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赵烨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
抱着自己的膝盖,赵烨脑子里都是沈云竹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沈云竹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怎么用匕首,教他怎么改变自己的声音。
那些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那些关心,赵烨知道,都不是假的。
可为什么沈云竹会说自己杀了他爹娘呢?
忽然间,赵烨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点,那个袭击他四皇叔的沈云竹会不会是假冒的?毕竟他曾在永夜城见过假舅舅。
若那个沈云竹是假的,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赵烨看了一眼外面逐渐变暗的天色,他心中一横,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无峰宗根本就不欢迎他,那他离开就是,他要去找他的小安哥哥,他要跟小安哥哥问清楚。
从厨房偷了几个烧饼,又换了身便服后,赵烨借着月光,悄悄的溜下了太芜山。
七日后,程岁安的名字已经红遍了整个金凌城。
人人都传程岁安有着谪仙之姿,但真正见过他的却不多,只听闻这程岁安是王太守的心头好,经常会在深夜被马车送到太守府。
当然,知道程岁安其实是去陪京城来的那位钦差大臣的人更少。
也就是在这七天里,沈云竹已经把太守府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最后探查完太守府内的库房后,一身夜行衣的沈云竹,悄无声息的又回到了江河远的房间。
都这么多天了,江河远对于沈云竹来去无声已经见怪不怪了。
“贤弟找到什么了么?”
“没有,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这王太守,干净的很。”
“干净?哼!”江河远冷哼摇头,“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么?他说,他要送我一套宅子,那可是四进院的大宅啊,他这些年,得贪了多少啊?”
江河远为官清廉,到现在还跟他老母亲住在京城里最普通的民宅中。
“你上次说,太子在江南屯兵的证据就是这个王太守搜集起来送上京的。”
“没错,就是他,那证据上写的很清除,说太子在这里招兵买马,私造武器,可那时候正是岭南那边受了水灾,太子来金凌筹粮抗灾的时候,太子是动了银钱,可银钱都用来买粮了。”
听了这些之后,沈云竹没说话。
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诬陷当朝太子,把白的说成黑的,那就绝不是王太守一个人就能干的事情。
“这太守府里没什么好查的了,明日我就不来了。”说着沈云竹开始换衣服。
片刻后,刚才那一身黑色劲装,满身凛冽之气的刺客,就变成了穿着一身月白色华贵长衫的金凌城头牌了。
看着沈云竹的这身行头,江河远憋着嘴,想笑不敢笑。
“别搞出那副死样子,有话就说。”
“云竹啊,你说,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丁黑脸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
“丁黑脸,丁墨?管他什么表情,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我走了。”
风月楼的马车一直等在太守府的偏门口,沈云竹上了车后,马车缓缓而行。
虽然现在夜已深,可金凌城内没有宵禁,街上还是热闹的,酒楼里甚至还有丝竹声传来。
沈云竹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说起来也是遗憾,他与慕澄出生入死那么多时日,还从没有在这繁华富庶之地一起沿街闲逛过呢。
叹了口气,沈云竹心思沉郁的放下了窗帘。
也就在这时,刚刚进城的慕澄和阿福,正好骑着马和那辆奢华精致还挂着花灯的马车擦肩而过。
“少爷,这是什么车啊,这么好看。”阿福不经常下山,外面的世界见的少。
慕澄侧目看了一眼,冷着脸回过头答道,“那是青楼的马车。”
第38章 叫你夫君?那可是要花钱的
绵江下游太白城, 烟波亭。
霍惊雷穿着黑色重甲,脸上戴着红色面具,毕恭毕敬跪在一架屏风前面。
“属下参见主上。”
“起来说话。”
屏风后面的男人正在远眺江面, 霍惊雷在朦朦胧胧的屏风前,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霍四海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朝露在整个江南盘根错节, 我这几个月内抓了些人,但始终还是接触不到更深一层。”
“呵。”男人轻笑,“朝露,一个江湖人搭的草台班子罢了,翻不起来什么大浪, 倒是把那老皇帝吓的夜不能寐。”
“那主上的意思?”
“你继续查,现在还不是跟霍四海撕破脸的时候。”
“是。”霍惊雷应了一声, 又有些欲言又止,“主上,我们到底……”
屏风后的人似乎知道霍惊雷要说什么, 他伸手扶在栏杆上,目光看向更远的江面。
“不要急啊惊雷,我们还没找到顾卫霆, 北境那八十万大军暂时不能动, 如今我们要做的是从老皇帝手里把京畿还有南疆的兵马的控制权弄到手,所以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让朝廷乱起来。你知道江河远吧?”
朝廷上下大小官员, 对暗潮阁来说,那都是如数家珍, 霍惊雷应声点头,“知道,听说他最近成了钦差, 去金凌那边查赋税去了。”
“不要让他查出来任何东西,尤其是跟太子案有关联的,但这个人不要杀,毕竟是钦差,杀了更麻烦。”
“那,赵烨呢?我们已经知道了赵烨的行踪,要不要再去斩草除根?”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关于赵烨、神剑山庄还有无峰宗,我自有安排,至于那个沈云竹,让他自生自灭吧,想他死的人,可不止是我们。”
霍惊雷没有再说什么,抱拳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待他走了之后,一个带着面具身形有些消瘦的年轻男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主上,沈云竹真的不杀吗?”
“你又打不过他,别去惹那瘟神,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主仆二人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起凭栏远眺。
同一时间的金凌城,慕澄和阿福两个人终于是找到了身在太守府的江河远。
江河远瞧着慕澄那张又俊又冷的脸,有些不敢确认。
“你就是我那慕澄贤侄?”
因为刚过了一个年,慕澄今年已经二十四了,但江河远今年还是没到三十岁,虽然长的有些显老,但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慕澄叔叔那个辈分的。
慕澄双手抱拳,对着江河远做礼。
“慕澄见过叔父,我奉我爹之命来护叔父你周全,这位是阿福。”
“哈哈,你这叔父叫的,都给我叫老了。”江河远勉强笑了笑,又给慕澄倒了杯茶。
“你爹说没说我来这里做什么?”
慕澄摇头,别说来这里做什么,他爹现在在做什么,慕澄都一概不知。
江河远大概是明白了,怕是朝露的事,慕澄还不知道呢,既然义兄没说,那他也不便多说。
“你们跟着我也行,不过你不能用真名,你最好再把你这脸挡一挡。”
“挡脸?”慕澄不解,“为什么?”
“你是神剑山庄的人,你跟在我这个钦差旁边不合适。而且贤侄你这长相,太扎眼了。”
之前总听义兄说他儿子一表人才,江河远还不信,现在看见了就觉得他义兄说保守了。
就慕澄这长相,也不比那沈云竹差多少。
慕澄知道江河远的顾虑,挡不挡脸的也没所谓,只是要改个名字有些麻烦,想了好一会儿,慕澄终于想到了一个。
“那以后叔父就叫我,岁安。”
“噗!”江河远刚喝进嘴里的茶就喷出来了,“岁安?不行不行,这个不能叫。”
“为何?”
“因为,因为岁安啊……”江河远并不知道沈云竹和慕澄是认识的,他也不能把沈云竹的身份说出来。
“因为这个岁安,这个岁安是金凌城中如今最红的花魁,头牌。”江河远尽可能的表现的自然一些。
“好,那就换,换成小竹吧,这总行了吧?”
江河远抿着嘴,忍住了苦笑,慕澄这是跟沈云竹干上了,就一定得从他身上薅羊毛。
“行,就叫小竹,小竹就是我的远方侄子,来我身边做个护卫。”
慕澄再次抱拳做礼,“小竹见过叔父。”
“好好好,那个,我晚上要去风月楼花船上喝酒,你们俩谁跟我去?”
帖子早就送到了,这次请客的人是知府,陪同的还有城中各级官员。
慕澄看了一眼眼神清澈的阿福,还是决定自己陪江河远去。
“我去吧。”
“就这么定。”
入夜,慕澄换上了一身看着朴素些的黑色劲装,高马尾上只绑了一根发带,脸上则带了只能遮住口鼻的黑色面具。
当然那把云间剑还是被裹在黑布里。
今夜的风月楼花船被包了,整个金凌城内不管大官小官全都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