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我能怎么办,哭着求他不要盯着我不放?”
虞晏拿出一件破了一个大洞的衬衫在空中掸了掸,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接着说了下去。
“无论是我的病还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契印,都注定我没办法不去招惹他。既然做了选择,又为什么要害怕这个必然到来的后果。”
虞晏拉过椅子在一旁坐下,他拿过针线,对着那件破了洞的衣服打量了片刻,随后手法娴熟地缝了起来。
他纤长的手指在棉麻线中来回穿梭,一副精致的图案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那件衣服上,单调乏味的上衣由于那片图案顿时鲜活了不少。
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涌进来的风吹得桌上放着的那盏烛火微微晃动。
光影跃动在青年的眉宇之间,他垂眸缝着衣物的样子说不出的安静,温和,称得一室的气氛都静谧了下来。
虞晏启唇咬断最后一个线头,那根银针被他抛回了针线盒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白色的内衬被抖了抖,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浮动着
他看着那团金黄色的图案,声音透着几分慵懒。
“与其想着他什么时候把我弄死,不如想想怎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给我讲讲恺撒·蒙戈尔吧,你应该了解他吧。”
系统许久没有出声,虞晏以为他算是默默拒绝了自己,倒也不怎么意外。
他起身打算把空了许久的屋子收拾收拾,蒙戈尔的夏天闷热潮湿,只是离开了将近一月的时间,屋内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霉点,混在一起的味道难闻得要命。
就在虞晏要拿起一件发霉的衣服时,系统却突兀地开了口,他的声音难得的严肃。
“虞晏,我只说这一次,听不听由你。”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恺撒·蒙戈尔的身上,不如去找神殿。你并不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虫,他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虞晏站在那面狭窄的全身镜面前,直视着镜面里的自己。他的手缓缓碰上镜子,轻点在了镜中人脖颈处的位置。
湖蓝色的眸子在背光处显得有些暗,他轻声说道。
“可是系统,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契印可不是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有时候真挺好奇,你既然一门心思想让我去神殿,又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按这么一个东西。契印并不像他们说的对我..对雄虫毫无影响吧?”
“你记得你还欠我一个问题吗?”虞晏笑了一声,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随口将这话问出了口。
系统这回倒不像之前一样装死,他刚要说什么,却猛地被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打断了。
尖锐的警报声打了虞晏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身子晃了晃,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衣柜把手。
警报持续了大概4s的时间,在这阵突兀的警报声后,虞晏又听到了系统毫无波澜的播报声
“宿主没有相关权限,分管系统101无可奉告。”
窄小的卧房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亮,空气中带上了一些模糊的湿意,隐约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闪电伴着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开,像是一声号角,雨顿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窗沿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室内的烛火被骤然吹开的窗户的一阵风吹灭了,在湿润的夜色中传来了一声略带古怪的口哨声。
*
大雨下了一晚上,昨夜的惊雷甚至劈断了花园里的一棵老树,以至于天没亮,监管的哨声就在亚雌的屋前响了起来。
打着哈欠的罗德看着从屋内走出的虞晏,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神殿押送的时候,恰巧将罗德和虞晏分到了两个不同的牢室。
对方对虞晏昨日所经历的事浑然不知,高度紧张的一个月让罗德在被放回来之后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连昨晚下了雨的事都不知道。
罗德的性子粗,在得知虞晏没什么事后, 就将那荒唐的一个月彻底抛在了脑后,和虞晏抱怨了几句之后又嘀咕起了凶神恶煞的监管。
“昨天才从神殿回来,今天明明说好是休整的,还不是一大早就又把我们叫起来了,多大的树要全a区的亚雌去抬啊,明明一辆...”
说到这他猛地住了嘴,像是想到了什么皇宫的禁忌。
“走吧罗德,小声些,拉瓦克监管看你好几眼了。”虞晏拍了拍罗德的肩膀,率先朝着队伍走了过去。
罗德深吸了一口气,在身后尖锐的视线中加速跟上了虞晏的脚步。
虞晏和罗德到的时候,花园里已经站了不少亚雌,都在忙碌地摘拾着地上被打落的花枝。
昨晚的雨算得上是这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了,花园里不少珍贵的花草都被毁了,大部分还都是那位殿下心头上的宝贝。
听闻了噩耗的监管一早上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拉着亚雌们要在殿下醒来之前把这里恢复原样,顺便再去卖个好。
虞晏顺着队伍走到了对应的地点,他一眼就看见了在虫群中体型显眼的萨金特。
对方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或许是萨金特体格太高的缘故,最大号的仆从服在他身上都短了一截。
他的脚踩在水里,肩上扛着一捆巨大的圆木,与一旁抱着一根都费劲的亚雌形成了鲜明对比。
虞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刚想上前去打声招呼,就见一个脸上长着些斑的亚雌把脚边的木棍朝着萨金特踢了踢。
亚雌坐在原地喘着气,不耐烦地朝萨金特嚷嚷道。
“快点的,把这些也搬了,这也是以利亚要干的活,呼...毛手毛脚的,累死我了。”
虞·以利亚·晏:?
第14章 触角上面有什么
木棍上带着不少倒刺,萨金特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些斑驳的红疤痕,不难看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亚雌使唤。
那头银色长发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已经不像第一天见到他时那么狼狈。
似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萨金特抬头看了一眼语气理所当然的亚雌,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弯下腰,打算把放在地上的一排木头捡起来。
“别捡了。”一只手蓦地搭到了他的肩上,那道高大的身影愣了愣,手里的东西劈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虞宴看也没看对面被抓包后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亚雌,径直从手里拿出了早上从屋里带出来的绷带递到了那只布满疤痕的手上,轻声开口说道。
“每个虫都是按照自己的劳动量去领舒缓剂的,下午总结工时的时候记得和监管说你今天多干的活。”
萨金特盯着虞宴,像是一只被鱼砸到的北极熊,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心中的绷带,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虞宴看着地上被整整齐齐扎成四十多捆的木头,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新来的亚雌起的要比他们更早一些,但也仅仅是半小时的时间。而就这么一点时间,萨金特却已经把普通雌虫都很难在短时间处理完毕的工作量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他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身高体壮,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亚雌器市上的雌虫,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萨金特,你去休息吧,监管那里我会去帮你说的,你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达标了。”
这倒不是虞晏多管闲事,主要还是因为从沉默日里带上来的新亚雌都会保持一个月的观察期。
而在此期间对方的契约者需要对新仆从的行为全权负责,无论大错小错,这种毫不讲理的连坐方式让不少亚雌在沉默日挑虫时会审慎需多。
但另一方面,新来的亚雌为了能够成功通过观察期,也会时不时讨好契约者。
这套陈规已经变成了亚雌中间一条避而不谈的准则,这也是那只推卸责任的亚雌如此理所当然的原因。
“新来的多领什么舒缓剂!他领多了,我们拿什么。”刚刚使唤萨金特的卡尔跳了起来。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亚雌在听到可能与自己有关后,不由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木棍纷纷朝这边好奇地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会拿走其他虫的舒缓剂,让萨金特帮忙干活的是你,给他舒缓剂的不应该是你吗?”
虞宴没有顺着卡尔的话说下去,反而是直接将其他虫从这层利益网络里摘了出来。他面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疑问,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
原本想混淆视听的卡尔脸上骤然一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耻,刚想要和虞宴争论,一抬眼的功夫,对面的虫却已经是头也不回地转了身。
卡尔望着那道背影,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能晦气地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声音不高不低地嘟囔着。
“自己身上的烂事还没处理干净,倒还护上速兰瓦的异族了,我看被拉去审判庭也不算冤枉了谁,保不准私底下和哪个虫勾搭不清的...”
估摸着以利亚往日里的性格,卡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