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克拉伦斯，斯梅德利到底在哪里？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 是不是……”后面的话, 里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唯有恐惧像是无形的利爪，死死钳住他的心脏。
“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克拉伦斯一边赶路一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等他醒过来，就直接开始进入虫化状态，如果不是临走前你硬塞给我的信息素，只怕我都没有办法把他从战场上带回来。”
“虫化？”里德大吃一惊：“他怎么会虫化？”
经过系统1001对他长久以来的科普，里德总算是了解了一些虫族的基础生理知识，虫化这种现象基本上不会出现在有雄主并且能够稳定接收雄主信息素的雌虫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斯梅德利会……
他甚至还把从自己血液里提取的信息素交给了克拉伦斯！这一管信息素是在帝都提取的，浓度极高，当时帝都的医生曾经保证过，无论斯梅德利的信息素暴乱到何种程度，这一管信息素都能给予斯梅德利足够的安抚。
可是听克拉伦斯的意思，好像这一管信息素并没能制止斯梅德利的虫化。
里德的心往下一沉。
克拉伦斯带着里德来到一处隐蔽的房间外。
房门和墙壁通体漆黑，只有墙壁上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可以勉强供一只虫观察到房间内的情况。这是特制的拘禁屋，专门用来关押进入虫化状态的军雌，防止他们暴动伤虫。
里德看了克拉伦斯一眼，克拉伦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里德急步上前，站到窗边，往里面看去。
房间里异常昏暗，但还是足够里德看清屋里的状况。地面上和墙壁上似乎有极深的划痕，似乎是虫化后的利爪划出来的，手臂粗的铁链散落在地上，泛着冰冷的金属色泽。
里德并没有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斯梅德利，他有些费劲地将脑袋贴得离玻璃更近些，希望以此扩大自己的视野。
就在里德调整自己的角度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泛着红色的复瞳贴到玻璃面前，目光冰冷到极点，像是两粒毫无生机的晶体。
里德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聚焦，这才认出来是斯梅德利，只是此时斯梅德利脸上满是血污，就连发丝上都染着斑斑血迹。
斯梅德利注视着里德，眼神中却不带分毫的感情，好像站在他面前并不是里德·西里尔，而是随便什么肉块砌出来的虫体。
“德利……”里德凑到窗户前，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急切：“我是里德啊，里德，你还认识我吗？你究竟怎么了？”
斯梅德利仍旧维持着那副冰霜一样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里德。
里德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了。”克拉伦斯说：“他现在几乎是一具堪称完美的杀戮机器，任何虫靠近他，都会被他撕碎。”
“我们找到他以后，将他带上了飞船，军医发现他信息素紊乱以后，就给他注射了抑制剂，但是完全不起作用，几分钟以后，他就进入了虫化状态。”
“在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暴起，几乎是一瞬间就控制了整艘军舰，直接朝着其他军舰撞了过去。虫化现象让他的身体素质成几何倍提升，他甚至能一拳直接砸穿军舰，所有靠近他的军舰几乎都被他击落了。”
“直到他进入到这间屋子，也依旧保持着极高的攻击性，有军医试图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险些被他杀死在里面。”
克拉伦斯的话像是隔着一层纱布，隐隐约约地传到里德耳中，身体接收到了克拉伦斯发出的信号，大脑却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里德说：“我要进去。”
克拉伦斯并没有直接反对里德的提议。
“斯梅德利现在认不出来任何虫，即使是你进去，也很有可能遭到他的攻击。”
“没关系。”里德说：“让我进去。”
克拉伦斯这次没有再说什么，他既然带着里德来了这里，就不是真心想要阻拦。
里德十分顺利地走了进去。
斯梅德利转过身，直直面对着他，却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作。
里德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没有靠得太近。
军医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里德尝试释放大量的信息素，看能不能稳住斯梅德利的情况。
里德看着斯梅德利，开始缓缓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斯梅德利原本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却在里德释放信息素的一瞬间，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
他对自己的信息素有感觉！
里德心中暗喜，开始加大释放信息素的浓度。
随着房间里信息素浓度的增加，斯梅德利脸上开始渐渐显露出焦躁的神情来。
他有些不安地皱紧了眉，全身下意识绷紧，挂在手臂上的铁链跟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响动。
有汗珠从里德的额头上滚落，可他却无法再继续提高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了。
很早之前，里德就发现了，他始终无法和其他雄虫一样，非常自如地操纵自己的信息素。
虽然他的评级是s级，可他对信息素的应用，可能还不如普通的b级雄虫。
里德曾经和系统1001讨论过这件事，系统1001给出的理由是，里德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在他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后，还会回到地球，所以里德的灵魂和身体始终没有做到真正的合二为一，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彻底掌控信息素的原因。
里德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可在今天，此时此刻，他却真切地痛恨起这个自己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他不能完全掌握这具身体，如果他真的是虫族世界里的s级雄虫，斯梅德利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里德咬紧了牙关，从袖口处取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蓝色的血液从他手臂上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德利……”里德轻声唤道。
自从里德走进房间后，克拉伦斯便守在了观察室里。
为了更好地观察拘禁室里军雌的状况，每一个拘禁室外都设置了观察室，在这上面能够看到军雌的每一项身体数据。
克拉伦斯十分紧张地盯着斯梅德利的数值。
只要没有雌虫呆在斯梅德利身边，斯梅德利的攻击性就会相对下降，但在里德走进拘禁室的一瞬间，斯梅德利的攻击性再次暴涨。
克拉伦斯几乎是把心悬到了嗓子眼，直到好几秒钟过去，确定斯梅德利没有出手，他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在这里的距离里，克拉伦斯还真不确定拘禁室的束缚链能不能捆住虫化的斯梅德利。
而等到里德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克拉伦斯的心便再次提了起来。
“怎么样？”克拉伦斯问。
一旁的军雌皱着眉，片刻后才说：“有点奇怪。”
“怎么？”克拉伦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把身体又贴进了一些，十分紧张地去看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哪项指标不正常？”
“不是大皇子殿下的数据。”军雌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数值，几乎要怀疑是仪器出了问题。
“嗯？”克拉伦斯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是里德殿下。”军雌指了指信息素的数值：“很奇怪，里德殿下的信息素浓度始终维持在一个中等的水平，看上去更像是……a级雄虫才会有的效果。”
“什么？”克拉伦斯赶紧去看，确实如军雌所说，里德信息素的浓度更像是a级雄虫，而不是s级。
这反常的状况让克拉伦斯心里掠过一丝疑云，但此时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对大皇子有影响吗？”克拉伦斯问道。
军雌看了眼斯梅德利的数值，刚刚平稳下来的信息素，又隐隐有了暴动的趋势。
“他的信息素对大皇子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浓度不够，无法安抚此时的大皇子。”军雌说话的速度极快：“如果让大皇子长时间处于渴求但无法得到的状态，只怕……”
与此同时，屏幕里，里德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不好！”
第52章
在闻到自己鲜血味道的一瞬间, 里德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才听到了铁链被紧紧绷住时发出的铮铮响动。
斯梅德利停在里德的面前，爪尖距离里德的眼珠不过几毫米的距离, 如果里德当时再走近一步, 只怕现在就要血溅当场。
里德像是被吓到了，愣在原地不知道后退，而斯梅德利喉咙里发出极其粗重的喘息，全身仍然在不停挣动着，试图向里德扑去。
铁链原本被牢牢砌在墙里, 此时也随着斯梅德利的动作而剧烈摇晃，甚至因墙体崩裂产生了不少的细小碎片，沿着铁链和墙壁的交界处簌簌落下。
里德看着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墙壁, 大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有些不着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