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他强行按下心头掠过的那一丝不安，看斯梅德利和走到他身边的军官交谈。
“这项任务，从曼纽尔公爵那时候开始……”
军官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里德心里想着事情，本没有很仔细地听，曼纽尔三个字和其他词句一样从他耳边飘过，可大脑却像是本能地预知到了危险，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将这三个字重新拽了回来。
曼纽尔，曼纽尔……
里德慢慢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他将斯梅德利介绍的每一任军官都放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喃喃：
【1001，斯梅德利介绍的每一只虫，是不是都和曼纽尔有关？】
曼纽尔的战友，曼纽尔的学生，曼纽尔的卫队……这座要塞像是驻足在时光洪流里的磐石，依然保持着曼纽尔在时的模样。
系统1001快速回顾了一遍斯梅德利说过的话，点了点头：【没错，斯梅德利介绍过的军雌，都和曼纽尔有关。】
里德轻轻打了个冷颤。
【曼纽尔离世以后，这里没有进行过换防吗？】里德问道：【虫族世界里，驻守的将领不需要进行轮换吗？】
这也太诡异了……根据系统1001和斯梅德利的描述，虫族世界并不安稳，和星际海盗的纷争一直存在，战争从未停止。就算虫族军队没有换防的习惯，这么多年的战争下来，总会有死伤，恩卡特地区原有的军官会外调，其他地区的军官也会也调来恩卡特地区才对。
怎么可能这里的军官，都和曼纽尔有关？
系统1001快速翻阅了原著，几秒钟后，他大声说道：
【宿主，书里还真提到过。虫族皇室一直极力避免有将领长期驻守一方，即使真的出现长期驻守的状况，将领一般也是出身皇室的军雌，且极受虫帝的信任。】
【深得虫帝信任的曼纽尔公爵就曾经长期驻守在恩卡特地区，但是在他死后，虫帝也按照惯例对恩卡特地区进行了换防……】
说到这里，系统1001骤然顿住。
它像是终于明白了里德讯问的缘由，一时之间，似乎也不敢去相信那个答案。
【既然虫帝在曼纽尔死后按例对恩卡特地区进行过换防，那么这里就算还有和曼纽尔有关的军雌，数量也不该这么密集。】里德轻声道。
这实在是太刻意了，就像是，就像是有谁故意如此，把曾经隶属于曼纽尔的军雌们汇聚在一起，让恩卡特要塞顽强地留下曼纽尔曾经存在的痕迹。
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梅德利几乎带着里德转遍了恩卡特要塞，可之后里德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他实在分不出过多的精力来遮掩自己的表情，以至于斯梅德利特意看了他好几次。
回到住所后，里德依旧是那副神思不定的样子，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五指搭在杯壁上，想要拿起，却只让杯子从指腹间滑落。
杯底落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里德身上轻轻一抖，像是被惊醒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扶，结果一不小心又撞到了杯沿，把水洒在了桌子上。
斯梅德利上前两步，把里德从桌边拉开，说道：“别弄了，会有虫过来收拾的。”
里德愣了愣，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好的。”
“你今天怎么了？”斯梅德利打量着里德的神色：“早上去恩卡特要塞的时候都还好，只是转了一圈，怎么脸色变这么难看？”
里德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斯梅德说道：“如果你是不喜欢恩卡特要塞的环境，我可以……”
“不，不是的。”里德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我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点疑神疑鬼了，今天你和我介绍路上遇到的军官，他们……他们好像都和曼纽尔公爵有关。”
“曼纽尔公爵此前一直驻守在恩卡特地区，这里的很多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
“可是！”里德有些焦急地打断了斯梅德利：“可是，曼纽尔公爵已经离世很多年了不是吗？就算当年他提拔了很多军官，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恩卡特要塞里完全没有虫员调动吗？就算有旧部，也不会每一只军雌都是他的旧部吧！”
斯梅德利没有立刻说话，长久的沉默以后，他才缓缓说道：“你是在怀疑……怀疑有虫故意把曼纽尔的旧部聚集在一起？”
“我只是觉得，这里不该有这么多曼纽尔的旧部。”里德说。
“曼纽尔公爵对帝国忠心耿耿，为国捐躯，他当年管辖的军队是帝国战斗力最强忠诚度最高的军队，就算他曾经的手下真的因为巧合聚集在一起，我也不认为这会对帝国造成危害。”
“世事变迁，虫心难测，曼纽尔去世那么多年，谁又能保证他们一直不变。”里德说：“而且，如果他们效忠于曼纽尔，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和虫帝比起来，他们现在会更愿意效忠奥尔科特？”
“奥尔科特对你敌意如此之重，你能保证曼纽尔的旧部对你和对曼纽尔一样忠心？”
第42章
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有办法保证的。
斯梅德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抬头看了里德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重新回到桌前, 收拾起泼了一桌面的水。
里德见斯梅德利沉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帮斯梅德利换下了手里的抹布，重新递了一块干净的给他。
斯梅德利接了过来，其实桌上的水已经不剩什么了, 但他还是有些机械地反复擦拭着桌面，目光有些虚浮，显然注意力并不在面前的桌子和抹布上, 只是单纯地想做些事情, 来掩盖自己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绪。
气氛一时间冷寂下来。
眼见着斯梅德利几乎要把桌子擦破皮了, 里德终于上前一步, 按住了斯梅德利的手。
“别擦了。”里德说：“再擦桌子都要散架了。”
斯梅德利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着里德的双眼, 随后眼神缓缓聚焦,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斯梅德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把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
“真是……”斯梅德利只低低吐出这两个字, 也不知后面跟着的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想？”里德问。
“什么？”斯梅德利随口回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里德在问什么, 他顿了顿才道：“你说恩卡特要塞里有太多和曼纽尔有关的军官？”
“对。”里德点了点头：“我觉得这种状况是不正常的。”
斯梅德利还是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杯子，走到水池边倒完剩下的水，打开水龙头将里面草草冲了冲, 然后倒立着放到了一旁。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做完这一切后，斯梅德利终于开口。
“德利！”里德有些急了，他两步走到斯梅德利身后，有些焦急地开口：“你想想奥尔科特……”
“我知道奥尔科特对我不满。”斯梅德利打断了里德：“但我更相信军雌对帝国的忠诚。”
“曼纽尔公爵为国牺牲，这件事情无疑令虫悲痛，但身为军雌，即使悲痛，也应该理解曼纽尔公爵的选择。”
“我想，如果是他们处在曼纽尔公爵的境地，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是……”
“我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质疑他们的忠诚。”斯梅德利自顾自地说道：“他们是帝国的军雌，为帝国的安定几乎付出了全部，我愿意相信他们。”
里德没有再说什么，许久以后，他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愿意相信斯梅德利的判断。
他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判断，远不如斯梅德利准确。
也许正如斯梅德利所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也许正如斯梅德利所说，军雌会永远忠诚于帝国，也许正如斯梅德利所说，他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提出质疑……
可即便斯梅德利这样说，里德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他不了解这个世界，所以他无法坚信自己的判断比斯梅德利更加准确；可也正是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他无法辨别斯梅德利的判断是否真的准确。
他内心有一点隐隐的焦躁，可在斯梅德利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他似乎也无法继续向斯梅德利坦白他的情绪。
于是他再次戳了戳系统：【你觉得斯梅德利的判断对吗？曼纽尔的军雌……真的绝对忠诚吗？】
系统1001想了想：【按照我的设定来说，我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危险到我的事物存在，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就会采取行动进行规避。】
【斯梅德利从小在皇室长大，应该比普通人更敏锐一点才对，对这样明显不正常的事情，怎么会无动于衷呢？】里德把整件事反复掂量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