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和道貌岸然的虫帝比起来,没准星际海盗会更加重情重义。”奥尔科特冷冷回应。
“是吗?”虫帝说:“既然你认为星际海盗更加重情重义,为什么没有把你要在今天夺位的事情告诉他们?如果有他们的帮忙,也许我还没有办法这么快将你的追随者一网打尽。”
“不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虫帝又补充道:“星际海盗里确实有重情重义的雄虫——比如埃德加·安德森,他宁愿抛下经营多年的一切,也要带着赫克利斯离开,这一点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如果当年你的雄父能和埃德加一样,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曼纽尔又怎么会死?”
虫帝轻声说着,却像是凌空一道惊雷,劈得在场三只雄虫都只剩下愕然。
里德心想,这是什么皇室秘辛?我不会被灭口吧?
比斯利亲王则是觉得眼前一黑,曼纽尔当年,他当年竟然……阿米利亚还帮他瞒着!
奥尔科特则是掩饰不住的惊诧,虫帝知道,他竟然知道?
“你知道?”奥尔科特喃喃说道:“你知道我的雄父是谁?”
埃德加曾经告诉过他,整个帝国没有一只虫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星际海盗前任首领的虫崽。
帝国与星际海盗势同水火,曼纽尔公爵身为皇室,居然和海盗首领生育了一只虫崽……如果虫帝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可能还让他活着?
可虫帝居然知道,还让他活到了现在。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曼纽尔是我的亲弟弟。”虫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奥尔科特,就像是神明看着地上的凡人,无悲无喜,只余怜悯。
“你总是不信。”
第68章
“曼纽尔从不向我隐瞒任何事情。”虫帝说道:“他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天, 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前线?”奥尔科特哑着嗓音问道:“看着他们彼此厮杀,你很高兴吗?”
“他和星际海盗相爱的时候, 他只是曼纽尔;但当他上了战场的时候, 他就是帝国的公爵。”虫帝声音十分平静:“他从来没有因为感情影响过自己在战场上的决策,而我对他,总是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
“当年我同意让他去恩卡特要塞,是因为我觉得他应该亲自把你出生的事情,告诉给你的雄父。”虫帝顿了顿:“当然,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是吗?”奥尔科特声音里带着些许讥讽:“我还以为你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在我一出生的时候, 就掐死我这只身上流着一半星际海盗血液的雄虫。还把我留在皇室, 抚养长大。”
虫帝并没有立马回答这句话, 他依旧看着奥尔科特, 像是想要透过他的轮廓去看另外一只雌虫,只是岁月经久,记忆模糊, 再怎么努力, 似乎也总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模样。
“你是他在这世间,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许久以后, 虫帝才轻声开口:“就算你身上留着星际海盗的血,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曼纽尔的血脉, 是他唯一的虫崽, 我将你留在身边,养育你,教导你, 这样日后在虫神的注视下相见,我对他的愧疚,能够减轻几分。”
“那现在呢?”奥尔科特满怀恶意地问道:“你要杀了我吗?等你死后,你要怎么和我的雌父说呢?‘亲爱的曼纽尔,因为你的虫崽想要谋夺我的皇位,所以我只好把他杀了。’”
“你和他在虫神的注视下的重逢,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吗?”
“不。”虫帝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你是曼纽尔的虫崽,我永远都不会杀你。但我会剜去你的腺体,将你囚禁起来,终其一生,永远不能踏出禁地一步。”
比斯利亲王和里德同时抬头看向虫帝,似乎是惊诧虫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奥尔科特愣住,像是不敢相信虫帝竟然会给予这样的惩罚,片刻之后,他大声吼叫起来:“不!你不能这样做!”
被挖去腺体的雄虫,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一只低阶的雌虫,都可以随意欺辱……他是帝国尊贵的s级雄虫,他生来就该把所有的雌虫都踩在脚下,他怎么可以被挖去腺体,怎么可以比低阶的雌虫还要卑贱?
“你不能这样做!”奥尔科特对着虫帝怒目而视:“你不过只是一只雌虫,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我是s级雄虫,你怎么敢挖去我的腺体,雄虫保护协会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最后,奥尔科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他伸长了胳膊,似乎想要抓住虫帝,然而虫帝毫不犹豫地微微偏转了枪口,一枪打在奥尔科特的肩胛上。
奥尔科特闷哼了一声,子弹贯穿的疼痛让娇生惯养的雄虫无力抵挡,他只来得及捂住刚刚出现的伤口,便跌坐在了地上。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像只宠物一样被我养大。”虫帝的声音依旧十分冷静,仿佛刚才开枪的虫不是他一样:“既然只是宠物,那我当然做什么都可以,你又有什么能力来反抗呢?”
“把他带下去。”虫帝最后吩咐道。
隐藏在暗处的军雌走上前来,扣住奥尔科特的双手,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的挣扎,将他带离了虫帝的寝殿。
奥尔科特一直在挣扎,谩骂。虫帝却始终没有回头。
比斯利亲王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比斯利亲王对里德说道,又转向刚刚给自己简单处理完伤口的医护:“你们也先下去。”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虫帝和比斯利亲王两只虫。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虫帝说道:“从曼纽尔到奥尔科特……我似乎总会把事情推向最糟糕的那一种结局。”
“这不是你的错。”比斯利亲王握住虫帝的手:“你已经尽力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虫神注定的,你也没有办法改变。”
“曼纽尔不在了,我是真的希望奥尔科特能够好好活着。我甚至希望德利和奥尔科特能像我和曼纽尔一样,这样至少在我退位以后,德利也能善待奥尔科特。”
虫帝苦笑一声:“不过如今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把对曼纽尔的一部分情感寄托在奥尔科特的身上,何尝不是一种错误。”
“到了最后,甚至是我亲自下旨,剜去奥尔科特的腺体,将他囚禁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不是我太想让奥尔科特代替曼纽尔陪在我的身边,也许我也不会犯下这么多的错误,奥尔科特,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这么多年以来,奥尔科特就像是横亘在虫帝和比斯利亲王之间的一根刺,比斯利无法理解阿米利亚对于奥尔科特的宽容,而阿米利亚也从不向比斯利袒露自己对于曼纽尔的怀念。
这似乎是阿米利亚第一次在比斯利面前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已经尘埃落定,多说无益。
比斯利注视着阿米利亚的眼睛,眼神几乎称得上柔和。
“这不是你的错。”比斯利说道:“虽然曼纽尔已经不在了,奥尔科特也……变成了这样,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会离开你。”
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当时还很年轻的雄虫也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非常郑重地向他许下过承诺。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阿米利亚试图回忆自己当初的心境,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他当时应该是不信的吧。阿米利亚想到,雄虫的承诺太过轻浮,可以随意抛之脑后,如果雌虫傻乎乎地信了,很容易万劫不复。
但他现在可以相信吗?阿米利亚目光一动,落在了比斯利泛着青色的眼眶上,这段时间大约是真的很辛苦,雄虫引以为傲的面容憔悴了不少。阿米利亚反握住比斯利的手,向下一拽,便露出还未消去淤青的针孔。
听医生说,为了早日让他醒来,比斯利这段时间抽了不少血。
“疼吗?”阿米利亚问道。帝国的雄虫娇生惯养,比斯利也不会例外,身为s级雄虫,就是平常擦破了点皮都恨不能招来专家会诊,现在每天都要在身上扎针抽血,想来应该是不会舒服的。
比斯利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只要你能醒过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阿米利亚说道。
“谢我做什么?”比斯利失笑:“你是我的雌君,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当时只是怕你……”
我当时只是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明明都已经结婚多少年了,虫崽都生了两个,话到此处,比斯利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我不会是害羞了吧?比斯利有些纳罕,要不是阿米利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真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皮是不是变薄了。
还没等比斯利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看见对面的阿米利亚忽然撇开了视线,他好像是虫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寝殿的地板是个非常有趣的东西,于是盯着它仔细研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