告诉他,未来的事是迟早会发生的。
  “申司……”
  莫名其妙地,此时此刻,他喊出孩子的名字。
  二色申司于他而言,是上辈子延续的谜。没有更多的线索,没有更多的提示,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这个谜是否要解开。解开之后,他能得到什么?
  诸伏景光什么也想不到。高热反扑回来,他的身体像燃烧的火焰。
  那个孩子抓住了他的三根手指,那只小手凉得可怕,对他而言,像是冬天的冰块。诸伏景光猛然颤抖一下,感觉自己回到那个冬季的雨夜——
  “景光哥。”
  那孩子却是很认真地祝福着:“快点好起来吧。”
  …………
  诸伏景光的烧在第二天就退了。
  这场巨大且荒谬的事故最终以货车司机被判刑为了结——虽然外守一的行为属于伤人未遂加未经许可擅闯他宅,但他在术后醒来时,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做出这样的行为也只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想要向诸伏家寻求帮助;那把他手里的刀、他说是新购买的厨具。
  诸伏夫妇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说辞,很显然,毕竟他们真的因为外守一的行为受到了精神方面的伤害。
  至于那个货车司机、他似乎是疲劳驾驶加酒驾。
  诸伏景光没看到真相,这些全是诸伏高明告诉他的。
  这个货车司机并不重要,至少诸伏高明的态度是这样显示的。这个案件明明疑点重重,可是也没有再继续细查下去,警方那边似乎就像这样了事。
  “他没有受到一点惩罚吗?”
  这个他指的是外守一。
  诸伏景光问,这是工作日,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故,诸伏爸爸帮他请假了。说完这句之后,他咳嗽了几下,像是感冒还没有好全。
  诸伏高明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警察们不是无能之辈。”
  这时候的警察并没有像未来那般要依靠侦探的力量——虽然上一辈子,他们没有做到将凶手缉拿归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不行。况且,甲斐玄人前辈也还健在。
  因此,哥哥说起话来语气虽然淡淡的,但也比过去放松很多,那是他的幼驯染大和敢助所信任的前辈:
  “虽然因为没有确切证据只能任由外守一安稳躺在病床上,但甲斐前辈在谈话里确定了外守一有精神类疾病的症状,向医院请求后,外守一做了相关检查确诊。”
  光是甲斐玄人的正义感,就注定不会让外守一那么轻易地逃过罪责。
  诸伏景光深思片刻,问:“他被剥夺有里的抚养权了吗?”
  “这倒是没有。”诸伏高明摇了摇头,“但是他在精神疾病没有好转之前,被要求每周进行三次咨询,外守有里、毕竟是他抚养大的,父兮生子,抚子畜子*……她没有同意离开。”
  那是他们父女自己的故事。
  猫一样躺在床上的孩子用毯子裹紧自己,回到幼生期的所有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展现出幼稚的一面。虽然事情圆满结束了,但作为人,他还是对这对父女导致的事有些许怨言——那是必然的,毕竟他和诸伏爸爸做了两次好事,换来了这样的后果。
  但他很快就会放下,因为外守有里没有错,真正错的只是有精神疾病的外守一。所以,现在的他变成猫条。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那个货车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诸伏景光问,他觉得这场驾驶事故绝非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凑巧的事,而且,司机先生已经把自己的可疑写在了脸上,“这场事故,在之前的长野,没有发生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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