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斯梅德利叹了口气。
“去看看雌父和赫克利斯吧。”
虫帝的房间里，比斯利亲王依旧守在病床边上，仿佛还是保持着斯梅德利上次离开时看到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塑。
里德和斯梅德利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之前斯梅德利昏迷的时候，里德几乎自学成才，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器看懂个七七八八，现在扫了眼虫帝的治疗仪器，就知道虫帝的状况确实好了不少。
“雄父。”斯梅德利轻轻唤了一声。
比斯利亲王回头，看着斯梅德利有些憔悴的脸色，勉强勾了下嘴角。
“最近几天很辛苦吧？”比斯利亲王说道：“别担心，等你雌父醒了，就会好多了。”
斯梅德利轻轻点了点头。
“你的雌父一直不喜欢我的信息素，总觉得被我的信息素影响，是一件值得耻辱的事情。”
“但是万幸。”比斯利亲王发出一声苦笑：“万幸，我的信息素，还算有点用。”
第60章
比斯利·泽维尔一直都觉得自己很难说清阿米利亚·帕特里克对他的感情。
他觉得阿米利亚·帕特里克应该是爱自己的, 不然为什么在有了斯梅德利以后，还会愿意再为他生下赫克利斯。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阿米利亚对自己的防备甚深, 看向他的目光里, 总是难以交付全部的信任。
他隐隐知道阿米利亚防备他的根源。
就像里德说的那样，帕特里克家族的雌虫都非常骄傲，阿米利亚生为帝王，甚至可能比斯梅德利更为骄矜，虽然阿米利亚从来不说, 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比斯利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阿米利亚的想法。
阿米利亚厌恶比斯利的信息素。
因为生理原因，雌虫很难对抗自己雄主的信息素, 阿米利亚尤为痛恨这一点, 但是他已经和自己成婚, 并且被永久标记, 想要完全不受到比斯利的影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比斯利来说，信息素是他与生俱来所拥有的, 他运用信息素就像是运用自己的手指双足, 这是他身体里无法分割的一部分，很多时候他并没有刻意去调动信息素, 但是信息素已经按照他潜意识的想法完成了一切。
毕竟谁会在拿东西之前专门思考并指挥自己的手呢？完成这个动作简直就是他的本能。
但是阿米利亚痛恨这一切。
他总是会反复思考自己的决定有没有受到比斯利信息素的影响，哪怕这个决定的做出对他本虫也是有利的。他总是谨慎犹豫, 疑神疑鬼, 想要去掉信息素对自己的一切干扰……可不管是对比斯利还是对他自己，这都是无法完成的事情。
比斯利亲王隐隐能够猜到结症所在，但他也没有主动去解决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当时年轻气盛, 又或许是因为当时心中一点隐蔽的不满……
你爱我吗？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全部？信息素是我与生俱来的拥有，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可以爱我的所有？
他们少时成婚，携手风雨，却是谁都不肯低头。
但是现在看着阿米利亚苍白的脸色，比斯利忽然觉得，他们从前所有的争执与固执，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只希望你能醒过来。比斯利心中想到，他的手掩在被子下，轻轻握了握虫帝略显冰凉的指尖。
另一边，里德同样握住了斯梅德利的手：“放心吧，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虫帝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你不要太过担心。”
斯梅德利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儿之后，斯梅德利才再次开口：“我去看看赫克利斯。”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房间里的空气再次陷入凝滞。
虫帝的身体状况在一日日好转，赫克利斯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留下标记的雄虫固然强大，但那毕竟只是一个临时标记，里面蕴藏的信息素几乎要消耗殆尽，而赫克利斯目前的状况之所以没有恶化，全靠这一点残留的信息素支撑。
斯梅德利简直不敢去想没有信息素以后，赫克利斯身上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阿尔文·米德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侥幸的余地。
“我必须要说，这个临时标记撑不了多久了。”阿尔文说道：“赫克利斯殿下目前没有进一步恶化，是因为临时标记里的信息素与星际海盗的药剂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可信息素一旦消耗殆尽，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制衡信息素药剂，也许最多三天，赫克利斯殿下的虫化状态就会完成。”
虫化状态下，雌虫会失去神智，陷入彻底的狂暴。但与此同时，雌虫的身体素质会突破等级的上线，身体的坚硬度、柔韧度与灵敏度等方面，会达到一个让虫难以想象的程度。帝国甚至无法统计完全虫化的s级雌虫到底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因为他们往往会在雌虫完成虫化之前，就先行杀死对方。
毕竟虫化一旦完成，他们也就彻底失去了杀死对方的把握。
而留下一只虫化的s级雌虫的……即使是皇室，也并不敢轻易承担这个风险。
“这个标记里的信息素，还能撑多久？”比斯利亲王问道。
“最多两天。”阿尔文医生说，也许是看尽了生死，直到此刻，阿尔文医生的语气仍旧充满了平静：“陛下，您是想让其他的雄虫来做尝试，还是……？”
后面的话阿尔文医生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所有虫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是选择接受赫克利斯的死亡。
比斯利亲王没有说话，唯有垂下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几乎将指骨捏断。
“如果一天以后还是找不到那只雄虫……”比斯利亲王轻声说道：“那就去把奥尔科特找来。”
斯梅德利在一旁紧紧抿住了嘴角，却没有说话。
里德知道，斯梅德利其实是不愿意让奥尔科特过来尝试的。
就算赫克利斯真的活了下来，有奥尔科特这样的雄主，今后哪有什么好日子能过。
只是他没办法看着赫克利斯就这么死去。
也许现在唯一的变数，就落在那只标记了赫克利斯的雄虫身上。
可是……里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只雄虫……真的会比奥尔科特更好吗？
“你不想让奥尔科特标记赫克利斯？”回到他们的宫殿以后，里德这样说道。
“当然不愿意。”斯梅德利叹了口气：“奥尔科特野心太大，真让他成为赫克利斯的雄主，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再说了，赫克利斯已经被雄虫标记，他……本身也未必愿意被奥尔科特标记。”
赫克利斯被雄虫临时标记，却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按照斯梅德利对他的了解，只能说明……他是愿意的。
斯梅德利有些烦躁地按了下眉心，赫克利斯有自己喜欢的雄虫，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他们帕特里克家族也不需要靠赫克利斯的婚姻来巩固皇权，只要是赫克利斯喜欢的，无论是谁，他们总有办法满足赫克利斯的心愿。
可是……斯梅德利微微沉下脸色，可是，帝国的系统里，竟然找不到与这信息素相匹配的雄虫。
“但是这只雄虫不在帝国的系统里。”里德叹了口气：“据我所知，帝国还没有凭空捏造信息素的能力，这只雄虫一定是真实存在的，那他不在帝国……就一定是星际海盗。”
里德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
其实一切都早有蛛丝马迹，里德还记得他和比斯利亲王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为什么星际海盗能够拿到皇室的血液。直到赫克利斯被未知的雄虫标记，里德才骤然联想起当时在斯梅德利的病房外，赫克利斯惨白的脸色。
为什么星际海盗能够拿到皇室的血液进行研究，为什么赫克利斯会脸色惨白，为什么赫克利斯会追去战场替虫帝挡下这致命一击，为什么他们始终找不到这只标记赫克利斯的雄虫……
如果当时标记赫克利斯的雄虫来自星际海盗，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果是星际海盗……你能接受吗？”里德轻声说。
“如果我知道标记赫克利斯的是谁，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战场，把他亲手抓来，让他跪在赫克利斯的床前赎罪。”斯梅德利轻声说道。
那看起来就是能接受了。里德松了口气。
“其实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里德说：“如果那只雄虫是真的喜欢赫克利斯，也许……也许今后就不会再有星际海盗作乱了。”
斯梅德利摇了摇头：“里德，你是很好的雄主，但并不是所有的雄虫都和你一样。在太多太多的雄虫眼里，雌虫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那只雄虫虽然标记了赫克利斯，但是他的最终目的也许仅仅只是从赫克利斯身上获得血液……我怎么敢相信他会真的爱护赫克利斯。”
“只是赫克利斯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他……”斯梅德利暗自一声叹息：“奥尔科特和那只雄虫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好虫，两害相较取其轻，和奥尔科特比起来，赫克利斯大约会更愿意选择另外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