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 第45节
闵道一假意被顾青峥一拳锤地生疼,龇牙咧嘴没正行地对他笑道。
他仍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
顾青峥却看不透究竟是谁的神魂在对他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肆无忌惮
又在师兄监督下勤奋修行了一日,闵道一精疲力尽,回到太阴峰时,腿都在发软,勉强走到弟子舍,将自己甩上了床,当即不省人事地昏睡了过去。
顾青峥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来,看他无视自己上了床,又站在他床边看了他许久,除却轻微的鼾声外,也不见他有何反应。
闵道一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让顾青峥明白他今日是真的累了。
他暗叹一声,转身替师弟关上了房门。
累了也好,累极了肉身顶不住,只能歇息,总好过被谁的神魂操控,糊里糊涂地去做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
顾青峥回到自己的小院,随手沏了一壶茶,并不喝,只看着茶盏上升起的雾气,陷入了沉思。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因为他想要练剑,还是被宇文令操控着,要去寻人?
摇光峰牧杨长老,既然能掌管整个北域七峰的弟子修行,自然是因为他本人修为极高,因此当时与宇文令一同下山,骑飞虎去往无尽之崖的一行人中,正有他。
回忆起宇文令去往旧城的那个夜晚,顾青峥手指轻敲着桌子,眼微觑。
那天他与宇文令皆是狂奔,速度极快地赶到了旧城外,宇文令没有停下脚步,而他因感受到了城中业鬼的骚动,停了下来。
顾青峥等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业鬼不再嘶喊,方才回转。
他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回到营地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门人过来替他。
顾青峥平静地与门人换了岗,回到了帐中。
他进去时扫了一眼,将帐里诸位门人都看了一遍,牧杨当时也帐里,与几个亲传弟子睡在角落里,白天除鬼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没有任何人睁开眼。
宇文令独自睡在一间小帐中,并不与门人同住,他出帐时动作很轻,应当没有惊起门人。
顾青峥环顾一圈后,没有发现异样,便佯做困顿,缩在角落中闭上了眼。
他当时心情起伏,但为了避免嫌疑,也强行控制了自己的心跳,逼着自己陷入沉睡。
第二日,顾青峥是被门人凝重的声音唤醒的,他睁眼时,帘子已经被掀开,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牧杨正站在帐外,皱着眉,与他的亲传弟子说着什么。
唤醒他的仙子站在据他一步之外的地方,见他醒来后,对他轻声道:“顾师兄,掌门不见了。”
昨夜顾青峥已经在心中演习过听到这段话应该作何反应,他怔忪地撑起身子,没听清一般反问道:“你说什么?”
“昨夜是我最后一个守夜,见天要亮了,我便去请掌门现身,请了几回也不见回答,斗胆去帐中看了,掌门并不在帐里。”仙子眉头紧皱,低声道。
这位仙子是吕敏之的亲传弟子游凤,与顾青峥在大比中交过几次手,也常为她师父下山做事,是除鬼的一把好手,平日里杀鬼血染衣衫也不见皱眉,当时唤醒顾青峥时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凝重。
听着游凤的话,顾青峥也跟着神情凝重起来,他立刻站起身,皱眉道:“辛苦师妹,
我这就去寻掌门。”
说着,他大步迈出帐子,不过与门前的牧杨对视了一眼,便被他伸手拦下。
牧杨面沉如水,喝住了他:“青峥停步!我已经找过掌门了,也问过揽云那边——”他那手指了指隔壁已经将帐篷收起的营地,“都没有见过他的踪迹,你就留在这里,别再去了,今日还有今日的事,你师父不在,你再去寻他,等你再不见了,难道还要遣人去寻你?咱们拢共才多少人?”
“可师父——”顾青峥想要解释。
“你师父乃北域最强者,我想他倒不会出事,恐怕有些事要去处理。”
宇文令不在,在场便是牧杨为尊,何况他掌管授业堂,后辈门人几乎都曾受过他的教诲,他做下的决定自然无人反对。
何况顾青峥知道宇文令消失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是真心要去寻他。
他们这一行人,此后便由牧杨指挥,又在无尽之崖附近待了五日,奋力除鬼,只是在这五日里,众人一次也没有收到宇文令的消息,终于确信,他们的掌门不是有要事暂离,而是失踪了。
最后回七峰的决定,也是由牧杨做出的,当时大量聚集的业鬼已然被消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只业鬼还在地上游荡,双月当空的危险程度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他这时倒是任由顾青峥留在了山下寻他的师父。
这么看来,牧杨与宇文令的私交,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宇文令想要与牧杨交底,还是疑心牧杨是凶手。
热茶渐渐变凉,雾气消失。
顾青峥垂眸沉思,许久也没有答案,宇文令永远高高在上,自己与其说是他的徒弟,不如说是奴仆更合适,又怎么会知晓师父的私事。
当然,并不是说七峰上就无人能知晓宇文令的隐秘了,常伴在他身旁的徐宴芝,就应当会知道许多。
顾青峥想到此处,忍不住地冷笑一声,原本不过用指腹轻敲桌面,忽然用力一击。
杯子应声而倒,茶水泼洒开,桌上一片狼藉。
闵道一并不知道隔壁小院里师兄心中的诸多盘算。
他一觉睡得久,醒来天都黑了,浑身发软有些起不来,眨眼看了许久,方才看清有个人影站在床前。
这一下吓了一跳,正要出声,那人影先开口了:“得了剑,便这样发狠用功,早知道就早些给你了。”
闵道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含糊道:“师娘莫要嘲笑我了,以后我都会好好用功的。”
徐宴芝嗤笑一声,替他点亮了灯,坐在床沿上揶揄道:“这话自你上山起,我恐怕已经听你说过十几回了。”
闵道一脸有些红,将头蒙在被里,笑嘻嘻道:“这回肯定是真的!您就信我吧!”
“好好好。”徐宴芝也跟着笑,“那便最后再信你一回。”
闵道一闻言又将毛茸茸的脑袋钻出了被子,眼睛也亮晶晶的,他好奇道:“您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怎么进来了也不叫醒我,站在床边不出声,怪吓人的。”
徐宴芝不能说她方才进来后,见闵道一睡得香,想起他身体里寄居的另一个神魂,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便不想叫醒他。
“谁昨日哭成那样,叫我如何放心,自然要来看看,结果敲门你也不应,还以为怎么了,进来却发现,有人只是睡得太香了。”她只能这般笑道。
闵道一脸更红,在床上扭了几下,坐起来挠头道:“那是弟子大比受了些挫折,加上头又疼,心中难过的缘故。”
徐宴芝叹了一声,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小匣子放在闵道一手中,叮嘱道:“我去找周云子讨了一些新的灵药,听她说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你用一些,看看对不对症。”
“嗯。”
闵道一拿着药匣子,正想说些什么,不防外头又传来了他师兄的声音。
“怎么你们都在。”
顾青峥就住在隔壁,若是这边有些什么动静,当然能立刻发觉,闵道一没多想,正要越过师娘的肩膀与师兄打招呼,余光却发觉,坐在他床沿上的徐宴芝忽然瑟缩了一下。
他也跟着顿了顿,已经到了嘴旁的话咽了回去。
师娘是在害怕吗?闵道一心中想着,偏头看了一眼徐宴芝的脸。
只见她面色沉郁,似乎有些让她不痛快的事发生了。
这时候,顾青峥也踏进了闵道一的卧房,看着屋里的二人,笑道:“师弟不过比平日多出了几分力,便像个伤患了?”
闵道一此时的注意力仍然在徐宴芝身上,他嘴上笑嘻嘻地应了,眼中却敏锐地察觉了,在师兄说话时,他的师娘露出了微微不耐烦的表情。
他听到徐宴芝说:“昨日你师弟刚刚到我那儿你便来了,今日我才坐下没多久,你又来了。”
徐宴芝转头看向顾青峥,半真半假地嗔道:“像是在我身旁有个眼线似得。”
闵道一又抬头去看他师兄。
顾青峥一双眼睛全盯在师娘身上,既不在乎房中的他,也没有多恭敬,眼神邪性得很,好像、好像——
好像要把眼前这个女人生吃了一样。
屋里没开窗,一股幽幽的香味,在这时钻进了闵道一的鼻子里,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师兄。
他记起来了,有一回,师兄不知从哪儿回来,神情瞧着有些不对,闵道一从他身上闻到了一阵香气。
与如今这个味道一模一样啊。
这个发现不啻于天打雷劈,闵道一小心地看了看屋里的两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师兄怎么这样,这样、这样肆无忌惮,是否因为弟子大比中夺了头名,已经认定自己就是下一任掌门,便不再费心遮掩了?
这间屋子,在闵道一住进来前便被徐宴芝好好的修整过了,她担心小徒儿修为不高,畏惧寒冷,特地安排在地上铺上了大块的暖玉,让里头一年到头都是暖和的。
这样暖和,却让闵道一心中阵阵发冷。
徐宴芝很快收拾好了脸上表情,淡淡回头看了闵道一一眼,又伸手摸了摸他睡得纷乱的头,轻声道:“我先回去了,留下来的灵药,你记得用。”
说罢,站起身来,要往屋子外走去。
她走得近了,站在门口的顾青峥眼神也收敛了一些,但仍然堵在门前。他越过徐宴芝,扬起下巴对闵道一敷衍道:“我先送师娘回去。”
“好——”
闵道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干巴巴,好像许久没有喝水了一般。
他看到师娘走出房门后,师兄自然地伸出了手,一副保护的姿态,放在了她的腰上。
再一眨眼,两人就都消失在了闵道一眼前。
他瘫回到床上,冷汗直冒地想道——
师娘分明是不愿意的啊,师兄怎么能这样。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
闵道一便暂且地失去了意识,他眉头紧锁,圆眼睛眯了起来,里头闪过了一丝戾气。
第40章 第四十章正在不轨
天机峰上,周云子在结界外,俯身照料着自己种的几株珍稀灵植,大雪纷飞的天,普通小弟子在外头走上几步就能将自己冻僵在原地,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几株喜好寒冷的寒天花,分明只生长在北域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幼时叶瓣却容易被大风吹落,是极难长成的娇弱灵植。
周云子养的这几株正长到了关键时刻,寒天花茎秆上刚长成的嫩叶被风吹得有些飘摇,她屏气凝神,缓慢的用仙法修补好叶柄,将嫩叶固定好。
这样的仙法非得要极有耐心才行,周云子全神贯注地修补了一刻钟,终于将所有嫩叶都加固完。她上下左右地仔细将几株花都看了一遍,见它们都精神极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周长老,除了你,当真想不到山上还有谁有这份耐心了。”
这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吓得周云子心都颤了一颤,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