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二天一早我被李富德拎着脖子拽出被窝,眼睛都没睁开就被带到厕所,他接了一手凉水洒在我脸上,我清醒过来,歪着头看他。
“郑长青要结婚了你知道吗?”他把我摁在墙上,虎口卡着我的脖子,“你别动歪心思。”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这份爱我从未表露,不存在露馅的可能,他抻着脖子,“你搂他睡觉什么意思?”
“我没……”
“没!我听见你做梦喊他了,你没!你敢摸良心吗!”他压着声音,“你来这半年,我对你怎么样,秦芬对你怎么样,你要是识趣,就离他们远点。”
我不敢摸良心,也不敢回答,只能躲着这样残忍的审判。
“上头下来一个名额,去环宁干,那有好前途。”李富德松了手滑到我肩膀上,“别让我失望。”
七
调函在六月初下来,当时离郑长青结婚只剩六天,我咬着牙还是决定不参加了,他有点委屈,连着几天都瘪着嘴。我安慰他说以后还能常见,又不是调到南方。
走的那天他们三个来火车站送我,郑长青非要骑侉子带我再溜一圈,我们顺着第一次来的路线回去,又路过那片海,夏天到了,一眼望出去全是游客,我伸着胳膊感受海风,还象征性的擦了擦眼泪。做完这些我终于搭上列车,和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我没让任何人失望,三年时间带着环宁市局重案组连破几个大案,大家都说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以后前途坦荡,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会没出息的在电话里讲给郑长青听,李富德偶尔也接,但是说不上几句就挂了。
做警察没有风平浪静的日子,最北边出了银行金库杀人抢劫案,我们挨得近,又开始进入警戒状态。听说这次的劫匪更加丧心病狂,不仅有枪还带着炸弹,他们和敢死队一样分了好几组,用的声东击西的法子,把警察耍的团团转。
怕什么来什么,那天中午市局接到报警,说有人在公园埋炸弹,我紧急部署,把各个银行都封了起来。忙了一下午才抓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说是觉得帅要模仿一下,炸弹也是模型,里面放的是过年没玩完的摔炮。
刚松一口气,东文传来消息,郑长青牺牲了。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跌坐在办公室的地上,手下的警察过来扶我,可我就是站不起来,眼泪像那片海一般在框里翻涌,我一使劲,它们就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局长打报告,说要回东文奔丧,他也给了我一纸调函,上面的职位是东文市局的副局长,我签了字,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李富德来车站接我,他好像老了十岁,身体也有些佝偻,接到我后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在前头走。
我看见了秦芬,她穿着黑裙子,肚子已经突出来,三个月前打电话的时候郑长青和我报喜,说她怀孕了。
她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听说是李富德的老婆,两个人扯了证还没办礼。我放下包,半跪在秦芬身前,握住她的手,就那么看着她。
当天晚上,李富德去了我家——还是原来市局分的那个房子,他坐在床上,面对我,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都她妈是我的错!我才该死!”
我上前一步,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你早就该死了!他说他是李富德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八
郑长青的丧事由我一手操办,我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摸了他的脸,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我咧开嘴,像个婴孩一样扶着棺材痛哭,郑爸爸听到声音跑过来扶我,我仰着头,看头顶的灯,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红色格纹手绢,摁在了脸上。
过了丧期东文市局要追功,长青只分到二等,我不同意,在大会上发脾气,扬言不能“丧事喜办”,李富德陪我做戏,最后一来二去还是奖了一等,我在市局的威也算是立住了。
表彰大会那天我装病提前走了,开着那辆桑塔纳去了墓园,在山下买了一瓶二锅头,还问老板要了两个塑料酒杯。
他生前爱拍照,秦芬选了一张穿警服的印在墓碑上,我拿手绢给他擦脸,然后盘腿坐下,把酒杯摆在前面。
“芬姐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和德子会照顾她。”我两只手攥在一起,“叔叔阿姨也还行,以后我也帮你看着。”
他一动不动,只是笑着。
“我要结婚了,赵局的侄女,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对她,不会胡搞。”
讲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一阵风吹过,眼泪理所应当地流下来。
“郑长青。”我把酒杯撞在他照片旁的石壁上,“你明明知道,风流眼做不了狙击手。”
【作者有话说】
【骗婚可耻!希望大家在现实生活总都能遇到真诚且坦荡的人。】
讲几个小点:
首先郑长青和李富德没有爱情,他俩是知己!
本文我最爱“风流眼”这个点,就是迎风流泪的一种病。结尾也写了郑长青知道他不会有这个病,所以当时只是为他找了一点理由,而赵自立也用这个借口伪装了好几个真情流露的时刻。
还有一个我自己的想法,就是在看手相那里,赵自立会“步步高升”,但郑长青的掌纹“断断续续”,其实郑长青在第一次银行抢劫的时候就应该没命,但是因为是赵自立开的枪,他的“步步高升”不许出现这样的失误,所以给郑长青续了一段(就是一点玄学想法)
最后,郑长青是直男,真的很直,他就是看了小赵的资料觉得他可怜,后来做朋友他更不能让小赵一个人了。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有点侠气在。
第88章
清晨,勾陈一的手从被窝里掏出来,轻轻地摁在郑直的眉骨上,沿着眉毛画线,一直延伸到耳垂。他搓磨着那块软肉,回味咬下去的感觉和这个人当时的表情。
金宁的案子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孙队长带了几个人帮忙跟进,让重案组的各位都放松不少。郑直和李富德请了一天假,去医院拆线,顺便拜访“康师傅”,制定下一步康复计划。
郑直闭着眼,因为感到异动下意识皱眉,右手在脑门上胡乱擦了一把,嘴里哼哼唧唧道:“几点了?”
“刚七点。”勾陈一去牵郑直的手,“早饭想吃什么?”
“都行。”
小半个月过去,郑直已经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他弯腰往勾陈一怀里拱,鼻尖戳在对方胸上,“你别煎鸡蛋了,太难吃。”
勾陈一的下巴抵在郑直头顶,笑道:“不是我的错,是锅的错。”
“屁——那个锅我用了好多年也没煎糊东西。”郑直抬头咬在勾陈一的锁骨上,“老师说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不能狡辩。”
“敢做敢当?”勾陈一牵着郑直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惹得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做了才能当。”
郑直凑上去咬住勾陈一的下嘴唇,舌头在上面左右滑动,探索每一寸纹路。他最近学会了主动出击,反正都是要被勾陈一的话激出大红脸,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勾陈一碍着郑直的胳膊不敢闹的太过火,只能缩着身子,把脸探出去回应他,一边勾着舌头,一边抓着郑直的手往下带,“郑哥,帮帮我。”
九月的东文市依旧闷热,麻雀在芙蓉树上乱窜,粉红色的花随着它们动作轻轻摇晃。看久了以为有风来,心底也觉得凉快。
勾陈一抵着郑直的额头,将细密的汗珠全部蹭在上面,他的脚趾搭在郑直的小腿上,恶劣地戳着腿弯,“叫外卖吧,我想喝粥,还想吃蒸饺。”
“嗯——”郑直用鼻音回应,他回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一通后扔给勾陈一,“点吧,今天消费郑哥买单。”
“好呦,那我以后就跟着郑哥吃香喝辣。”勾陈一坐起来靠在床头,他一条腿弯曲,把手机放在上面,“今天下午忙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房子啊。”郑直贴在他的胳膊上,眯着眼睛看勾陈一的菜单。
“郑神探最近功力见长啊。”勾陈一捏住郑直的鼻子晃了晃,“房主那边有点着急了,咱们去看一眼,要是满意就定下来吧,杨川说那个房子没什么问题,邻居也不错,楼下是一对老人,生活规律,楼上住着一家四口,孩子都挺大了也不会太吵。”
郑直抬眼看着他,“杨川才是神探吧,买个房子打听着么细。”
“杨川干别的不行,但在吃喝住行方面还真得听他的,那小子打小过的就是舒坦日子,没人比他更懂享受,而且他还找人看了风水,说那房子南北通透,背后有山,面前有水是聚财之地,养人顺事。”
“你这是客观唯心,那比尔盖茨也不是算风水变成世界首富的。”郑直突然盯着床对面墙上的照片,发现正对着李富德的脸,心里直呼造孽,一会儿起床就给相框挪个位置。
“就是从科学的角度讲也有道理,你看这房子南北通透,大概率冬暖夏凉,依山傍水证明风景好,多欣赏美景心情就好,心情好事情就会顺利。”勾陈一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钻进被窝里,“本来想直接定了给你个惊喜,但杨川说一定要你看过再说,他相信人的直觉,如果第一眼觉得不舒服那么将来一定多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