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山火燃起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火看似是自然烧起,却偏偏等人去楼空才被点燃,而火势蔓延开来的那一瞬,他捕捉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变化。
他们所处的荒山原先被驱灵人的阵法扭曲了走势,在那一刻,那点微妙的不协调感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的意思是……”萧晓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小声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知道这山上阵法,又来到这里的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异象局的人了。
但犹豫片刻,暮从云还是否定了他的猜测。
“应该不是异象局,”他说,“这次来的人是越笙的队员叫来的,看上去不像和驱灵人有联系的样子。”
“但这人一定跟着我们上了山,知道刚才村口的那件事。”
“这么突然的起了一场火,大家经过刚才的事,下意识会以为是那根火把没有熄灭,又或者是类似李奶奶的人点燃了荒山。”
确实是这么个理。
萧晓沉默片刻,又问道:“那……那场雨呢?”
那场扑灭了所有火势,将山火扼杀在摇篮里的暴雨,也是他们的手作吗?
“……不,”青年摇了摇头,“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能够呼风唤雨。”
“也许……”
他轻轻一合眼皮,叹了口气:“——真的是天意吧。”
阵法已经被破坏,再贸然上山查看也已经找不出什么,但他依稀能猜到一点对方的想法。
借着山火破坏阵法,就能够让二十多个执念跟着他们顺利下山。
这样,这次前往荒山的异象局成员不管有多奇怪于寻灵仪失控的原因,也不可能再找到正确答案。
可惜起火的时机有所偏差,导致执念们已经顺利穿过屏障,大火才燃烧起来。
所以暮从云猜,纵火的人并没有留在现场。
——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在他们身边。
……不仅知道阵法的确切位置,还趁着无人时偷溜做了手脚。
会是谁呢?
想不明白,萧晓索性也不纠结这事了,他跟着暮从云找到那辆租来的破旧面包车,就见青年打开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只白色的玩偶小狗,整齐摆放在一只棕色的小熊和白团子身边,让三个玩偶在后座排排坐。
“……”萧晓面色怪异,“老板,这是什么?”
这么多毛绒玩偶,是老板的特殊爱好吗?
暮从云却丝毫没有避着他的模样,神色如常地朝几个玩偶招了招手,介绍道:“他就是‘x’。”
怎么还和玩偶们介绍起他的网名来了?
就在萧晓神色犹豫,在“为了迎合老板的爱好向公仔们作自我介绍”和“维持自己的酷盖人设坚决不能ooc”间犹豫时,他惊恐地发现——
后座刚放上去的那只小白狗动了动手脚,随即尾巴一甩,口吐人言:
“你就是x啊,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嘛!”
“他他他他会说话!”萧晓指着那只狗,大惊失色,“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
暮从云和小白狗齐齐沉默,片刻,少年的身影才从小白狗的身体里飘出来,一言难尽道:“……你怎么和网上的一点也不一样?”
“你和主人聊天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主人?”看到对方是个执念,萧晓的心情很快平静了不少,
“你怎么会待在玩偶里面?”
“他正处中二病期呢,”暮从云十分自然地坐上副驾,示意他开车,“你破坏了他心里黑客的形象。”
“至于那个玩偶载体……”青年默了默,“是我爷爷教给我的,可以让没有附着物的执念俯附身在上面。”
“这也太酷了吧!”萧晓一边开车,一边试图继续打探,“老板,这个能教我吗?”
顺势还回过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白?”
内心受伤的少年一溜烟地钻回去,坚决不和这位颠覆他心里“黑客”形象的家伙再有任何交流。
在面包车一溜烟开出小镇后。
荒山之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是、是、您吩咐的都做好了,阵法已经烧掉了。”
“放心,局里的成员都没有发现,他们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发现这件事有我们的手笔。”
“容局,我办事,您放一万个心!”
第49章 散步
在荒山上收容了二十余个执念的事情, 不仅震撼了异象局的普通员工们,更惊动了更上头的两位局长。
向三位局长汇报完成具体的情况,回到办公室的门前, 越笙的脚却步微微一滞。
男人拄着拐,杖尖轻点地面,歪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
容海道弯唇赞许道:“不愧是你, 连这么大的案子也能侦破。”
越笙顿了顿, 还是低下眼唤了一声:“……容局。”
他垂在身边的指尖不由轻僵。
在谈及发现异象的缘由时, 他从始至终只提了林妙妙的求助, 但一整场会议下来,容海道探究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绕之不去。
他在试探他们是否知道了他曾出现在荒山上的事。
好在男人并没有就着山上的事多发表些什么感言, 只是问道:
“先前让你们去找的人, 有消息没有?”
为那两位研究员的后代, 局里的人员几乎有半数以上都领了找人的任务。
越笙默了几秒,有些突兀地抬起头问道:
“我能知道吗, 您必须要找到他的理由。”
容海道颇为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越笙抿着唇, 不惧不退,只是那始终淡漠的面色之上, 浅浅浮现了一层道不明的紧张意味。
手杖又轻轻撞击了几下地面。
比他稍矮一头的副局长,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祥模样,在他耳边的声音却宛若恶灵低语。
“这么说来……”
“你是有他的消息了?”
被他搭上的肩膀一僵,越笙只来得及回上一句“没有”, 就很快又被对方打断了话头。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越队。”
男人倏然松了语气,莞尔轻笑:“时间快到了吧?”
“……是。”
“你比我们想象的有用,”放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 转而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可都没想到,你能撑到那老家伙预料的今天。”
“……”
越笙没有说话,而肩上的温度缓缓撤走,身后的男人拄着手杖,步伐从容地缓缓离开了走廊。
“灵坟那边差不多准备好了,你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可以去守着了。”
“你的老师,已经等你很久了。”
“……”
*
从镇上回来的第三天,暮从云终于接到了越笙的电话。
这三天里他忙着各种配合警方求证,终于在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后,置顶的对方给他发来了一条通话请求。
那头的声音因为隔着手机有些失真:“你在家里吗?”
暮从云起身走到屋外头,语气轻快:“哥,有空了?”
“嗯,”越笙顿了顿,“我带了妙妙来。”
这是还记得他说的呢。
暮从云有些失笑:“哥不介意的话,到甜品店里等我一会?”
他的语气稍稍低了些:
“我在金鸡村看李奶奶呢,孙子没了,妙妙又出了事,她一个人,我有些担心。”
那头安静了片刻,他听见越笙似乎对着谁问了两句,随后那道平淡的声线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带妙妙过去找你。”
越笙带着林妙妙赶到村口时,暮从云正在陪李奶奶聊天。
一眼望去,基本是一个他在说话,而李奶奶坐在矮凳上发呆看天的场景,远远地看见越笙过来,他起身朝他挥了挥手。
越笙还是一副把自己裹在风衣里的模样,暮从云走前几步去接他,狭长凤眸中褪去冷冽,染上了几分暖意。
他的心在看到越笙的那一刻,小鹿乱撞般欢快了起来。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三日没见,暮从云发觉他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诉说着对对方的想念。
于是他遵从了自己的心意,在街口牵起了越笙的手。
那只常年握刀的手长得很漂亮,骨架匀称,只在虎口和指腹下磨出一层细细的薄茧,越笙目光茫然,却没有立刻把手抽出来。
他回去后问了余桃枝,对方总爱和自己牵手是什么原因。
当时的余桃枝正在埋头处理着一沓陈年文件,闻言艰难抬起头来,再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她实在很想吐槽,但面对自家队长实在好奇的目光,她最后勉强解释道,“你就当他缺爱吧。”
青年没有了亲人,看上去还和舍友闹矛盾了,确实像是缺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