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松了红带子,许佑祺试图去打开棺盖,发现打不开,棺盖和棺身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她把匕首插进缝隙里,把一整圈的缝隙都划了一遍,再一次打开时,棺盖便被抬起了几分。
棺盖不轻,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移开些许,只要有个缝隙能看看里面就行,免得掉地上了自己一个人抬不起来盖不回去。
刚一打开就有股恶臭扑鼻而来,许佑祺勉强忍住才没把棺盖给掀飞了,往棺材内部打手电,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到她亲眼所见,还是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了心态,她再一次往里看。
棺材里躺了一个人,正确来说是一具尸体,尸体身上穿着黑色长袍,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方,右手戴了一串暗红色珠子的手链,它的脑袋被人用巴掌宽的红布带缠了厚厚一圈,显得它的脑袋比普通人还大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一双外露的脚踝同样被缠上,兴许是尸体白骨化的关系,原来缠得好好的红布带现在倒是稀稀落落的,露出里边的森森白骨。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葬在这里?头和脚又为什么用红布带给缠上?
许佑祺想不明白,只能先掏出手机把尸骨的样貌给拍了下来,又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木棺内部,确认真的没有任何东西之后,这才重新把棺盖合上,然后扯着红带子依样画葫芦地给棺身缠了一圈,虽然无法百分百还原,但高低也有个八十分像。
临走前许佑祺拜了两拜,就当作是为自己开棺冒犯赔罪了。
一路下山,许佑祺首先去了贾卉凤那里,把拍到的照片拿给她看。
贾卉凤一得知要看照片,便掏出了自己的老花眼镜给戴上,举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人我见过。”
“嗯?”许佑祺瞪大了双眼,“你怎么认出来的?”
贾卉凤从老旧的记忆里翻了翻,终于是翻出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是在碗口村被水淹了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因为诅咒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师傅说她得出去探路,看看界限在哪里好想办法破解,就留我一个人在家。”
“然后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拍门,我还想说是谁呢,隔着窗户去看,一个男人满头满脸的血,门牙都缺了,在外头哭着求我救她,我也不认识他就没开门,没过多久就有一大群人跑来把他给抓走了,当时村长说他们抓的这个人是奸夫。”
“我当时一听是奸夫,也没好意思再多问,不过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当时他来找我时,身上穿的就是和这件差不多的衣服。”
许佑祺想了想,单凭一件衣服也没办法确认这具尸体就是当年的那个男人,她低头翻了一遍自己拍过的照片,翻到了一张近身特写,拍到了手骨上挂着的那串红珠子手链。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手链。”
把手链的照片递给她,贾卉凤也只是摇摇头,说:“当时大半夜的,我都快吓死了,哪能注意那么多,不过这种用红布绑头绑脚的方式,我听我师傅说过是会让死者不得超生的。”
“怎么说?”
“喜事用红是辟邪,是为了阻止脏东西从外部入侵,但丧事用红那就是束缚,是阻止脏东西跑到外面去为祸。”贾卉凤说得口渴了,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又朝许佑祺举了空杯,见对方摇头才放下,继续说:“人在肉身死亡之后,灵魂便会离开躯体进入轮回,一般上都是从头或者脚走,但是这个人被人用红布绑了头脚,所以他的灵魂就会被束缚住,永远不能离开。”
许佑祺听明白了,贾卉凤说了这么些,其实也算讲明了,死去的这个人生前一定遭人厌恶,所以才会在死后被人以这种方法报复,并且还不是一般的仇怨,不然村里人即便是再如何惧怕秘密被曝光,也没有把所有人的灵魂都困住,而是只用蒙眼割舌的方法剥夺了灵魂的表达能力。
离开了贾卉凤那里,许佑祺直奔徐正良家,宴席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现在大伙儿都在搞游行,许佑祺根本没有兴致去看,尤其是在知道其实是祭鬼之后。
抵达目的地,许佑祺本以为替她开门的会是张柠,毕竟她不能见人,只能一直躲在家里,但没想到门后露出来的脸却是徐正良。
“你不去参加游行?”
“参加个屁,拜的啥玩意儿,又不是真神。”徐正良哼一声,侧过身子让了道。
许佑祺想想也是,自从知道水神的真身其实是恶鬼之后,大家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膈应,高清玫不拜水神,所以不参加也无所谓,徐正良在大家伙心目中一直都是八卦和疯癫反复横跳的性格,所以她即便不按常理出牌也很合理,只有刘真硬着头皮参与了全程,毕竟刘书好的命暂时还被拿捏着,她不得不这么做。
进屋之后直奔地下室,齐素正坐在书桌前,桌上堆了满满当当的书籍,她翻阅着其中一本,专注得压根没发现有人来了。
徐正良厚着脸皮跟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齐素的床上,听见床架声响的齐素转头皱眉,只见她又假装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晃悠到了书架前。
“我去洞里开过棺了,这是棺木里的人。”
许佑祺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寒暄,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齐素只看一眼便非常笃定地说:“这具尸骨,是吉祥大师。”
第五十九章
吉祥大师,一个连村长都要仰仗他通神能力,全碗口村地位最高的人,死成了这副模样?
“他最常穿这件黑袍,村子里找不到第二个穿这件衣服的人了,而且尸骨上的手链,我当初就见他戴过。”
说起手链,许佑祺把视线移向在一旁晃荡的徐正良,见她手腕上也同样戴着一模一样的手链时,便问:“你手上戴的手链干嘛用的?”
徐正良抬起左手一瞅,说:“这手链我们碗口村出身的人都得戴着,就算不是手链,也得弄成项链挂在脖子上,不信你去大街上走一遭,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好稀奇的。”
“为什么要戴?”
“这是朱砂啊,辟邪用的,戴了百鬼不侵。”
先不管手链的事,反正只要能够确定尸骨是吉祥大师本人就行,许佑祺把从贾卉凤那里获得的讯息完整复述了一遍,听完齐素也只是皱紧了眉头,很显然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村民们对吉祥大师的前后态度有如此大的差异。
“按照贾卉凤所说,村民们很有可能将神罚怪罪于他,这才导致他遭遇了如此下场。”
“当时唯有他有能力通神,考虑到后续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有必要再和水神重新交涉,应该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才是。”
齐素和许佑祺都沉默了,一旁晃悠着的徐正良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认识江吉安不?”
许佑祺一听这个名字,突然就想起了还有这号人物。
“江吉安,那个巫师?”
齐素一拍手,想起了某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年那吉祥大师身边跟了个小孩,要是还活着,到现在也差不多该七十多岁了。”
“三白眼,长得挺刻薄的。”
“对!”
“那就是他,我们都叫他吉安大师,他年纪也就比村长年纪小一点,村长他老人家都快八十了,我们这朱砂手链也是他让戴的。”
许佑祺一听,也就明白了个大概,或许从一开始吉祥大师就知道水神不是真正的水神,而是恶鬼,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亲自将恶鬼奉上了神位,又怕遭到毒手所以偷偷给自己戴了朱砂手链,直到后来江吉安继承了他的衣钵,就让所有人都戴上了朱砂手链,免遭恶鬼的侵扰。
许佑祺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么会不会村民们将神罚怪罪于吉祥大师,而江吉安本人为了自保,就把吉祥大师给献祭了?”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江吉安和吉祥大师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许是父子,或许是师徒,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村民们需要有人能为神罚事件背锅,那么江吉安作为吉祥大师的同伙,自然也是逃不掉的,但是以江吉安他本人现在过得还挺滋润的情况来看,吉祥大师的死应该和他脱不了关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自保的手段。
“先不纠结江吉安,我们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村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单纯的害怕灵魂告密,那么只需要像现在这样蒙眼割舌就行,没必要将灵魂完全禁锢。”
听着二人对话的徐正良插了一句:“恨他呗,要让他不得好死。”
许佑祺觉得还是得先从吉祥大师的死亡开始去捋。
为什么他会死?他的死是偶然还是必然?然而不论是偶然还是必然,村民们为什么会决定以这种方式去处理他的尸体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把这些因给捋顺了,那么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果。
“他被打得挺惨的,那么在他临死前必然会生出强烈的憎恨,毕竟曾经那么德高望重的人,轻易就被人践踏成了过街老鼠,他肯定会想,明明是因为祭典被外人给破坏了,所以才导致了神罚,为什么最后却怪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