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说话时习惯性地用脚勾起了神官拖在地上的白袍,像往常一样剥去了那里的衣料,露出雌虫那截有力的腿部线条,无聊地戏弄着自己这位内向羞涩的神官。
可是这次,雌虫却未像以往一样,给出令他觉得有意思的反应,反倒是如木头似地愣在原地,任由那只不怀好意的脚在自己的小腿间蹭弄。
“喂,说话啊,你今天怎么跟傻了似的。”
“抱歉阁下,今日室外的空气过滤装置出现了问题,为了您...”
雌虫一模一样的话彻底激怒了娇生惯养的雄虫,他冷哼一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拖着手里的游戏机就朝卧室走去。
这家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无聊得要死,偏偏空气过滤装置还坏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兀自吐槽着,却是不知道在同一时刻,他那些要好的同伴们,几乎都在遭遇着与他一样的经历。
甚至连那些神官说的话,脸上表露的面部表情都...一模一样。
神官们像是一批同时设定好的机器,温柔又不失恭敬地提醒着自己侍奉的阁下,寸步不离地守在殿门口处,毫无存在感的沉默着。
苏斯在进卧室后,想起神官那张扑克似的脸,又看了一眼外面大好的天气,烦躁地给担任九翅官的叔叔梅菲斯发去了消息。
“叔叔,为什么空气过滤器会坏!还有多久能修好这个麻烦的东西,我们甚至都不能出去,对了,玛鲁克那家伙他...”
他洋洋洒洒地打了许多字,直到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才将手里的通讯器扔到了床边,继续玩起了游戏。
而另一头,突然接到消息的梅菲斯几乎满脑子的问号。
空气过滤器坏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按理说这种大规模的机器损坏,作为九翅官他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才对啊,况且...
梅菲斯探出窗外嗅了嗅鼻子,却并未发现有丝毫不对。
空气过滤器这不是没坏吗?
他皱着眉给查理和巴布尔发去了消息,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不由让他更觉得古怪。
他记得三者近日见面,还是查理邀请他和巴布尔去看那几副神官送来的画。
查理和巴布尔似乎都很喜欢,一向无欲无求的巴布尔甚至特意问查理要了一副。
自己那天眼睛的旧伤复发了,没怎么看清但还是敷衍着夸了几句。
和他一向不对付的查理竟是难得给了他一个笑,让梅菲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见了鬼。
一副画而已...
他咂了咂嘴,看着空空如也的通讯器,仰头朝门外的下属叫了几声。
“克尔勒!克尔勒!你去找一趟巴布尔。”
还是没声音回应,空荡荡的楼道里几乎只回荡着他一个虫的声音。
沙哑的声线在两面墙之间来回撞击,梅菲斯听着竟是有些后背发凉。
他推开门朝外走,却是发现那个向来守在门口的神官失去了踪影。
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这种预感促使着他决定去找安谢尔。
*
另一边。
虞宴抚着湿滑的墙壁弯下了腰,他咳嗽了几声后便直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拭去了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痕。
周围的光线极暗,视觉上的盲区使得其余的感官变得极度敏锐。
虞宴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那股甜腥的香气,周围的一切和育巢那日的经历几乎别无二致。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点不一样,只能说...
此时此刻,虞宴的身后少了一道影子。
虽然雌虫说话并不讨喜,但可能是因为恺撒近日来在他身边出现频率过高的缘故。
突然安静下来的世界,竟是让虞宴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不习惯。
“宿主,强.制控制神殿所有雌虫的行为在我看来,和你毁掉任务的决定一样愚蠢。你的身体和精神根本无法承受这鲁莽带来的后果,十分的,愚蠢。”
与系统截染不同的机械音刻意强调了两遍“愚蠢”这个词,像是为了报复虞宴对他的漠视,特意将声音提的极高,试图给这位胆大妄为的宿主找一些麻烦。
虞宴没有搭理对方这句高高在上的评判,只是一如既往地朝着黑暗深处走去,而那里那股湿润的腥气也越发的浓郁。
看着那片没有一丝亮色的黑暗,尽管他此时要做的事很多,但是恺撒那张张扬的笑脸,却就是不合事宜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像中了咒似的。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后颈,那处总是被他忽视的契印此刻竟是烧的滚烫。
“我不觉得逃避有什么用,宿主,你既然做砸了任务,哪怕拒绝回应我,也丝毫不影响可能会发生的惩罚。”
这回系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冰冷,他撂下最后通牒似的一句话。
还未等他继续说什么,虞宴却头一次出了声。
“惩罚?杀了我吗。”
系统一噎,它没有说话。
虞宴便笑了一声,他碾断那棵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藤蔓,将它踩在了地上,淡声说道。
“如果你们没有这个打算,或许我们可以谈些别的。”
系统背后的家伙不可能舍得杀了他。
虞宴的推测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单凭他多次不配合甚至违逆的举动来看。
如果自己于对方而言是随随便便的替代品,估计骨灰都凉了半截。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想,自己一定是有些特殊的用处。
只要有用,就代表有价值。
而有价值...就代表可以进行交易。
果不其然,系统开口了。
“谈些别的?宿主,你觉得你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些别的。”
虞宴眯起眼睛,他跨过前面那截被踩断的藤蔓,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从始至终的筹码不一直是我自己吗?至于谈些什么,这取决于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是吗?监管系统。”
大脑里沉寂了下来,对方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而虞宴实时地多加了一把火。
“一个配合的合作对象,总比一个时时刻刻想着惹麻烦的家伙好。既然你们没打算清除我,那找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方案,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否则...”
他笑着说了下去。
“你们就不会大费功夫地将我从“那个东西”的手里抢过来了。”
方才还攻击力十足的系统突然陷入了沉默,虞宴面前出现了一道指引性的蓝色光点,看起来格外的熟悉。
“你为什么会想到‘抢’这个字,宿主,我很好奇你这个独特的用词。”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说道,却是给出了虞宴想要的反应。
这是对方产生好奇与疑惑的表现,而询问者和回答者的关系也在一息之间突然颠倒。
“嗯..可能因为这个词最为恰当吧。”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同时随着面前那抹光亮朝着深处走去。
“毕竟“它”监视、重置着我那段短暂的人生,虽然这点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总归时间也是成本的一部分,没有谁会无缘由地分配自己的经历。”
“就像你现在一样,如果不好奇,也不会没有理由地听我在这和你讨论这些陈年往事。”
系统因为他这句藏着讥讽的话笑了一声,机械音合成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半夜中突然被拉动的抽屉,听起来古怪又瘆人。
“你怎么就笃定我不是‘它’,宿主,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很独一无二的存在吗?从那个并不稀奇字眼里,我没有听出什么别的,除了一种自视甚高的傲慢。”
它冷冰冰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当然不是它,系统。”
虞宴突然笑了出来,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这种开朗的笑声在系统听来却像是一道讽刺,让系统不怎么愉悦地打断了对方。
“你笑什么。”
“不,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像你们这种近乎全知全能的东西,却对自己的判断少得如此可怜。”
青年有些惋惜地总结到。
“尽管我和你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也知道,像你们这样傲慢的造物从来不屑于自证。如果我的猜测是无稽之谈,你根本不可能对我提出问题,也不会听我说得这些瞎话。”
虞晏笑的同时,又不可抑制地咳了几声,粘在手心的涎液中甚至掺着几滴不明显的血丝。
以他的精神力要同时控制如此大批量的雌虫,确实是一件有些吃力的事。
但是他在赌,他在赌系统不会放任他的身体这么快就垮掉。
他在赌系统在没达成目的之前,不会放任他死掉。
而这回就像虞宴以往的无数次赌博一样...
他赌对了。
身体内涓涓涌入的精神力不动神色地修补着他被撑裂的脏器,以及那颗近乎要到达极限的心脏。
在听到自己胸口再次传来有力的心跳声时,虞宴笑着咽下了自己喉头的腥甜,如同一个all in之后赚的盆满钵满的赌徒,唇角溢出了第一声抑制不住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