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是,詹议长让我们保护你安全,刚才得到消息,嫌犯半路逃跑了,你现在很危险。”
  听到贺亦巡逃跑,许培松了一口气,又气势汹汹地说:“我的生命安全我自己负责,当警察了不起吗?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很显然,许培在拖时间,因为他知道贺亦巡会回来接他。只是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说完这一句便头重脚轻地晃了晃,用手扶住墙才勉强稳住。
  贺亦巡忍下冲过去的冲动,而许培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似的,突然看了过来,两人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走廊上人来人往,全都化作虚影,无法挡住两人相望。
  许培的目光变得坚毅,身体又重新有了力气,对那两个警察说:“我要去找医生问我的病情,别跟着我。”
  警察自然不会听许培的话,紧紧跟在他身后。但周围人太多,贺亦巡也不好动手——万一有什么热心市民,发动人群抓他就麻烦了,因此贺亦巡走向了人少的逃生通道,而许培也把两个警察引了过来。
  “医生的办公室不在这边。”有警察提醒道。
  “我去透风不行吗?我再说一遍,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这时,警察的对讲机里响起了同伴的提醒:“道路监控显示疑犯回医院了,守在医院的人注意。”
  两个警察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靠近许培,明摆着是想把他带回病房。是时一道人影猛然从一旁的逃生通道闪现,抡起手上的灭火器砸晕一人,再在另一人举起电击枪时一个过肩摔,把他重重摔到了地上,接着又对准他的脑袋补了一记灭火器,让他也晕了过去。
  “快走。”来不及多说,贺亦巡背上许培,带着他从逃生通道往楼下跑。
  之所以没走电梯,一是怕撞上警察,二是逃生通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楼下有没有人上来,方便随机应变。
  不过一直跑到一楼,警察都没有出现,说明楼上的两人始终没醒,其他警察不知道贺亦巡的行踪。
  从大楼侧门绕到停车场,找到许培的车,两人刚一上车,天空就劈下一道闪电,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恍若世界末日。
  许培心里很乱,不是事情的真相让他唏嘘,也不是还在消化被标记一事。他隐隐意识到这边世界似乎很难再待下去,但一时间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贺亦巡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只剩下带许培逃跑。
  在经历国立研究所被炸、中央银行被劫之后,怒城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今日街道上又出现了疯狂的追车戏。
  一辆小轿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引擎转速的指针飚到红色区域,轮胎在沥青路撕扯出刺耳的尖啸。警笛声在后方紧咬不放,红蓝警灯在大雨中闪烁,把街道染成混沌的颜色。
  前方迎面驶来几辆警车,贺亦巡猛打方向盘,车身剧烈倾斜,在翻覆的极限重新抓地回正。
  许培握紧扶手,在惊险刺激中心情沉重:“我们去哪儿?”
  偌大的怒城好像已经没有了两人的容身之所。
  “你之前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你舍弃其他。”贺亦巡突然说。
  前面的私家车行驶缓慢,挡住了去路,贺亦巡不得不驶入对向车道超车,在即将和一辆车迎面撞上时,堪堪拐了回来。
  许培吓得差点心跳骤停,问:“所以呢?”
  “我愿意。”
  不是因为指南针所以愿意,是贺亦巡意识到了许培是他的命中注定。当然,不可否认指南针是一个契机,如果没有看到它,贺亦巡也不会认识到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从而抛开他的惯有思维,选择遵循本心。
  许培不知道贺亦巡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贺亦巡一定不会说谎。
  在当下的情况也没法问太多,他呼出一口气,说:“去你那边吧,贺亦巡。”
  “我跟你回家。”
  贺亦巡“嗯”了一声,却有些心里没底:“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穿越?”
  如果只是满足雷雨天和小石头,那他在前往市政府的路上就该穿越了才是。
  “……不会穿不走了吧?”许培莫名冒出了这个想法。
  追上来的警车越来越多,贺亦巡全神贯注地在车流中穿梭,没法分心思考许培的问题。
  侧边的小巷中突然冲出来一辆警车,小轿车闪躲不及,被撞到了车尾,在原地转了个圈,又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狂奔。
  快到极限了。
  贺亦巡自己也是警察,很清楚在这种强度的围捕下,他和许培不可能逃出去。
  雨势愈发猛烈,雨刮器甚至赶不上降雨的速度。贺亦巡只能通过警灯和警笛来判断警车的位置,不知不觉中驶入了一座大桥。天空阴沉得完全看不出是白天,唯有闪电劈下,才能窥见漫天的乌云。
  “前方有路障。”许培说。
  已经没路了。
  绝望之下,他反倒有了调侃的心思,自嘲地说:“跟你在一起怎么每天都过这种日子。”
  “要赌一把吗?”贺亦巡问。
  “死就死吧。”许培说。
  贺亦巡往一侧打方向盘,小桥车立马偏离笔直的行驶路线,冲上人行道,撞开大桥围栏,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时间的流逝忽然放缓,波涛汹涌的河面就像慢镜头一样逐渐向两人靠近。
  两人牵起了手,一如当年那样,准备迎接猛烈的撞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劈下,周围突然升起雾气,强烈的失重感消失,脚下赫然出现了平整的地面。
  提起来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贺亦巡环顾着四周:“好像赌赢了。”
  是熟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许培也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穿越了。”
  和之前一样,浓雾很快散去,两人出现在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而是两人“路过”的时空。他们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但无法产生交集。
  许培还没有从紧张中缓过来,总想不起来这是哪儿,直到看到书房里的女人,这才猛然惊醒:“这不是甄礼家吗?!”
  书房里的女人正是甄礼的妻子,司蕾。
  她还没有死。
  贺亦巡去玄关看了看日历,又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神情一凝:“她马上要死了。”
  第60章 来自未来的他们
  【甄礼案细节集中在2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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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关上的日历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纸张崭新挺括,新鲜的油墨泛着光亮。窗台上的植物鲜翠欲滴,叶片饱满舒展,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
  房间里干净整洁,地板一尘不染,原先死气沉沉的案发现场仿佛被一键焕新,重新填满了生活痕迹。
  真正的劫后余生不同于单纯的放松,夹杂着近乎虚脱的疲劳。在穿越途中欣赏“路过”的风景本是休整的好时机,但看着眼前的场景,许培只觉得发懵:“我们回案发当时了?”
  “看上去是这样。”贺亦巡说。
  卷宗上的细节历历在目,和此时此刻,案发前的场景一一对比,充满了宿命感。
  垃圾袋里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玻璃杯正放在餐桌上,完好无损,但不久后就会碎裂;
  茶几正正地摆放在客厅中央,还未被凶手移动,地板上也没出现可疑的痕迹;
  电扇就只是电扇,在不热的日子里起着装饰的作用,很难想象它即将用来悬挂司蕾的尸体……
  而司蕾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正在书房里整理着什么。
  年轻的女博士穿着朴素的白衬衫,袖口沾着些许咖啡痕迹,却完全不掩她的干练。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整理物品的动作雷厉风行。
  两人来到司蕾身后,只见桌上放着检举信、录音笔等东西,应是司蕾打算一会儿交给朱明菲的曝光材料。
  许培抬起手,在司蕾面前晃了晃,和预想中一样,神情严肃的司博士毫无反应,感知不到房间里有来自不同时空维度的过客。
  一想到眼前鲜活的人在不久后会变成一具尸体,许培难免心绪复杂。
  但没法提醒司蕾,就意味着无法改变过去,身临其境的宿命感更是让人无力。
  不想投入过多情绪,许培离开了书房。贺亦巡跟他一同回到客厅,问:“你之前路过过别人的时空吗?”
  许培也正觉得奇怪,他们和司蕾并不认识,和甄礼也算不上熟人,为什么会在穿越时和这两口子扯上关系?
  就因为这案子没破?
  也太巧了。
  “没有。”许培说,“不过我三次穿越路过的时空都是二十年前。”
  “第一次穿去你那边,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家里。第二次和你穿回来,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你。第三次也就是现在,二十年前的案发现场。”
  ……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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