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否认道:“我只是在给你擦脸。”
哪有这么突然给人擦脸的。
半个身子靠在越笙身上,暮从云后知后觉这样肢体接触的程度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是极为亲密了。
——但他并没有感到反感。
于是他凑得更近了些,被水打湿的额发被捋向脑后,露出一双水洗过的漂亮凤眸。
青年得寸进尺,靠在他身上借力的部位也更多了些。
越笙只当他是腿疼走不动,他身形平稳,充当着一根坚实的拐杖,就听身旁不安分的病患问道:“哥也给别人这样擦脸吗?”
一句话被他问得九转十八弯,尾音还带了丝钩子似的。
要是黎子宵和裴铭在这,一定会震惊地拿石灰粉撒他,并大喊着“你是谁快从暮哥身上下来!”
越笙却没听出来其中门道,毕竟暮从云常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思考片刻,他摇头说道:“没有。”
“他们都不需……”
话音未落,侧过目光的他,对上了青年笑意弯弯的眼眸。
暮从云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像得到了什么闪闪的珍宝,他凑近了些脸,逼得越笙只好停下脚步,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那哥是只给我擦脸,对不对?”
……到底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越笙沉默片刻。
在他毫不掩饰看过来的目光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偏过脸“嗯”了声。
至今为止,他确实只对青年做过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根开始一点点泛起了红霞。
——他也不知道,为了看清这一抹粉色,青年的眼底闪过一层薄薄的金色流光。
饶有介是的欣赏了一会,在越笙终于忍受不了他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前,暮从云愉悦地收回了目光。
诊所已经到了关门的点,老大夫扶着眼镜看了看青年腿上的扭伤,很快拿了药水和敷料过来,不经意问道:“小伙子伤得挺厉害,做什么去了?”
暮从云叹口气:“爬楼梯踩空了。”
见老人家三两下替他敷好了药,他随口抱怨道:“唉,本来今天还想爬爬山的,这边荒山一直这么热闹吗?”
大夫缠绑带的手僵硬了一瞬,抬起眼和他对视片刻,才摇了摇头:“……不是。”
老医生没有再说下去。
越笙走过来,弯腰搀扶起暮从云,而青年扬了扬手机,向他多扫了十块钱。
“辛苦您了老人家,这么晚还要为我们加班。”
在他们离开的前一瞬,他的声音被隔绝在玻璃门后面。
“没事的话,别到那边去。”
二人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他。
老大夫垂眼,只说:“……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门帘被彻底拉下,也将外头的一切喧嚣斩断。
两个人面面相觑,和剩余的两个人汇合后,也没能抿出个究竟来。
但不管是上山还是调查都得等到第二天了,四人干脆到临近的旅馆开了房间休息。
只剩下三间单人房,余桃枝占了一间后,务必有一间要睡下两个人。
见暮从云是伤患,山子晋贴心地给他分了一张房卡:“你腿上有伤,自己一张床方便点。”
青年欲言又止。
奈何越笙也认同这个建议,直截了当地拿走了最后一张房卡。
“我和他一起,你好好休息。”
“……”暮从云尝试挽留,“我一个人不方便。”
闻言,山子晋疑惑地看他一眼:“有啥不方便的,难不成有人陪你洗澡睡觉,伤会好得快点?”
余桃枝掩唇咳了一声,用手肘重重捅了一下他。
突然受到队友暴击的山子晋不明所以,被余桃枝找了个借口带走,越笙看了一眼自己房间号,对青年道:“我就在对面,需要帮忙过来找我。”
好吧。
暮从云怀着一点小小的遗憾结束了这次尝试。
但自己一个房间……在某些方面倒也说得上便利。
晚十二点,确认周遭无人,青年悄悄拉开了窗。
一个、两个、三个……
短手短腿的毛绒玩偶一个接一个蹦进了房间里,
最后一只跳进房间里的毛绒小狗摊开肚皮,暮从云熟门熟路从它的小肚兜里掏出先前给瘦猴用上的监听设备。
小狗对他熟络地摇摇尾巴,示意青年嘱咐的事都办妥了。
“嗯,做得好。”青年摸摸它的脑袋,正想将一床的玩偶装起来。
——房门忽然被轻声叩响。
清清冷冷的声线在门外响起。
“你……睡了吗?”
第43章 数心跳
“哥?”青年从房间里探出一个头, “你怎么来了?”
越笙约摸着是刚洗完澡不久,他换去了白天那身长风衣,单衣外裹了张旅店的毯子, 男人从毛茸茸的毯子里伸手,向青年递了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
“睡前记得换药。”
见青年伸手接过,他正准备转身离开。
暮从云却紧盯着他后脑勺翘起的一撮头发, 在越笙要刷卡回房前, 开口叫住了他。
越笙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
“……”青年诡异地沉默片刻, 侧过身道,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已经是凌晨时分,越笙面上的不解之意渐浓。
但他的目光却在回身的一瞬间, 迅速捕捉到了窗台上的一抹白色。
花瓣形的一双眸微微眯合, 他忽然凑近了些, 在青年瞬间瞪大的双眼下,挤过来一个脑袋:“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暮从云呆愣愣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 半晌, 才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皎洁月色下, 在半开的窗户边,一只短腿小白狗正孤零零地躺在窗沿上。
“……”
……不是让他们回面包车上等他吗!
因为吃瓜走慢一步的小狗玩偶可怜兮兮地靠在窗台边, 黑黝黝的眼睛目送同伴们一溜烟地跑远。
棕色小熊奋力挥动着小短腿,三下两举着白色团子消失在街角。
它就多好奇了那么一二三四秒,谁知道暮从云这么突然地开口留人啊!
呜呜, 他再也不听八卦了!
很快他被一只冰凉的手从桌子上抓起来,男人握刀的手轻掌着毛绒玩偶的身体,放在眼前端详一番,才迟疑着看向青年:“你……把它也带来了?”
他还记得暮从云说这些娃娃是他的个人爱好。
但青年背上山直到下来后他见过的包, 似乎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暮从云在危险重重的荒山里,也带着这样一只毛绒小狗?
暮从云:“……”
暮从云忍辱负重:“嗯。”
越笙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动作轻柔地抱着小狗放回他怀里:“你还挺喜欢它的。”
——不,他没有。
暮从云微笑点头:“……嗯。”
他抱着玩偶的右手,在暗地里掐了一把它的尾巴。
检查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的越笙又重新向他道别,暮从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房间只有一张床,哥,你们晚上……”
“没关系。”他不以为意。
青年掐着小狗尾巴的手指一僵。
“我不用睡觉。”
“——为什么?”才蓬松了没到两秒的尾巴又被青年掐紧,小白狗恼怒地在他手里甩了甩,试图挣脱无良主人的控制。
视线没有落在它身上的越笙眼神清明,被一张毯子包裹在松软的沐浴露气味里。
他偏了一下头:“不为什么。”
但见暮从云蹙紧眉心,还是多补充了一句:“……我习惯了。”
习惯了每天睡得很少。
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解释完后,他裹紧了毛毯想要出门,身侧却忽然压下了沉沉一点暖意,不属于他的另一只手提前搭在门把手上,“咔哒”一声将门关紧。
“?”
越笙有些震惊地瞪圆了眼,不解地抬头看他。
“……不睡觉怎么行,”青年收回关门的手,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随口道,“哥在我这边睡吧。”
他怀里的小狗,机警地竖起了尾巴。
——能吃到这种级别的瓜,被揪一揪尾巴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吧!
回去他就要和其他小弟执念大谈特谈!
吃瓜真好,下次他还要留下!
越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他带到了床边,直到在床沿坐下,才后知后觉问:“那你怎么办?”
“我可以不……”
他极快扫了一眼青年的伤腿,断然拒绝:“不行。”
暮从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抱着小狗的手也紧了紧:“我认床,一个人本来就睡不着。”
见对方一副“我可以守着你”的样子,他补充:“被人看着我也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