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很快了。”
…………
而在另一边。
当诸伏景光到达诸伏高明告诉他的病房,看见的是自家哥哥守在病床前,同北原太太聊天的场景。
“高明哥、”诸伏景光抓着门框,喘气,医院与二色的酒店距离并不远,但这一路上跑来,也几乎耗光了高中生的力气,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哈、太好了。”
“景光。”
诸伏高明用略带斥责的声音喊了弟弟一声。身边的北原太太看他们这样,便友善地建议着:
“诸伏君的弟弟,过来得那么急,想来是有话要说吧……出去说说话也没什么,毕竟公共这里有我看着呢、啊,这么说起来,宏雄也快到了——”
“没关系的。”
诸伏景光道:“我们兄弟俩也没什么话需要避开的,北原太太今天要一直陪着北原老先生吗?”
“嗯。”北原太太皱着眉,“宏雄刚刚在电话里有说要来陪床,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别看他考上了律师,但他其实经常笨手笨脚地搞砸很多照顾人的事,让他来的话,那就太折磨公公了。”
那颗悬着的心本该放下来。
诸伏景光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下一秒,北原家的宏雄律师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妈,你说什么呢?”
“在说把爷爷交到你手上,我没办法放心的事。”
北原家的气氛看起来很温馨,诸伏景光这对母子的相处过程中,感觉不到任何不自然。可现在,他却忍不住想起了在酒店里他得到的答案——申司说,想要杀北原老先生的,是北原家的人。
那么,是谁呢?
是日后继承了波本威士忌代号的北原宏雄吗?
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诸伏景光的视线一直隐晦地在这对母子与床上的北原爷爷身上打量。也就在这时,诸伏高明挡在了他面前,提醒他别轻举妄动。
时针走过了一的位置。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凌晨一点钟,谁也没碰北原老先生的情况下,他的心跳停止了。
医生和护士都急匆匆赶来,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是做了个检查就确定,北原老先生已经断气,进一步检查死亡原因,发现是经常出现在老年人身上的脑溢血。
诸伏兄弟都能确定,从始至终,这个病房里就没人对北原先生做什么奇怪的事。
可不管他怎样在两位姓北原的人里观察着,始终看不出端倪,北原母子都是一副为北原老先生的死亡无比悲伤的模样,那种悲伤不会是装出来的——没有人能装成这样吧。
然而。
下一秒,他感受到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诸伏景光借此时观察着两人,发现只有北原宏雄碰到了手机。
当他找了个理由,走出门后,摸出了手机查看。
他从二色的桌上带走了手机,花了一些时间解除了病毒,却发现之前的讯息已经被彻底删除了。这是组织管用的手段,为了防止交易讯息泄露。
但对方,除了这部手机外,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能联系二色。
【未知发件人:你要的东西,我会在两天后给你的。】
…………
【织田作之助:你为什么想要安吾。】
【二色申司:因为北原家的人和那老头是一路货色。】
【二色申司:在不忠诚的蠢货和聪明的条子里,谁都会这么做。】
二色给自己倒了杯波本,他抬头,看了一眼系统弹窗上的「奖励结算中」的字眼,不甚在意地在给织田作之助发去了最后一条消息,这才在床上坐下。
【二色申司:而且,那也是他接近你的目的,不是吗?】
第69章 上辈子长得比较帅 这辈子长得像个人
如果谈起死亡, 我们会想到什么?
别误会,这里并不是哲学栏目,不需要想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故事的主人公、我们至今没能知道名字的老师坐在病床上, 看着窗外, 等待着死亡降临——他今年、或者说当时,二十六岁,身上背着房贷,脑子里有个恶性肿瘤, 没有奇迹发生的话, 离死不远。
他新连载的轻小说刚写完第一卷 ,就在一年一次的身体检查里,查出绝症,被助理送进了医院治疗。
“老师。”
在这个下午,那个熟悉的少年杀手到来了,手上提着个果篮, 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大概吧?”
老师勉强听懂了他的问题, 答道。这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同样表现得十分淡定, 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杀手坐下, 本该呆在病房里的助理被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叫走,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听不出将死之人的病弱感:“坐吧,孩子。”
少年杀手坐下了, 果篮被放在床头。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问, 这之前,他们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 “这么长时间,我都忘记了问——”
“织田。”
孩子道:“织田作之助。”
“听起来挺好的。”男人笑起来,他嘴角的痣在笑起来之后,变得十分惹眼,但话还没说出口,咳嗽就袭击了,他捂着嘴咳了两下,这才继续,“……那么,织田,你之前是想要写轻小说吗?”
“嗯,准确来说,我是想写小说。”
“是这样啊。”
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而这沉默,又被老师时不时的咳嗽声打破了。和入院之前相比,这个男人瘦了许多,这样剧烈的咳嗽会让人产生“他再咳下去会把自己咳死”的错觉,也难怪织田会问出那样的话:
“老师是快死了吗?”
“……大概?”
这个黑发的男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死亡于他而言,是不可规避的结局。织田“噢”了一声,从果篮里摸出一个梨,用着放在桌上的水果刀削起了皮。均匀宽度且不间断的皮逐渐从他手上垂下来,落进垃圾桶里。
“那老师,为什么会写轻小说呢?”
“什么?”
“老师,为什么,会写,轻小说呢?”杀手一字一句道,他把语速放得很慢,方便这个外国人理解,“又为什么,会到横滨来?”
“——因为宏君吧?”
那个男人想了想,道:“当时过来旅游,在街上碰见了无家可归的宏君,就和第一次见到织田你的时候一样,他身上全是、那什么——”
“雪。”
“对,”老师点头,“像是冬天的猫咪一样。那样子,太可怜了,干脆就让他留在了我住的旅馆里,给了他一份助理的工作……写轻小说的话,很早以前就在写了,只是写的并不是这边流行的东西。”
梨被切成了梨块,摆在盘里。织田想要离开,去洗手的时候,老师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织田,还是杀手吗?”
“……不再是了。”织田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在我决定写小说的时候,我就不打算杀人了。”
“那太好了。”
老师道,“我期待看见你的小说的那天。”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今天还没有过去,织田就收到了那个男人病危的消息。死亡总是有所预兆,但它又不准确地告知,它将在什么时候降临。那个轻小说家的死亡,对织田作之助的心而言,就只是石头砸进了死水潭,激起一圈圈很快散去的涟漪。
直到多年后,一个与那轻小说家面容相似的中年人找上了他。
“你愿意帮我个忙吗?”那个中年人问,“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们都过上安全的、舒适的生活,我的要求也很简单——”
“要杀人吗?”
“不会杀人的。”
“那我答应你。”
织田作之助道,他甚至没问,接下来那人要说什么要求。
…………
二色睁开眼,床头柜的手机刚要响铃,就被他按键静音。屏幕亮起,首页弹出昨夜他没看的消息,对面的人态度坚决:
【织田作之助:我拒绝。】
梦里对申董事的提议答应得倒挺快,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难道说因为现在的他长得和申董事不像吗?
还是因为失忆呢?
【二色申司:哦。】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二色从不强人所难。自律的狂攻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将头发梳成惯常模样,穿上一身新的名牌衣服,刚离开卧室,就发现,诸伏景光与诸伏高明兄弟两人在客厅等候多时。
二色穿风衣外套的动作一顿:“这次换成两个人?”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一晚上不睡,脸上也没出现黑眼圈。赶在诸伏兄弟说话之前,二色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口,一边道:
“一代波本死了吗?”
“……死了。”
诸伏景光答道:“但他属于普通的脑溢血死亡,和故意杀人没关系——至少明面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