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除了经过神殿允许的虫族,几乎不会有其他虫踏足这片区域, 更遑论那片藏在深处的洞穴。
  当然, 就算退一万步讲,一旦有意外,遍布在巢穴四周的精神力触手也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异样。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心脏消失了。
  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除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石台, 与四周逐渐凋零的藤蔓,安谢尔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气息。
  那里放着的东西就像是被一只手凭空抹去了似的,无影无踪。
  他想到那张与心脏一同消失的“脸皮”, 其实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那只“雄虫”的脸。
  可是在随行神官的记述中,却是完好无损地重现了对方约会一天的行程。
  除了那个意外损毁的记录仪外, 似乎没有丝毫的可疑之处,而安谢尔在神官身上也没有查探到精神力控制的迹象...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开始变得格外忙碌, 他一边需要思考到底如何处理神殿次此面临的争端,一边试图用精神力去感应那颗丢失的心脏。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颗东西如今会出现在克瓦伦的手里。
  这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他擎着笑, 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雌虫。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东西,伦德斯家主,能告诉我吗?”
  安谢尔没有立刻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个封在木盒里的东西, 而是一边用精神力细致地扫描着盒子的内部,一边温柔地问着坐在对面脸色淡漠的雌虫。
  “您总归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必去纠结这个东西来自哪里,庭长先生。”
  克瓦伦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他对安谢尔的态度远远不像叔父查理的那份讨好,仔细来看,甚至有一丝若影若无的恨意。
  安谢尔这么多年以来已然习惯了对方的这副表情,并且十分的不以为意。
  他没有被对方这句不恭的话刺激到,反而示意身旁立着的神官为自己和对方都倒了茶,闲庭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既然带来了您想要的东西,希望您也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
  雌虫将木盒朝安谢尔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对方打开。
  但是喝着茶的家伙却是没动,依旧饶有兴趣地用眼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物件。
  “你是说埃特拉阁下吗?”
  克瓦伦的身子不明显地一僵,他收回自己的手,挺直了腰,又变回了那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您又何必和我装傻,我们之间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可谈吗,先生。”
  安谢尔笑了两声,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克瓦伦。作为庭长我不可能将一位未婚的阁下交到你的手里,而阁下们也不是你能够交换的商品,更何况...”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那张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很是好看,声线也是雌虫中少有的柔和腔调,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颗尖锐的钉子。
  “他死了,你又何必要去打扰一位阁下的安宁呢?”
  两者之间的那个木盒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缝,始作俑者却是丝毫没有显露出歉意的姿态。
  克瓦伦抬眸直视安谢尔那双弯月似的眼睛,眼神中跃动着可怕的风暴。
  “他没有死,他的精神力还有微弱的波动。安谢尔,你可别忘了,让我和兰伯特定时过来用精神力唤醒他的可是你!”
  安谢尔看着木盒上裂开的一条细缝微微挑眉,却是将身子凑近了一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古怪又怜悯地看着克瓦伦那张近乎扭曲的脸。
  “是,我是叫你们来试试。但克瓦伦,你知道的,神殿里需要处理的繁琐事物实在是太多了,所以...”
  克瓦伦看着那张嘴一闭一合,吐出来的那句话却是让他的大脑顿时一静。
  他的呼吸停滞了,连带着安谢尔那张笑着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了,在你们第一次尝试后,那位阁下的精神波动就彻底消失了。”
  “也就是说,在知道是你们后,埃特拉自愿选择了死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克瓦伦面前的东西被他的动作扫到了地上。
  可站起身欲要出手的克瓦伦却是僵在了原地,一条细长鲜红的触手无声无息地钻进他的后脑,像是只胡乱搅拌的汤匙,开始在他堆积的记忆里翻翻找找。
  安谢尔又让神官添了一杯茶,他一边抿着茶一边不声不响地接受者触手传来的讯息。
  那些无聊又可笑的回忆被他毫不留情地搅乱,而着重翻查这只雌虫近些天的记忆。
  触手的菌丝在克瓦伦的意识海里游走着,直到他在对方的记忆中看到了虞宴的脸。
  安谢尔停下手,仔细地翻查了起来。
  从两者的对话,看到那阵古怪的沉默,再看到他们的不欢而散。
  似乎没有丝毫的异样,直到他看到克瓦伦回到宅邸之后。
  这只大祸临头的雌虫似乎并不感到丝毫的惊惧,他就像窝藏雄虫的事败露后的那天一样,无比自然地忽视了自己歇斯底里的雌子。
  他回到了书房,像往常一样,穿着那身灰西装,翻开了那本已经泛黄的故事书,反复摩挲着那固定的一页。
  安谢尔看到这已经没有了兴趣,他蹙着眉将桌上的那个木盒拉近了些,却突然听到了一段奇怪的声音。
  那是在当时,克瓦伦精神海里所经历的对话。
  按理说,这种粗暴的查探手法完全没办法还原当时宿主的精神活动。
  除非这是特意有人用东西将那段刻录了下来,故意放给他看。
  而那个人是谁...
  在安谢尔听到克瓦伦脑子里的那道声音时,突然就明白了。
  “希望您能喜欢我的礼物。”
  雄虫像是一个极有礼貌的绅士,即使没有身形,安谢尔都能想象到对方此刻在缓缓俯身。
  想到这,他笑了笑,方才产生的一点疑惑在虞宴声音出现的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是藏在了对方的意识海里,怪不得他的探测没有反应,不过那些为他作证的神官...
  他碾了碾手里的茶盏,却又将这点念头抛之脑后。
  算了,原因不重要,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
  随着雄虫的声音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鲜红透亮的心脏。
  同一时间,安谢尔挑开了面前的木盒,克瓦伦记忆中那段心脏鼓动的声音,与现实开始微妙地重合。
  “砰砰——”
  “砰砰——”
  一切疑点似乎迎刃而解,他的身体松弛了下来,正准备将心脏放回去,却不料下一秒...
  那颗生机勃勃的脏器,像是颗被果实撑满的石榴一般,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
  那道声音很小,却是让安谢尔的眼睛骤然紧缩。
  还未待他做出反应,那颗心脏却是“噗”的一声,如同绚烂的礼花一般,在他面前轰然炸裂。
  在他的身躯因为力量流失,而不得已变回原形的那刻。
  克瓦伦脑海中原本中断的回忆却在这一刻,通过那条血淋淋的触手又古怪地传了过来。
  而这一次,却只有一个名字,仿佛只是一声礼貌的问候。
  “安谢尔先生。”
  希望您能喜欢我的礼物,安谢尔先生。
  祂巨大化的身躯挣扎着扯住了身旁的神官,而那一刻,安谢尔似乎又见到了虞宴那张总是笑着的脸
  *
  “阿嚏,虞宴,我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系统晃了晃自己的圆滚滚的身子,在系统商店里翻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和它上次看时差不多,除了对方在前线用完的那些战斗装备,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没少。
  就连虞宴意识空间里那两条红绿数据变化也不大...
  除了恺撒那里的绿色进度条好像到了99%,嗯,99%而已,没...
  系统:。
  等等...多..多少???
  “虞宴!”
  走在路上的虞宴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的脑子被系统这一声狼嚎吓得差点要晕过去。
  他骤然停下来的脚步,带的前面木着一张脸的马加比也僵硬地停了下来,呆楞的眼神中出现了几分情绪的波动。
  虞宴不动神色地将出现破绽的精神力一点点完善,加固完对对方的控制之后,蹙着眉就下意识要开口。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系统咋咋呼呼地在他眼前跳了起来,像是一颗被电了的毛球。
  “我只是修复了一下内部系统!!!你..你背着我干嘛了!”
  系统整个球朝着虞宴的脸上冲了上来,却被一把抓住,随手朝远处扔了出去。
  系统在空气中滚了两圈,就又和死了丈夫一样地凄凄艾艾地又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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