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不是说想多做一次排骨汤吗。”
  他端起了排骨汤喝了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
  “这次做的很好喝,恺撒。”
  他放下了碗,桌面与瓷底相接,发出了声轻响。
  “但今天别再进厨房了,我母亲下次回来是在一周后。”
  男孩放下手里的书,压着身子突然逼近了恺撒,在对方几乎停滞的呼吸中好奇似地拨开了他的唇,眉头都没动一下。
  “下次别连骨头一起咽下去了,哪怕你是鬼,这么做也很不卫生。”
  *
  李女士果然在一周之后才回来,她的肩上依旧扛着那把缺了根弦的吉他,男孩拿过她手里的食材,乖顺地任由她亲了亲自己的脸,笑着说了声。
  “欢迎回家。”
  李女士那张涂着口红的唇弯起了个夸张的弧度,踩着高跟蹲下了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乖孩子。”
  恺撒静静地靠在厨房门边看着这一幕,鼻子却是动了动。
  他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带着一股腐臭的甜腥气。
  那是从育巢回来的军雌身上都会出现的味道,那群军雌在离开育巢后的精神状态会出奇的平稳,但是却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场战役中以极其恐怖的死相死去。
  无一例外。
  但这在死伤无数的前线却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很正常。
  可此刻,这种味道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这间屋子了。
  而除了自己和变成傻子的雄虫,这里只多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哒...”
  “哒...”
  女人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回了大卧室,不久后客厅里那副带着杂音的广播便被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讲得似乎是一个水手的故事。
  第91章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看着门口立着的那个小山似地影子...
  虞宴向左迈了一步, 恺撒也向左迈了一步。
  虞宴向右迈了一步,恺撒也向右迈了一步。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里那两本厚重的书, 任由砖头似的书籍砸向了雌虫看起来就很厚实的靴子。
  被铁盆砸都能把盆砸出一个洞的雌虫, 此刻却因为两本书而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你砸到我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恺撒才演技稀烂地哼哼了一句, 声音里可谓是一点真诚的意思也听不见。
  眼见着对方低头捡起书要走人,恺撒眉毛一挑, 又向前跨了一步将人拦在了小卧室的门口。
  “你盐吃多了?”
  这句阴阳怪气的歇后语让雌虫脸色变得有些怪, 他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牵扯到“盐”这个字,恺撒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了起来。
  “什么盐?你不是说我现在做东西不咸的吗?”
  虞宴:...
  “咸了?你不会又在哄我吧?”
  恺撒脸臭了下来, 他成年后的体型本就很大只。
  眼下在这间窄小的出租屋里活动更是哪哪都别扭的紧, 只是转个身的功夫,肩膀就“砰”的一声磕在了门框上...
  撞下了门上的一小块木头。
  “艹,这什么东西, 质量这么差...”
  虞宴瞅了眼短短几天之内,家里战损的第n件东西, 垂下眸子打算绕开大型玩具熊似的人,脑子里开始想起一会又该怎么和李女士交代缺了一块的墙体。
  “没事就让开, 我母亲该叫我了。”
  “欸,你走什么,谁说我找你没事了!”
  见人转头认真地看他, 恺撒的嘴却又像是被强力胶黏住,半晌没有从嘴里丢出一个字眼。
  虞宴静静地等了他一会,见恺撒就这么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毫不犹豫地抱着书转身就走。
  “我有事!我真的有事!”
  看着虞晏歪脑袋看他, 恺撒碾了碾牙齿,心里不禁嘀咕一句。
  这样子...还不如长大...
  “你今天在那个房间睡,别过去了。”
  他语速极快,随手一指虞宴前些天睡的那间小卧室,似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好像只要他说得够快,那玩意就赶不上他似的。
  但恺撒在前线之外的运气向来不太好,虞宴看了眼他的脸,便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
  或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李女士今天罕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陪自己一起睡觉。
  虞宴弗一听到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但他只是思考了不到一秒,便点头答应了这个并不出格的要求。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都多大了,哪有这么大的虫崽还要吵着和监护者睡的道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出任务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次了,肚子破了半截也没见谁会稀罕问我一句。”
  这是他对待虫崽一贯的观念,虫族不需要躺在雌父怀里吃蜜的废物。
  战场可没有给他们哭唧唧喊雌父的时间,但这个虫崽一旦换成虞宴,恺撒却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对方就算嚷嚷着要吃一辈子的虫蜜,好像也没什么,他又不是给不起。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这么说就是了。
  他神色寡淡地觑了对方一眼,甚至适时地露出了些鄙夷的姿态,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可靠些。
  虞宴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恺撒被看得脸皮烧得慌,顺口便找了个话题打算圆过去。
  “你天天往眼睛上戴两个塑料片干什么,黑漆漆的,一点也没有原来的颜色好看...”
  “蓝色多好..不是说你,我是说蓝色这个颜色比黑色好看多了。”
  他说着说着,望向了对方那头绸缎似的鸦发,嘴里的话便硬生生转了个调。
  “主要也不是好看的问题,你不难受吗?眼睛出了问题去研究院换下来不就行了吗,有必要..”
  “恺撒。”
  一道清亮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恺撒近来一心虚就话多的臭毛病,虞宴怀里抱着两本书,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闭上嘴的雌虫,轻描淡写地问道。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
  ...
  向来呱噪嘴硬的家伙难得陷入了安静,这让虞宴感到十分的新奇。
  他踩着那双绵软的布拖鞋向前迈了几步,在半跪在他面前的雌虫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你可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
  拐弯抹角,呵,又是他听不懂的一个新词。
  雄虫变小之后不仅脾气难搞了不少,连对方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了。
  恺撒被那只手触碰的地方泛着痒,心脏跳得越快,主人的脑子里却是越发想起了那些不搭杠的东西,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偏偏虞宴好似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反应,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便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他该说什么?
  他的确不想让雄虫跑去和那个明显有问题的“东西”待在一起。
  他想和对方待在一起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他犹豫什么,说“想”有什么问题吗?
  一切的答案都指向了那个确定的答案,而恺撒自认也从来不是那种嘴硬刁钻的麻烦性格。
  可当他每次想要向对方坦白自己的爱慕时,总是有把缰绳扯着他的脖子往回拽。
  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全感让恺撒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最后的审慎。
  他当然可以像自己之前所说的,把雄虫强行弄到自己身边,以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他想要对方亲口承认爱自己,而不是那些镜花水月般的漂亮话。
  所以他不可以随意开口,因为他害怕听到的又是谎言。
  可...
  “是,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他向来忍不住。
  *
  虞宴的手微微一滞,摸小动物般摸了摸他垂下的头。
  “我今天没有来得及铺床。”
  恺撒一边享受着对方难得讨好的抚摸,一边蹬鼻子上脸地想,那关我什么事。
  下一秒,就见虞宴朝他笑了笑。
  *
  “我铺好了,拿个多余的枕头给我。”
  雌虫看着经过自己三次努力,终于像个样的床铺,毫无负罪感地吩咐着对方做事。
  他低头抚着床脚的床单,一回头却见对方手里抱着一个枕头,正将脸贴在那上面静静地望着他,似乎看了许久。
  “另一个枕头在母亲的房间,你不是说不想让我过去吗。”
  恺撒嘴巴有点干,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格外的兴奋,连带着小腹处那块平静了许久的印子都活跃了起来。
  “那算了,反正我不睡也行。”
  他话音刚落,怀里就被扔进来一个枕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虞宴已经拉灭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台灯。
  “躺在床上不要打呼噜,不然我会把你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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