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昏暗的楼道声控灯被他一句话瞬间点亮,电梯显示正在下楼。两人站了会等电梯。
  “应该没事吧。”姜斯犹犹豫豫,没想到有什么急事要去忙。
  “那就好。”海棣撂下句不明不白的话,实在让姜斯摸不着头脑,想出声追问,电梯在此时“叮”一声开了门。
  等电梯再开门时,姜斯已经有些发丝凌乱,手中的证书的锦旗洒了一地,将将把手松开,去拿钥匙准备开门。
  海棣倚着电梯壁,伸手去拽人。姜斯避开他的手,瞋了一眼,“你记得把东西捡起来。”
  “啧。”趁着电梯没关门运行,海棣弯腰将东西捡起,跟了上去。
  刚进去,便把人抵在门边。手指抹了下姜斯唇边的水渍,低声笑道:“斯斯,你刚才好热情啊。”
  姜斯微怔,半眯起眼睛,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流转的光,“你叫我什么?”
  “斯斯。”海棣勾着他的头发自问自答:“那叫什么?阿斯?还是小斯...”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这个不好听,再换个,等我想想。”
  “我有个好提议。”姜斯一本正经道:“你凑再近点,我告诉你。”
  海棣顺着他话低头附耳,温热的唇瓣擦过他的耳侧,一声低语,“叫爹——”
  看见海棣脸色空白一瞬,姜斯乐不可支,倚着墙眼睛弯成了月牙。但很快,清亮的眸子就蒙上一层湿润的薄雾,瓷白的眼眶被颜料一层层叠加,自粉白变成绯红,闪着光的水珠挂在下睫上将掉未掉,扑闪几下就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在瓷白的脸上留下数道湿痕。
  海棣看着他可怜的模样,一直被压抑的热情忽地爆发了出来,愈怜惜愈想加大力度去捏碎他,想要看见他露出更多的情绪。
  于是,撩起姜斯微长的发丝,把脸埋在细白的脖颈间,深深的吐息,炽热的温度从颤动的肌肉上汹涌迸发,在两人咫尺的距离间传递,流转,相互依偎。
  榕城才初秋便有种g省的回南天般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湿润能把人溺死在这水汽里,可除了这粘腻的水汽又有令人闷躁郁结的热流滚动。沿着夜风到处流淌,刮过细嫩的初芽又淌了纤细的树枝,沙沙的吱呀声响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时热气遇冷凝出点露水,挂在颤巍巍的枝头。
  床单是姜斯刚换过的,一层质感丝滑的绸面材质,皮肤贴在上面会感觉有种微凉的舒适感。只是现在被水浸湿后,颜色有些更暗。
  姜斯懒懒地侧躺上面身上盖了层薄被,挑染的蓝色发丝,东一缕西一缕地乱搭,更多的乌黑发丝胡乱贴在脖颈上,这是被汗水打湿的粘腻。他半阖眼睛,半天也不眨动一次,似乎已经睡着了。
  盯了一会后,海棣心情极好地凑近在他鼻尖落下一个浅淡的吻,起身下床。
  “我要喝水。”姜斯有气无力道。
  海棣应下,端着温热的水靠近,还没将水杯递过去,就被踢了一脚。姜斯扭过头,掀起轻薄的眼皮没好气道:“老实交代,你今天是不是有备而来。”
  “你想听什么?”海棣问他,“先喝口水润润。”
  干涩的唇瓣逐渐湿润起来,姜斯就着这个姿势抿了两口,便扭过头,示意他拿开。“你自己先交代,准备多久了?”
  “今天在机场顺手拿的。没想过会用上。”
  “就这样?”
  “嗯。”
  姜斯这才罢休,反正他也爽了,怎么都不吃亏。随便套了件卫衣和短裤,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下床走出了卧室门,没过几秒又探进头来问:“你要吃夜宵吗?”
  海棣眸色渐深,在他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腿上划了道目光,微微笑道:“都可以。”
  “那我去下个面。”姜斯往厨房而去,随便拿了两个鸡蛋做了道最简单的鸡蛋面。
  “沈笏带你过去也没管饭?”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后,海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姜斯这么晚回家连口饭都没吃。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姜斯斜睨他一眼,“没被你弄晕过去,全靠我年轻体力好。”
  海棣走至他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颌搭在肩上,笑道:“辛苦了,我给你捏捏。”他说着,手在姜斯腰间摩挲按压。
  忽地,瞬间的似曾相识的记忆刷一下回荡过眼前。
  他愣在原地,注视着姜斯的后背不语。
  似乎,他曾经也做过同样的动作。
  水滚后,下入挂面,几分钟就能出锅,姜斯盛了两碗,又加上料汁和鸡蛋酱。这才发现海棣的异色,“你怎么了?”
  “没事。”海棣恢复如常,拿了两双筷子跟至餐桌前。
  姜斯不知道他的想法,吃了几口就放下来。他饿得时间长了也没什么食欲了,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手机。
  “电影定档了。”海棣忽然道:“就在国庆期间。”
  “?!”姜斯一惊,“这么快?”
  “不快了,原本就是暑假档,但是又返回重新做,多耽误了几个月,这两天才又审核完,已经在排期了。”
  “广电审核不会这么快。”姜斯自己有经验,之前见过审核慢的,一部电影硬生生审了两三年,生生把一部片子给耗死了。这才一个月左右,居然就有了结果。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回宁市就是因为这个?”
  “就是和广局主任吃了个饭,没花心思。”海棣让他别多想,“这片子只改了片尾,没什么要大审的,本来就很快。”
  他说得轻松,可姜斯不是圈外人,不会被轻移糊弄过去。
  姜斯只能笑笑,对此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了个主意。
  在家歇了几天后,沈笏来电话带了个不算好的消息。彼时,姜斯刚醒,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开口更是吓人的干涩。
  “什么事?”
  “......你感冒了?”沈笏纳闷地看了眼外面天气,“这外面二十多度呢。”
  “熬夜熬多了,免疫力下降。”姜斯闷咳了两声,“你有事吗?”
  海棣一只胳膊搭上他毫无寸缕的腰,将自己的脸庞蹭过去,挺直的鼻梁贴在他的肩窝摩挲。姜斯只能小声警告他不要捣乱。
  “宫田家应该知道了情况,东瀛国一直通过外交施压,让我们放了宫田野。最多一周,他就会被遣返回国。”
  姜斯瞬间清醒,推开海棣的胳膊,翻身坐起来,被子顺着他的肩头滑下,堪堪埋住他清瘦的腰际。
  布料悉簌摩擦的动静听在沈笏耳边,他看了眼时间,“你还没起床。”
  “这不重要。”姜斯哑着嗓子开口,“你说他要被遣返?可是根据属地原则,他在华夏境内杀了人,最起码也得先在我国服刑期满后才能回去。”
  “他用蛊术杀人,不能作为对公的证据。也就是说,我们没办法指控他杀人。在外界看来,他就是个无辜人。”沈笏道:“将他遣返的事,肯定是要做的。不过我们会尽量提出等价要求,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回去。”
  “让仪鱼和羽人俑回国?”姜斯道。
  沈笏冷笑,“这得看宫田家愿不愿意为了这个后辈大出血了,西南越陵王墓少的可不止这些东西。”
  姜斯:“好。我能做些什么?”
  “有需要我会来找你。”沈笏沉默片刻,“那个,你保重身体。”
  姜斯道了句谢谢挂断了电话。
  海棣睁着眼睛瞧他,酸酸地了句:“沈笏怎么总是来找你。”
  “他有正事。”姜斯无奈,“你别乱吃醋,他一个道士。”
  “道士也不是不能结婚。”海棣拉着他的手腕,离得实在近了,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小的绒毛。看了一会,竟有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姜斯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密密麻麻全是印记。
  姜斯又睡了半天,这才恢复点精神,和王兆约了与佟咏导演见面的时间,开始着手给老赵画起来水陆画。
  水陆画起源于三国时期,是随着佛教水陆法会而产生的一种宗教作品。后来随着儒释道三教的发展融合,直至今日已经成为佛道两家共有的水陆道场的宗教文化。
  每每举行水陆道场,必定要请水陆画出场,高悬在道场之前。
  画中人物不限,可以是儒释道任意一个教派的,但大多都是佛道的神仙。
  海棣好奇地问起时,姜斯为他解释道:“也算是我专业对口了,老赵还真找对了人。”
  “怎么说?”
  姜斯笑了下,用笔敲了敲手绘屏上的角色:“姜老头年轻时候专画水陆画,我跟着学了几年。知道我们这行的祖师爷是谁吗?”
  海棣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画圣吴道子。不过后来水陆画没落,直至今日,也没多少人会画了。”
  “这么厉害。”海棣是真的不清楚里面的门道,“怪不得你后来会学美术。”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姜斯沉默,“我主要是不想因为这双眼睛被当成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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