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句话没说完,喻逐云已经俯身亲了下来。
  第56章
  狭窄的玄关口空气潮热窒息。南晴的后腰被小臂搂住, 后脑扣着一只滚烫的大手。双脚不自觉地踮起,两腿绷紧了,控制不住地发颤。属于青年的气息极有侵略性, 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
  紧紧闭合的双唇被急促地舔吻, 齿关被人用力撬开, 舌尖长驱直入。喻逐云几乎没了理智,只能遵从本能, 狼崽子一样急切而疯狂, 吻得极深,极用力。
  南晴逃也逃不开, 躲也躲不掉。他的嘴唇好痛,舌头也被咬了一口,所有的氧气都被夺走, 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唔…喻……”
  声音被吞掉。抗拒、求饶、呜咽,全部都融化在了唇齿交缠的啧啧水声里。
  这个亲吻深得不能再深。南晴忍不住挣扎,伸手推了喻逐云好几下,却不得其法,摁灭了头顶的灯光。
  世界霎时一片漆黑, 城市的风喧嚣热闹, 远处还亮着万家灯火,但那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昏暗玄关里。
  南晴心里最初的那股惊惧过去之后,后知后觉涌上了一股羞恼。他是生气的。他是该生气的!如果是别人他早就报警了!可他现在只能像是只恼怒的小兽一样对喻逐云又推又拍, 脊背处涌起一阵颤栗的酥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突然尝到了一串咸涩的泪水。
  呜咽里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
  南晴抗拒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哭。
  他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已经被伤透了,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失望到了极点。
  头顶的灯被啪一声打开。
  乍然亮起的暖黄色光线刺目。
  喻逐云猛地松开了手。
  他垂着头,长长了些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通红的眼睑和下颌上微微泛着冷光的泪痕。
  “……对不起。”
  喻逐云抬起手,抹掉了唇瓣上的血珠,颤声说:“我错了。我知道我该死。我……”
  他沉默了。说这些已经迟了,什么都晚了,根本来不及了。
  少年看起来柔软好说话,实际上比谁都有原则,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愿意跟谁交朋友,哪怕那人名声再差也无所谓。不愿意跟谁来往了,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他怎么能不经同意就吻了他?
  那股冲到头顶的自我厌弃感和疯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后悔。
  喻逐云的指尖有些颤抖,想要握住南晴的肩膀,却又在下一秒收了回来。即将被遗弃的恐惧深入骨髓。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喻逐云弯下腰,想抓住南晴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却被南晴避开了。
  少年用那双湿漉漉的杏子眸瞪他。
  喻逐云于是松开了手,立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语气有些无助又有些恳切。
  “不要赶我走,不要讨厌我,你打我好不好,求你了,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喻逐云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掌印。他一点力气也没收着,左耳的助听器甚至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往外突出,险些掉出来。
  南晴满腔未出口的话被这一下砸了回去,突然泄了气。
  左耳失聪,被父母遗忘,被所有学生误解,还要被亲弟弟当面嘲讽,如果有可能的话,喻逐云也不想疯成这样吧。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条件反射地打自己。
  是谁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表白的时候都只亲自己的手背、弯腰低身给自己脱鞋,像小狗一样摇尾巴。
  “他们欺负你,是他们有毛病,你不要为了别人影响你自己的心情,在这种情况下冲动很容易做出傻事,”南晴闷闷地说,“还有,你不要胡乱自说自话……我没有讨厌你。”
  喻逐云僵住,有点急切地贴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但我还是很生气,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亲我,我很害怕,也很…很不高兴,”南晴扭过脸,声音有些哑,“我今天不想跟你一起睡了!”
  他看了眼时间,泄愤似的把喻逐云往旁边推了推,自顾自地往浴室走。
  喻逐云眼底通红,就这样笑了。
  他真的害怕疯了,后悔极了。这种带着爱而不是恨的心痛如绞是这辈子的第一次。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南晴身后:“好,是我的错。还生气吗?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南晴快走了两步,把他关在浴室门外。
  少年气呼呼的声音被过滤得失真:“你、你现在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喻逐云应了,门外果然立刻没了声音。
  南晴开了淋浴,胡乱地搓着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双手触摸之处皆是一片滚烫。舌尖好麻,嘴唇也好痛,仿佛还残留着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他两辈子都没跟人亲过。
  这是他的初吻。
  南晴脑袋“轰”地一声。他心里闪过了许许多多个胡乱的念头,洗了好一阵子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浴室,抿着唇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喻逐云没有再出现。
  真的不回来了吗?那他睡在哪里?自己出去开了一间房?
  南晴翻来覆去了一阵子,死活没睡着。反正明天的考试在下午,他索性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灯开了一小盏,灯光勾勒出了躺在沙发上的人影。
  喻逐云很安静地躺在那里。
  南晴抿住了唇,忽然明白了早上起来时身侧为什么冰冰凉凉。
  六月夏天的风极热,套间内温度适宜。
  繁华喧闹的城市渐入沉眠,盏盏明灯暗淡。
  黑夜无声无息悄然而逝,天边泛起鱼肚白。
  喻逐云记不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醒来时,身上已经盖了一条薄毯,险些被自己不小心掀下去。
  他赶快伸手一捞,又在原地怔住了。
  两秒后,喻逐云猛地扭头,看向了紧闭的主卧大门。
  胸膛里热流翻滚,他抱紧毯子难以自抑地扯起了唇角。
  南晴暂时还不想看见他,他便也不在南晴面前讨嫌,安安静静地给他准备好早午饭,陪他考完第二场理论考试。
  这次决赛的难度拔得太高,不少学生心态崩了,尚且还保持着理智的已经是少数,像南晴这种写着写着突然很开心的,纯属是异类。
  然而不管有多难,考试也好,事情也好,总归是要过去的。
  十七号时,主办方安排老师批改试卷,学生和家长们则由老师带队去首都大学参观。
  天气炎热暴晒。大巴车只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剩下的一大段路全都要他们自己走。
  首大的老师以手搭凉棚,忍着燥热,一边走一边给大家介绍这是哪一栋楼、用途是什么、楼的历史,曾经有哪些名人在这里生活过……
  众人大汗淋漓,光是跟在老师后面走就已经画了全部的运气,一个个走马观花似的转眼珠子,听是根本听不下去的。
  老师没办法,只好安排众人在树荫大道里暂时休息五分钟。
  南晴也很累,找了个长椅坐下。
  他身后的喻逐云把给他撑的遮阳伞合上,又从口袋掏了瓶矿泉水拧开,递到他手边:“渴不渴?”
  喻逐云的声音闷闷的,因为戴着口罩,遮住自己脸上未曾消失的掌印。黑沉的双瞳里有些许紧张的关切。
  他知道南晴就算脾气再好,也应该还生着气。今天能跟他同框出现,主要还是因为参观活动是家长和学生一起,
  “……谢谢呀。”南晴的心尖动了动,盯着他看了两秒,还是接过水。
  喻逐云显然松了口气。
  没有休息多久,老师安排众人重新出发。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经过一座座或复古或前卫的教学楼,视线落在里面上课的大学生上,发出羡慕的感叹。
  首大老师来了精神,立刻聚精会神地介绍:“这栋楼叫做长思楼,一九四二年的时候……”
  南晴很喜欢首大,所以自己了解过很多相关的知识,老师说的他全部都听过。于是不免出神,不自觉地关注着身侧的喻逐云。
  混迹在一帮热得神思不属的家长里,喻逐云格外认真。尽管他的半张脸藏在黑色口罩里,整个额头都是汗,热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但老师说到重点时,他就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黑沉的瞳孔打量着四周,仿佛要将那一切都记录下来。见很快就要离开长思楼去下一个建筑,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给这儿拍了个照。
  取景框里出现了南晴的半张小脸。
  “……”喻逐云回过神,“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弯腰低头:“我背你。我们走在最后,没人会看。”
  南晴眨了眨眼,轻声说:“不是。”
  他只是觉得喻逐云好笨好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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