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闻时颂怒极反笑,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是个仁善的人?
  不过太子也没说不许,众人便战战兢兢的陆续都站了起来,其中便有光大殿的大宫女夏封。她之前没敢细看,如今才总算是有机会看清楚沈里送来的到底是什么花。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当场犯了心疾。
  因为太子妃送的花好生眼熟啊。也不知道是她眼拙还是怎样,但这花怎么看怎么像是前段时间兰溪府献上的莲瓣兰。
  因为花瓣像莲花的花瓣而得名的盛兰。
  蓓蕾秀美,花姿挺拔,是十大名兰之一。尤其是太子殿下最近新得到的这一株,冬日绽放的异色莲瓣兰,价值几何都是其次的,重点是全天下除了陛下外,就只有几人拥有。
  太子爱不爱花不好说,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世间罕有的标签总是具有吸引力的。
  而众所周知,兰花娇贵,有动不动就死给人看的毛病,平日里浇多少水都是有定量的。但如今太子妃借花献佛送来的这一盆,好像、大概、可能多了致死量的水啊。
  众人自然不敢说是太子妃浇死了太子的莲瓣兰,只敢把目光看向抱过花盆的秋实。
  沈里也不是完全猜不透这宫中的人心,至少在这种众人有志一同寻找背锅侠的关键时刻,他还是看懂了他们的小九九的。那他肯定不能让秋实替他遭受这无妄之灾啊,沈殿下宽袖一甩,便挡在了自己女官前面。
  秋实简直急得不行,她宁可由她来背这个锅,因为张禄就在旁边看着呢,生怕抓不到太子妃的把柄,这不就有了个现成的?
  也就是在这个十万火急的关键时刻,那桌案上本来已经越来越蔫的兰花,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开始重焕生机。宛如神异一般,效果立竿见影。莲瓣兰一下子便又重新挺直了腰板,再次开始怼天怼地怼太子的脸。
  闻时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用担心,兰花没事。
  只是秋实的金手指到账了。
  *暖耳:就是耳套,古代也叫耳衣,外型真的挺像爱心的,我会找个参考图发微博上,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
  啊啊啊啊啊过年真的要忙死了,但《哪吒2》也是真好看,恨不能向全世界安利,大家过年要是看电影,答应我,一定要去看《哪吒2》啊,敖丙他爹太帅了,他姑是全家唯一的1,二叔三叔……也是个龙。
  第7章 入主东宫第七天:
  事情发生得突然,众人始料未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仅没事的莲瓣兰,迸发出了让大家都叹为观止的变化。舒卷的花叶变得更大,球状的花型更加饱满,连花瓣的颜色也从异色渐渐过渡成了三色。浓郁的花香开始在宫室内蔓延,让人不由地放松了心神。
  这要是放在《走近科学》里,至少得拍十集。
  但在场的每一个古人好像都对此接受良好,以极快的速度消化了这件事,并重新着眼于其他细枝末节。
  好比一些以前对沈里多有误解的人,如今看他的眼睛里就写满了“难不成他真是个福星”的惊诧。
  沈家幺子能把自己从前太子没过门的未亡人,运作成现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这里面自然是费了不少心思与手段的,其中之一,也是最被这个古代社会接受的理由之一,便是他有个极旺身边人的福星命格。
  京郊开源寺德高望重、但已经作古的老和尚亲自批的命。
  他当年说沈小郎君强旺有力,紧贴月元,八字无偏枯之弊,五行无驳杂之象,乃财官印俱全的罕见命格*。只不过郎君年岁尚幼,浮云蔽日,只待他日风雨化龙。
  简单点来说就是,沈里命格好,注定旺人,只不过当时年岁太小还看不出效果,但未来总有一天能够看到。
  沈里总结:贷款福星。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贷款批命,让老皇帝本着旺不了闻氏,也不能旺了别人的神奇理念,顺利把沈里指婚指给了自己的儿子。
  大家对这事的态度大多是将信将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全世界大概只有两个人坚定的觉得开源寺的老和尚怕不是老糊涂了,一个是沈里,另外一个就是闻时颂。
  连穿到游戏里这种事都经历了,但沈里却反而是整个光大殿内最后一个接受兰花花变的人。因为这一幕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唯物主义沈战士急需一个合理的科学解释,来拯救他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但思来想去,他也参悟不透,只能把它像春华的问题一样延后处理,坚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能自圆其说的科学道理,只是他暂时还想不到而已。
  在沈里内心纠结时,其他人早已把话题跳跃到了赞叹兰花有多么好看,称这才是真正的绝世仅有,然后紧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说出口,但已经心照不宣的答案也渐渐开始在众人心头浮动——该不该建议殿下,把这奇花献给陛下呢?
  “好看吗?”闻时颂也把目光投向了沈里“送”来的莲瓣兰上,微微眯眼,缓缓露出了一个让人汗毛直立的笑容。
  无人知道这位心思诡谲的太子殿下当时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关系,因为很快他们就看到了。
  就在众人还在憧憬着陛下龙颜大悦的美好未来时,闻时颂已经手起花落,毫不犹豫的掐死了那株本来正在迎风摇曳、享受灿烂阳光的名兰。
  汁水四溅,画面唯美而又血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只有病病歪歪的闻时颂笑出了声,十分畅快。他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淡定的拍了拍手,薄唇亲启:“我觉得也就一般。”
  活像个刚刚杀完人,正在哼唱快乐童谣的变态杀人狂。
  所有人:“!!!”救命。
  沈里:艹!我之前给这狗逼太子送汤,是不是也这样?前一刻刚听别人说太子妃可真关心您,下一刻就翻脸无情地说我看未必,然后直接把我的大熊猫探视权给夺了?
  “非自然之美,又有什么趣味呢?”闻时颂看起来是真不觉得这花有多好看,甚至还隐隐约约带了种沈里不理解的疯狂仇视。
  其他人都被突然发难的太子吓傻了,尤其是秋实,脸色发白得厉害,额角都是豆大的汗珠,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大家频频点头称是,就仿佛刚刚还把这三色兰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是他们似的。
  这种细究起来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借题发挥,去陛下面前参上一本的事情,闻时颂却做得极其自然,并有恃无恐。
  甚至还有空用略带探究的挑衅目光看向沈里,仿佛在期待着他能给出什么有意思的反应。
  但沈里能有什么反应呢?
  他只会若无其事的另起一个话题,问几个颤颤巍巍的太医:“殿下的病情到底如何?”是不是终于要疯了?
  太医们面对太子妃的问询不敢不答,却也是面露难色,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太子殿下这回的病说来真的挺奇怪的,是连自小就给太子瞧病的太医右令都觉得匪夷的古怪之症。因为不管如何诊脉,太医们都看不出任何症状,一切正常,只有闻时颂一直在说头疼。
  以太子的性格,他自然是不屑装病的,虽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但太医们还是一直在殚精竭虑地寻找病因,想要为太子分忧。
  可不管试了多少种方子,施展了怎么样的针法,都没能让太子的头痛之疾有所缓解。
  反倒是让闻时颂的耐受程度越来越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快忍到极限了。
  之前太子妃派人来送汤,闻时颂却直接对太子妃看食铁兽一事下了禁令,就是个很明显的征兆。
  稍有不对,哪怕没有不对,也有可能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
  他的头实在太疼了,无时无刻。哪怕是在与沈里对话的当下,他也在忍耐着这种欲裂的疼痛,也怪不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想打人的躁狂气息。
  “殿下以前也这样吗?牙齿疼过吗?”沈里不是医生,不懂头疼,但他懂野史,据说曹操的头风病最初其实就是因为龋齿引发的。
  太医纷纷摇头,未曾有过。
  虽然说闻时颂挺神经病的,但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健康的神经病。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模样。
  而这一切,还要追溯到沈里刚穿来的那天。
  太子闻时颂当时正站在朝堂上,听清流一派的酸儒们老生常谈,想要把和蛮族全面开战一事压后再议,虽然大将军沈青起在北疆屡建奇功,可这些人却只会说什么我大启是礼仪之邦,如此好战未免太有伤天和,恳请陛下慎而重之。
  这些文臣觉得自己在表现大国风度,闻时颂却只觉得他们叽叽歪歪,恨不能把这些比鹦鹉还要聒噪的傻逼,都扔到北疆去感受一下蛮族的铁蹄,到底能不能用之乎者也感化。
  就在闻时颂忍无可忍之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那声音不好形容,与闻时颂此前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都不同,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他可就是觉得他从这声音里感受到了一种机械的铁锈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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