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仰头靠上椅背，毫不掩饰地暴露出自己的倦容。
“你打算怎么办？”比斯利亲王问道。
阿尔文·米德的那番话一出来, 摆在他们面前几乎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虽然不明白里德的信息素浓度为什么不能达到s级，但这件事并不影响既定的结果，他们已经派了虫去再次检测里德的信息素浓度, 这件事最晚明天早上就能拿到确切的答案。
他们不可能放弃斯梅德利, 但如果里德的信息素浓度始终达不到s级……他们只能考虑其他的s级雄虫。
帝国总共就只有三只s级雄虫, 不是里德, 就只能是奥尔科特。
比斯利亲王当然不愿意让奥尔科特标记斯梅德利，他十分清楚奥尔科特对斯梅德利的恶意，就算斯梅德利能够通过奥尔科特的信息素成功度过这一关, 可一旦奥尔科特成为斯梅德利的雄主, 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雄主磋磨自己雌君的手段实在太多太多……更何况斯梅德利本也对奥尔科特充满了厌恶，如果斯梅德利现在还清醒着, 只怕他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意被奥尔科特标记。
可斯梅德利现在是真的要死了。
比斯利亲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只优柔寡断的雄虫，但在此时此刻, 他实在无法轻易做下决断。
他想知道阿米利亚·帕特里克, 斯梅德利的雌父，现在又是什么想法。
出乎比斯利的意料，阿米利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提问。
“我会在明天前往恩卡特要塞。”阿米利亚睁开眼睛, 直视着比斯利说道。
“什么？”比斯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斯梅德利现在还处于极度危险的虫化状态，阿米利亚竟然要抛下自己的虫崽，去恩卡特要塞？
“克拉伦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星际海盗就再次发起了进攻。”阿米利亚的声音里虽然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恩卡特要塞元气大伤，主将又叛逃被杀，现在根本没有军雌可以主持大局，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不行！”比斯利断然否定了阿米利亚的想法：“斯梅德利现在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可以离开帝都。”
“就是因为斯梅德利变成了这样，我才必须要去恩卡特要塞。”阿米利亚加重了语气强调：“斯梅德利当然重要，可是恩卡特要塞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这是我的职责。”
还有一句话，阿米利亚没有说出来。
从前是曼纽尔代替他去了恩卡特要塞，后来是斯梅德利代替他去了恩卡特要塞，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亲虫，可去了恩卡特要塞以后……
一死一重伤。
他不想再让别的虫替他去恩卡特要塞了，如果那座要塞真的被下了和帕特里克家族有关的诅咒，他希望能亲自结束这一切。
如果真的有惩罚，请降临他的身上。
而不是他的虫崽。
比斯利一时语塞。
他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
每当他和阿米利亚意见相左的时候，他的信息素就会异常难以控制。或者说，在这种时候，他并不想控制自己的信息素，甚至会故意放任。
毕竟雌虫几乎是无法抵抗自己雄主的信息素的，而有些时候，雄虫甚至可以通过信息素来影响雌虫的意志。
阿米利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比斯利的异样，于是眼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比斯利烦躁地再次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强行将已经有些外溢的信息素收了回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比斯利有些生硬地开口。
“不行。”这次换阿米利亚否定了比斯利的想法，并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斯梅德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和你必须留一个在帝都。”
“你留我在帝都，是希望我帮斯梅德利做出选择吗？”片刻的沉默之后，比斯利放轻了声音：“他未必愿意接受我帮他做出的选择。”
“总要让他先活下来。”虫帝这样说道。
翌日清晨，虫帝带着舰队和克拉伦斯再次出发前往恩卡特要塞，而里德刚刚睁开双眼，就有皇室的医疗队带着抽血设备再次出现在里德的面前。
里德没有多问什么，十分配合地卷袖露出自己的手腕，任由他们抽血。
这次的抽血量极大，比之前为斯梅德利合成信息素时抽的剂量要大得多，到了最后，里德的嘴唇都开始微微泛白。
比斯利亲王走到里德身边，递给他一管营养剂。
“还好吧。”比斯利亲王问道。
里德点了点头，掰开瓶盖一口气全灌了进去，脸色这才略微好了些。
“斯梅德利怎么样？”里德哑声问道。
“暂时没有再恶化了。”比斯利亲王说：“等抽完了血，我们一起去看看。”
里德点了点头。
他们赶到的时候，赫克利斯已经等在房间外面了。
这只和斯梅德利比起里尚显稚气的雌虫显然是刚刚哭过，眼周还带着红肿，看到里德和自己的雄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先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哽咽。
比斯利亲王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赫克利斯的肩膀。
斯梅德利被注射了药物，此时已经睡着了，十分安静地躺在床上。
里德趴在窗户边上，指尖紧紧贴着窗户，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斯梅德利的面容。
没过多久，阿尔文医生便带着资料脚步匆匆地赶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原因查清楚了吗？”比斯利亲王问道。
“从里德殿下血液中提取的信息素已经注入进去了，目前来看可以延缓大皇子殿下的虫化状态。”阿尔文说道：“至于引发大皇子殿下这种状况的原因……我们怀疑是星际海盗手里的药物导致的。”
两雄一雌同时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阿尔文。
“药物？”比斯利亲王问道：“什么药物？我怎么不记得现有的药物里，有可以导致这种程度的虫化状态的药？”
说到这里，比斯利亲王又是一哂：“你总不至于要告诉我，星际海盗的药物研发技术，比帝国还强吧。”
阿尔文一声摇了摇头：“陛下，这种药物的技术本身并不复杂，帝国也完全可以生产这种药物，只是……”
“只是什么？”比斯利亲王皱起了眉。
“这种药可以引发雌虫的信息素暴动，成功率非常高，所以在黑市上很受欢迎，一些雄虫为了折磨自己看上的雌虫，往往会使用这种药物，来为自己提供方便。”
比斯利亲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另一个方面：“既然这种药在黑市上流通，那么解药呢？”
“这种药物没有解药，一般来说，雄虫的信息素就足够了。”阿尔文医生回答：“但是星际海盗使用的药剂，又有明显的不同……”
“什么不同？”里德和赫克利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怀疑，星际海盗使用的药物，是在普通药剂的基础上改良过的。”阿尔文医生说道：“但他们的改良并不是在制作方法上有所进益，而是拿到了大皇子殿下的血液，针对大皇子的血液做了专门的改进，导致药剂被作用在大皇子身上的时候，威力比平时大了许多。”
“他们拿到了斯梅德利的血液？”里德重复了一遍阿尔文的话，随后断然否决：“这不可能，我和斯梅德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听他说过有被抽血的情况，星际海盗怎么可能拿到他的血液？”
比斯利亲王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侍卫长，片刻之后，侍卫长走到比斯利亲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皇室里保存的斯梅德利的血液，也并没有失窃。”比斯利亲王说道。
“也不一定是大皇子殿下本虫的血液。”阿尔文医生解释道：“只要是和皇室有血缘关系的虫子的血液，他们得到以后，都可以针对皇室的雌虫开发出这种药剂。”
比斯利亲王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意外的干涩。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皇室的雌虫，都会受到这种药剂的影响？”
“是的。”阿尔文医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比斯利亲王一瞬间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头一次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皇室所有的雌虫，所有的雌虫……阿米利亚……
那一刻，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几乎想冲出宫殿，把正在前往恩卡特要塞的阿米利亚带回来。
但他不能这样做。
比斯利亲王按捺住自己的焦躁，对着自己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侍卫长点了点头，匆匆离开。
能给阿米利亚提个醒也是好的，比斯利亲王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许。
里德挂念着房间里的斯梅德利，比斯利亲王则惦记着已经出发的虫帝，他们是如此心焦气燥，以至于忽略了此时还呆在房间里的另一只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