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是晚上,”王强非常自觉地带路,“神卫们把机关都卸了,但现在是白天说不好,还是小心点。”
“狄哥,你走中间,我断后!”小葛警官可是参加大比武得头奖的人。
“这里的路很滑,沙多灰多,你们小心。”王强提醒着,边看向宁侍郎他们的临时营地,马车、牛车什么的都在。
两位警官执行任务时,这样的沙土路也走过不少,所以走起来还挺轻松,不远不近地跟在王强身后,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走进宁家的临时营地,小葛和老狄看着正在悠闲吃草料的牛和马,再看着荒芜到寸草不生的方沙城,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太荒凉了。
三个人分开在营地转悠,小葛忽然出声:“强哥,狄师傅,这辆马车的马没了!马蹄印向那边去了!”
王强循声赶来,直接拆了另一辆马车,拉着缰绳准备上马。
小葛警官惊讶:“强哥!”
王强扭头:“怎么了?你们会骑?”
小葛和老狄两人一致摇头,他俩什么车都能开,但骑马真不会。
“我去追!”王强翻身上马,可这马不服,不断地抬前蹄,挨了两鞭以后仍然不服贴,但跑起来飞快,就这么一路拱着跳着跑远了。
“哇靠,强哥太帅了!”小葛警官的表情有点梦幻,“狄师傅,要骑多少年才能骑到这种程度?”
狄警官呵呵:“不知道。”
“我们就在这儿干等吗?”
“你跟着跑?”狄警官打趣。
小葛看了看已经跑远的王强,又打量了自己的双腿:“还是一起等吧。”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方沙城的夕阳西下。
“师傅,强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小葛耗光了所有的耐心,开始琢磨怎么把马从马车里解开。
“来了,那边有烟尘。”狄警官非常淡定。
“哪儿,在哪儿?”小葛拿出心爱的望远镜一看,“师傅厉害,强哥更厉害!”
王强骑着马,拴着另一匹马、马背上有人,正向营地这边赶。
又等了不短的时间,小葛终于把王强等回来了,看他熟练地下马、拴马,既佩服又奇怪:“强哥,你学过骑马?”
王强“嗯”一声,然后把充满敌意的赵鸿从马背上拽下来,把他双手绑在背后:“我们回去吧。”
于是,三个人轮流推着赵鸿向医院走。
这不长不短的路上,赵鸿摔倒三次,试图逃跑六次未遂,眼神从敌意到仇视,终于在第七次要蹦下移动梯的时候,被王强一掌敲晕扛在肩上。
小葛警官差点惊掉了下巴:“不是,强哥,这好歹是什么皇子,你就这么敲啊?”
“总比他在移动梯上蹦哒,害我们一起摔死要好。”王强扛着赵鸿爬上移动梯,两位警官紧随其后。
当王强到达移动梯顶部时,看到了邵院长、魏璋、金老和脊柱外科的崔主任,好嘛,真是惊动了一群人。
好不容易都站在了柏油路上,邵院长这才长舒一口气,又立刻发现不对:“赵鸿这是怎么了?”
王强一脸无辜:“被我敲晕了。”
魏璋拿起对讲机:“急诊,送一辆推车到西门。”
十分钟后,下班的文浩推来一辆车,魏璋和王强把赵鸿搬上车。
邵院长既无奈又困惑:“崔主任,这孩子早晨还挺好的。”
崔主任一样懵:“昨天下午去康复科也好好的。”
王强补了一句:“他骑着马跑,我骑马追,那一路上,好像我要残害他一样。被我抓到以后,真是拼了命地跑。”
魏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实在想不通:“医院里有什么让他这么害怕?”当初他看遍了整座医院,连地下车库都没放过。
金老调转轮椅方向:“走吧,回医院,等他醒了再问。”
现在这样干巴巴地猜,肯定什么都猜不出来,毫无意义。
推车进入急诊大厅后,把昏睡的赵鸿放哪儿成了问题,邵院长想了又想,决定把他放在急诊内科诊室里,以防万一,自己盯着。
崔主任也不放心,索性搬了张凳子坐在诊室里,这孩子怎么回事?
第35章
文浩本来也想守着,被邵院长赶去休息了。
事实上,赵鸿醒来的时间,远比大家预期的要晚。
当然, 如果不是魏璋拿针扎赵鸿,他还没打算醒。
赵鸿睁眼就怒视一切,如果眼神能变成实物,围在推车旁的所有人都会在瞬间被他扎成刺猬。
魏璋开门见山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赵鸿所有的怒气瞬间都集中在了魏璋身上,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四肢没被绑的话……
魏璋没好气地打量赵鸿:“飞来医馆和大郸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你亲眼见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 也未必是你所想的。”
赵鸿平时喜怒不显, 一双黑眼睛很亮,观察仔细的人可以看到内里的情绪, 但现在明显绷不住, 逃不掉又躲不开, 像掉在陷阱里的困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大郸有何企图?”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楞住了。
只有魏璋被逗乐了:“看到什么直说,有什么不明白也直说,你在这儿好几日了,飞来医馆什么样,这里的医者们什么品行,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都憋在肚子里,也不怕憋死了。”
金老正色道:“十三皇子, 飞来医馆到大郸实属巧合,到这儿来也无非就是治病救人收取诊费药费,各取所需罢了。再无其他。”
“十三皇子,你在飞来医馆生活、学习和治病, 这些日子看到听到的,足以让你有自己的判断。”
“你这样惊慌失措地逃命,无非就是见到了自己无法理解或者惊恐的事情,但说无妨。”
赵鸿的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但在邵院长和金老看来,他松动了。
金老继续劝说:“十三皇子,你这样无非就是怀疑我们图谋什么。图谋二字,意味着你有我们需要但得不到的东西,但你身上没任何我们需要的。”
魏璋噗哧乐了:“图谋嘛,总要图点什么,你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图的?图你的样貌?图你的人?”
“我们飞来医馆,从不缺英俊的男子,你连我都比不过。”
“或者,你觉得可能放长线钓大鱼,图你以后的权势和地位?事实就是,你连王都没封,就这样子回国都城生死难料,还欠了一大笔药费诊费没付。”
赵鸿本就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被魏璋扎了这么多次,直接给扎透了,脸色和眼神复杂至极、变了又变,最后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
急诊内科的诊室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一门之隔的抢救大厅传来的心电监护的响声。
赵鸿的视线从邵院长、崔主任、金老和魏璋身上逐一扫过并对视,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虚弱地说:“我看到了扎着金属条的人,不止一个,神情痛苦。”
扎金属条?
邵院长的第一反应,金属贯穿伤?
崔主任问得直白:“你在哪儿看见的?”
赵鸿面无表情地讲述一切。
今天早晨六点多被尿意憋醒,赵鸿冲进了盥洗室,一阵水声后,拿着用了整晚、却像没用过的纸尿裤,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在夜晚熟睡时没有失禁。
这个发现让赵鸿激动又兴奋,因为下午才能见到崔主任,而身边没什么可以分享喜悦的人,索性绕着门诊大楼跑了三圈才稍微冷静。
赵鸿完成早读和院长晨聊,去食堂吃早食,再回到急诊和门诊协助查房和交班等事项,忙完这一切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
于是,赵鸿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立刻去找崔主任,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于是,他拿着普通话教材,沿着的指示牌和路标,顺利找到了外科楼,然后顺着指示牌,上了电梯,到楼层走出去,就找到了十二楼的脊椎外科病区,可门关着。
赵鸿确认病区没错,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四处张望,最后站在玻璃幕墙边俯瞰,不自觉地和大郸比较。
据说,国都城最高的除了塔,就是一座五层楼,比较下来,算了,没法比。
又等了不少时间,病区门还是没开。
赵鸿很泄气地走回电梯,算了还是回门诊去帮忙,离开外科大楼,想抄个近路,就从康复科经过。
怎么也没想到,就看到里面有一排穿着病号服的人,头上后颈都有金属条穿出,个个走路艰难、神情痛苦……
活生生的人、皮肉里扎着金属条,赵鸿只是看着就觉得哪里都疼。
一瞬间,自小被灌输的观念发出前所未有的警示:“鸿儿,无论何时何地,感觉到惊恐和危险,哪怕毫无理由,哪怕周遭的人再亲切温和,逃!快逃!”
“鸿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赵鸿立刻顺着理疗科的墙根,穿过半幢大楼,沿着围墙根走到医院西门,趁着保洁打扫的开门瞬间,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