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啪嗒”一声
  骨头和血肉便浑成了一滩模糊散漫的字, 镌刻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
  向来张扬,口无遮拦的雌虫此时却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堪称乖顺地任由对方翘开了他的唇,毫无边界地侵入了他的禁区。
  亚雌的吻和他那副蔫巴性子完全背道而驰,毫无章法、混乱甚至带上了一丝摆在明面上的..自暴自弃。
  手里捏着的舒缓剂瓶子早在对方吻上来的那刻被恺撒捏了个稀碎, 恺撒像是被喂了一瓶度数极烈的蜜酒,整个虫都陷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当中。
  脑内同一时间窜起了无数道烟花,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扰得他有些眼花缭乱。
  他下意识地想要搡开对方, 却在对上那双微微泛着欲色眸子的瞬间,虚荣与占有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从头到尾填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只亚雌...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的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嗡鸣,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像幕间剧一样挨个窜了出来。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亲我..是在讨好我吗..”
  “好想弄死他..为什么要弄死他..弄死他还需要理由吗?”
  “亲吻的技巧好烂,像是在咬舒缓剂,嗦得舌头有些麻,牙好痒,想咬..”
  “旁边这个呆头傻子在看什么,好想撕开他的眼睛..”
  就在恺撒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几乎小到可以忽略的闷哼声轻轻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宛如一把羽毛的钩子,恶劣地拨弄着他的神经,在那一瞬间..
  什么碍眼的军雌,什么算账,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都被抹成了空白。
  恺撒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蜂种的酿蜜箱,嗡嗡声汇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念头。
  “我要亲他。”
  *
  虞宴勾着恺撒的脖颈,几乎是野蛮地吮吸着他口中的空气。
  病症带来的痛苦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如潮般一层一层地褪去,这是那道古怪的契印第一次向虞宴露出它的獠牙,毫不掩饰地告诉了虞宴。
  他需要和这只雌虫绑定在一起,无论他愿不愿意。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霸王合同,和系统与他做的交易别无二样。
  在那股莫名的力量面前,虞宴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被当作了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出于某个未知的目的,沿着弈者的心愿,一步一步吞吃掉那颗名为“恺撒”的棋子。
  理智与体力随着亲吻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连带着那道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砰——砰——”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总是布满油烟与霉菌的出租屋,楼上总是喜欢尖叫的小孩在拍他那颗破破烂烂的皮球,砸在地面的球声和面前雌虫的心跳渐渐融合成了一道声音。
  “砰——”
  一道身影从云间坠下,摔成了一滩血泥,心脏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在雌虫贴上来的瞬间,虞宴如梦初醒似地用力推开了他,像是用手捞起了地上的最后一块碎骨。
  恺撒的身体保持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姿势,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是一个索吻的态度。
  刚揽上腰的手由于虞宴地突然发难正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微微拢起,抱了一团空气。
  亚雌与他拉开了距离,可能因为缺氧的缘故还微微趔趄了一下。
  恺撒刚想去扶他,却见后面一直发愣的褐发军雌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对方扶着军雌的手臂,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两个虫站在一起,和他之间拉开了一条楚河汉界,三方对立的局面一下子让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迫降的地区是距离昆提斯还有四十多公里的穆拉法尔沙漠,飞艇自爆后的异兽尸体从空中零零洒洒地落了一地,混杂着沙漠白日烤箱似的温度,难闻的味道越发的明显。
  不过难闻的异兽血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掩盖掉了军雌们的气息,让这片地方暂时成为了安全的避难所。
  刚才的插曲其实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却实在是给神经紧绷的军雌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无数道视线或直接或偷偷摸摸地盯着三道身影所立的地方,不知是那只军雌的手一松,抬着的重大数十斤的机甲碎片顿时砸在了另一只军雌的脚背上,让那个倒霉的家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操!你他妈...!”
  惊呼声给按下暂停键的空气恢复了正常的流速,那只军雌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却俨然来不及了。
  恺撒望着扶着虞宴手的奥德里奇,面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和缓表情,眼神似刀般从对方身上剜过。
  黑色军靴碾搓着脚底的黄沙,沙砾摩梭着鞋底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瘆人。
  蓦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血色的眸子最后划过虞宴的脸,刻骨铭心的表情似是要将那张脸刻在脑子里。
  “呵..”
  这一道讥诮笑声随着呼啸的烈风消失在黄沙之中,雌虫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他转身的瞬间,抬脚碾过了地上掉落的试剂瓶碎片,朝着呆愣在原地的第一队军雌投去了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
  “机械部的军雌去检查舰艇的运转系统,其他虫把异兽尸体处理了,布洛克给第三军发信号,询问它们那边的情况。”
  恺撒的身影隐匿在运转起来的军雌当中,他的声音渐渐被舰艇运转的声音盖了过去。
  雌虫又变成了那个形容冷酷的第一军上将,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沙漠中的一处海市蜃楼,随着风消失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奥德里奇为虞宴挡去了不少路过虫窥视的眼神,他离两者的距离很近,几乎是一丝不漏地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从虞宴是怎么在半空中开始不规律的痉挛,到他在落地的瞬间..主动吻上了恺撒。
  奥德里奇是惊讶的,这种情绪似乎在见到虞宴的那一刻起便如影随形的缠上了他。
  他的胸口咕嘟咕嘟地涌着酸涩的气泡,他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亲那只雌虫,又觉得自己属实是没有任何立场去问这句话,和兄长芬厄尔的那番对话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奥德里奇?柏温阁下的约会是可以随便浪费的机会吗!你知道阿里榭克要为你找一位a级的阁下交换出了多少利益吗!”
  高大的雌虫眉头紧锁,鹫翎毛做的钢笔被芬厄尔布满疤痕的左手生生折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对不起..”
  “我没有兴趣看你那副窝囊的样子,在我把你的头拧断之前,你最好找出一些弥补的方法,能够让柏温阁下答应你下次的约会。”
  芬厄尔的眼神淡淡扫过自己的同胞弟弟,在发现对方心不在焉的表情时,他的眼神微微凝起。
  精神力划过奥德里奇的脖子,割开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奥德里奇的态度气得不轻,末了雌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讥讽地冷笑出声。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那只亚雌。”
  原本只是面无表情擦拭着伤口的奥德里奇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望向了冷眼看着他的芬厄尔。
  芬厄尔扫过他紧握成拳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你觉得你干的那些蠢事我会不知道吗?在一只低贱的亚雌面前装傻充楞,迷路?这真是一个好借口..什么时候蚁种的子嗣也会犯这种可笑的错误了?”
  “对方只是把你当一个鼓囊囊的钱包看,你就一定要犯蠢去钻那些亚雌的圈套吗!”
  “够了,芬厄尔!你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他只是我偶然遇见的仆从,不用过多揣测我和他的关系。”
  “柏温阁下那里..他未必会和我结成契侣,你知道的,安谢尔庭长更看重伦德斯家族的军雌,我们没有必要和伦德斯去硬碰硬,毕竟九翅官之一就是来自他们的家族。”
  奥德里奇有些烦躁地打断了芬厄尔的话,他笨拙地转移着话题,希望能够将哥哥的注意力从亚雌的身上移开。
  但是显然,他失败了。
  芬厄尔眯眼看着他,他摩挲着手里的碧绿色族戒,近乎悲悯地望着下首情绪激动的弟弟。
  “我从没让你去竞争柏温的雌君位置,你没有必要和他结婚,阿里榭克需要你在前线,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供养一只娇弱的雄虫身上。”
  望着奥德里奇呆愣的神情,芬厄尔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冷酷地挥出了那击审判的铡刀。
  “是..帝国并不允许一位阁下拥有多位雌虫。但法律有些时候并无用处,神殿也并不打算按照这条路径走下去,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只需要每月去一次伦德斯府邸就好,阿朗索·伦德斯并不会介怀,短暂的交.合足够你的精神力处于稳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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