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时光流转文稿渐成,戏班之人观之皆赞其美欣然付酬,得酬资,急往赎那金钗,不日经史之书送至小妹之手,小妹见书,喜不自胜。
  第三折:小妹沉疴
  (正末上)经年一日,闻小妹病重之讯,吾心忧如焚。
  (唱)【双调·新水令】小妹沉疴惊吾心,忧思顿起意难宁。
  (白)吾急往探视,见小妹面色苍白,气弱如丝。
  (唱)【驻马听】小妹卧病,容颜憔悴令人棂。往昔风采难再见,病重之躯心忧煎。唯愿苍天怜娇颜,早驱病魔复康健。
  第四折:小妹元秀仙逝
  (正末上)奈何天不遂人愿,小妹终离世而去。初闻此信,吾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唱)【正宫·端正好】噩耗至,心震惊,难以置信小妹行。昔年聪慧才情盛,今日阴阳两隔情。吾伏案大哭声嘶力竭,道观之中,哭声回荡悲戚至极。
  (唱)【滚绣球】泪水奔,悲痛浓,肝肠寸断心欲崩。道观回荡尽悲声,阴阳相隔情何穷。忆小妹,聪慧灵,见解独到令人崇。然如今,阴阳永隔,吾心伤痛难平融。世道乱,人心汹,真诚之士遭冷逢。清醒者,被弃重,小妹聪慧却难容。吾心伤,泪难控,愿小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来世生于清平世,信福长拥。
  第四折第一出:出嫁出阁
  (正旦扮浯溪词灵上,唱)【仙吕·点绛唇】岁月匆匆,往昔如梦,心沉重。我既出阁,离绪绕心中。
  (唱)【混江龙】元女身着霞帔,凤冠璀璨映娇容。眸中离愁涌,众人情意浓。长者执吾手,殷殷切语重。同辈相嘱托,事事记心中。元严近前来,泪盈睫下动。妹在她乡处,望君自安同。吾心五味杂,思绪万千重。
  第二折:门前嘱托
  (正旦上,唱)【南吕·一枝花】道观岁月长,清冷无人共。往昔繁华梦,寂寞伴孤鸿。思绪千般涌,忆起出阁景,心中感慨浓。
  (白)那日出嫁,众人皆来相送,唯小妹不愿出来。吾只好站在门前,心中满是牵挂。
  (唱)【梁州第七】小妹娇憨性儿拗,不出门来心忧愁。吾立门前细叮嘱,照顾自身,莫要心忧。等吾归,再续温柔。忆往昔,姐妹情厚,看今朝,分别心揪。那府中,红妆依旧,却难觅,小妹眼眸。心惆怅,泪难收,不知此去何时休。唯愿妳,安好无忧。
  第三折:道观受命
  (正旦上,唱)【南吕·一枝花】道观岁月匆,清冷无人共。忆昔繁华梦,今余寂寞笼。思绪千重,圣命传吾处,心忧前路蒙。
  (白)吾以学识出众,蒙圣上之邀,将入宫闱授礼救仪,手持领命圣旨却未感丝毫欣喜,只觉世事无常命运难测。
  (唱)【梁州第七】不知此去福和祸,心内彷徨意难通。前途未卜忧忡忡。宫墙深锁,何处情浓。忆往昔,温暖如梦。看今朝,清冷掩冬。叹命运,难把心控。思前路,迷雾重重。无奈何,皇命难违,只前行,心有戚容。意忡忡,脚步匆匆。
  第四折:荒野诉愁
  (正旦上,唱)【中吕·粉蝶儿】荒野独行,见孤坟座座心伤恸。步难移,愁绪盈胸。立坟旁,轻声诉,心中忧痛。
  (白)吾停步,立于坟旁,轻声述说着心中愁苦。
  (唱)【忆春风】想当年,元女出嫁,众人关怀情真重。而今吾,身负皇命,前途未卜心忧恐。风过林梢,似有幽魂轻叹诵。昔日温暖已难逢,宫墙内,真心难共。然皇命难违,只得向前笒。泪落沾襟,愁绪万重。
  (唱)【十二月】坟间枯草瑟瑟动,仿若应吾心中痛。生死无常叹匆匆,富贵如烟难觅踪。吾当以何心,面此未知路,心迷茫,意旧盈。
  徒单决昙:
  我叫徒单决昙,这个名字是她送给我的,在此之前我名唤徒单惠。
  初见那一日,晴光透牖斑驳落于我所阅典籍,书中云:“女子借驭男子以驭世”我不禁慨然长叹为何看来看去总是这般公断?适此际元严入此室,她姿容端肃眸光深邃,闻我这般嗟叹启唇说道:“何不如言男人乃践女人之骸骨而跻位?”我骇异瞩之,然她面色弗改继而言之:“娘娘观之,远者殷商有妇好能任武将祭司之职,彼她能掌此等重权,若非具过雄之能何以致此?复观近者前朝有张小娘子可为帝疗疾,孤身女儿却能走在整个太医院的前头,致帝王亦倚重之。可见斯世之上,非女子必附庸男子,乃男子往往须凭女子,方可得方寸生机。”言讫,她微叹曰:“脊梁骨既抽甘愿为尸者,诸事莫能征,惟自死人堆中爬出而自封为王一道算是精通…”我沉湎其言思绪纷纭,她见此又道:“娘娘,女子之能未尝逊于男子,只是惟斯世道人心,将女子之光掩蔽罢了…”
  她授我以诗词经文一道,见我学有所成便邀我作词,我二人坐于庭中周匝花树环拥,她问我:“而今快要入秋,便以秋为题赋词一首,可乎?”我应诺。我凝思少顷,乃吟:“槐霁朗月莳柏影,梅雁枫枞何漉深秋,几许,几许,涟漪从中。”她闻之微颔其首,继而和曰:“喁喁咿唔风掠山头,颠盘赤红斜出,风渡,风渡,弦入愁中。”二人之词皆蕴秋意,或静乐或怅惘。元严赞后又道:“作词之举,不过为消闲遣兴之趣,无须过执。要者乃自身安适享此历程。”我闻其言心有所悟。继而元严又引我烹茶,庭中设炉泉水涓涓,她动作娴熟,煮水洗茶冲泡一气呵成。
  我坐于侧心感宁谧,她取茶置盏中,注水,茶香氤氲。张口道:“茶者可清心也,饮之能忘尘世纷扰。”我举杯浅尝,茶味醇厚,回甘无尽。她复言:“烹茶之乐在乎过程,不必求其尽善但求自得其趣,此亦为消闲之法,悦己度时即可…”再她又与我调花,室中满陈花枝色彩多绚,她执刀,修剪花枝配搭花色,我在旁观之目光忽为一朵昙花所摄,她见我之态笑说:“观来皇后对昙花甚爱…”我亦惊觉我确对昙花有殊情,她凝视昙花忽莫名而言:“妳瞧着欢喜也罢,只是莫要如她如吾这般才好……”我心惑之不知其言何意,然见她神色复杂亦未敢多询。又有投壶之设场地开阔,壶立远处箭执手中,她先投一箭中壶,我亦试之虽未中亦乐在其间,她见此便道:“这世间能做成的有许多事,可若是一件事从刚开始做时便是欢喜的,那此事无关成果,便已是做成了。”
  宫苑之间,落叶飘金丹桂凝香,微风拂来缕缕秋意。是日有蒙族商女求谒,我与她坐于殿中静候其至,我着华服端然危坐,心内微怀期冀。她则神态恬然气定神闲。俄顷,足音沓沓商女入殿,观其发挽金髻珠翠缀之,身着五彩锦袍脚蹬珍珠扣鞋,商女行礼高声喊道:“小女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元大人。”我微微颔首示其起身,商女直身言道:“小女此番前来,乃为呈报国库之税钱。此次行商遍历四方,获财甚丰愿为金国库入增力。”言罢呈税钱账目,我细观之,账目明皙数目可观,便轻颔其首赞言:“妳之诚笃,殊堪嘉许。”商女复言:“小女尚有一祈,此次与官府约契,望能增两处商埠。如此则可利国利民,小女亦能更善营生…”其言辞恳切,我细思一番觉其言在理遂允其所求,她见约契达成欣悦不胜再拜谢恩,又献上两物,乃红米与兽皮。商女解惑道:“此红米产自南方泸沽之地,泸沽之民行走婚之制,情变则各自安好自由洒脱,此制甚为奇特,小女感其别样便购下此米为念。此兽皮得于北边林木百姓之地,其地广袤无垠森林茂密,百姓多以狩猎为生,获兽则取其皮,以制衣物御严寒,小女行至彼处,见其民之豪爽故购得此兽皮,今皆献与皇后娘娘!”言罢离去,元严叹言:“欲生者,自有万千之法以图存己。”我亦感其心甚利行甚自。
  适此际,内侍来报家父进宫矣,我心一揪已知父所为何事而来。未几,父至,面有嗔色气势凛凛。见我怒曰:“族中子弟所奏之事,妳何不于陛下面前再陈?”我知父所指乃家中子弟欲让我举荐之事,我对父道:“依私举荐实乃乱政之恶端,有关国政,我决不能从。”父怒:“妳为皇后,当为家族谋利!”我反驳道:“我既为皇后,当以国政时局为重,断不可因私而废义!”父愈怒言我不孝,我毫无惧色坚执己言,元严见父欲对我嗔怒遂携内侍请父出,父虽愤懑却只得无奈而去。经此一驳,我方知此世之固易,然我自身却可改易。
  冬日帝缢,宫中上下乱如麻沸,值此乱局元严携我遁逃,我二人有备而行终至南山,山中清幽林茂木秀遂购宅置屋,又垦荒为田以保温饱。居山中,我狩猎于林,她则为人代写书信以换所需之物。她初见我狩猎归来奇之问出:“妳不是不会此技吗?”我答道:“中宫皇后自然不会,可我徒单惠不可能不会。”二人相视一笑,心有所依。
  初雪飘然而至,是夜,月皎风清寒星点点。元严外出未归我独守屋中,忽闻屋外有声启门视之,乃是她捧着一坛昙花归家,昙花皎白如雪花瓣雪丝交叠,我心甚喜捧入屋内置于案上。未几雪愈大,纷纷扬扬如鹅毛之落。俄而雪覆昙花,晶莹雪片轻轻附于昙花瓣上,银纱透裹似书中鲛人泣泪所凝之珠,昙花之蕊微黄而暖,于雪之映衬下更显明媚。花瓣轻将落雪微微融却,化作水滴顺瓣而下,宛如玉珠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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