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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第49节

  虞蘅端出淑女姿态谦虚:“怎么担得起娘子您如此赞美……”
  谢夫人只瞧了她一眼,口吻笃定:“你怕我?”
  虞蘅一愣,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能被直接看出来。
  谢夫人也觉得奇了:“我听说过你做那些事,该是个精明大胆的小娘子才对啊。”
  虞蘅颇觉尴尬,不过又很快寻回嘴甜,笑道:“娘子耳通目明,听说我那些过家家把戏,其实,我亦听闻娘子威名久矣。”
  汴京商行里出名的女人家,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出来,虽然谢家在商行挂名的是谢谦与大郎,可谢夫人名声一点不逊于他们。
  虞蘅还只是个小喽啰,参与过一次商行的大会,就见证了一位酒楼东家怒气冲冲向行首抱怨谢夫人行事不符合“道德”。
  行首将皮球踢给谢谦,让他与那酒楼东家理论,谢谦貌似头疼苦笑:“内子冥顽,既不信道,也不尚儒,谢某如何能用道德之法约束得了她?”
  将要逼急了那人,谢谦又肃然:“仁兄莫急,我回去定好好说说她妇道人家!”
  不几日,虞蘅便听说了那家老板又换了态度,说尽好话求谢谦帮忙盘活自家店铺。
  谢谦一脸的为难:“不是我不帮你,前些日子因为你的事,内子至今还不让我回屋睡觉,你说说,我这等‘吃软饭的’,如何帮得了你?”
  据说这东家便是当谢夫人面对女子行商嗤之以鼻,还出言不逊讥讽谢谦‘吃软饭’,才惹得谢夫人不快。
  夫妻俩这睚眦必报手段,虞蘅背地里鼓掌,都能给巴掌拍红,可这是当面……
  谢夫人笑了:“如今我就站你跟前,你哪里还用得着耳朵听!”
  这般豁达,是虞蘅小人之心了,于是也摈弃那些先入为主的印象,与对方倾谈起来。
  “这芳菲宴主意真好!是你自个想的?”
  “哪儿能呀!兰娘最清楚这些精巧别致的门道,还有我店里的婢子,爱吃的爱玩乐的,一人说一个主意,我再总结一二。”
  “这样很好,便是再聪明的人也离不开集思广益。”
  如此一来一回,聊了有一会儿,仆妇来提醒谢夫人吃药。
  对上虞蘅目光,谢夫人笑着解释:“不是什么别的,人老了,总会有些这病那痛,我现还不到那年纪,喝点补药预防下。”
  虞蘅便顺势告辞,谢夫人还高兴地与她约下回:“等夏天牡丹都开了,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手艺。”
  那个叫阿雁的女使带虞蘅走出去,走到抄手游廊,恰恰巧碰见谢诏归家。
  倒是互相没说什么,侧身让行的时候,虞蘅鼻端闻见一股子酒气。
  虞蘅挑眉,看眼对方背影。
  与王献喝酒那么多回,也不见这人醉态,今日这是怎么啦?
  第50章 河豚欲上时奸商本质
  兜兜转转忙碌一个多月,多的时候是兰娘跑,有时候她不得空,便是虞蘅,还不能耽误店里,停下来便觉得累够呛。
  难得有空,偷得浮生半日闲,虞蘅跑来苏静云这儿躲懒。
  苏静云院中的小厨房煮了甜软的醪糟鸡子,酒香扑鼻,醪糟甜中带酸,蛋白软嫩,一咬流溏心,香得很。
  虞蘅慢腾腾地喝着,半个身子窝在软枕里头,一副混得不能再熟的模样,简直比自家还自在。
  苏静云一边跟阿桃一起打络子,一边跟她闲聊。
  “你这‘芳菲宴’办得可真好,就连城东显贵都知道枣花巷有个虞记。”
  虞蘅笑嘻嘻恭维回去:“那还不是多亏了云娘子的络打得好嘛,叫那些官眷娘子们喜欢,若非如此,哪里有这么多人定?”
  “那也得先借你的妙语,做成生意。”
  “还是苏娘子雅人雅趣,取得雅致糕点名字。”
  二人互相“让贤”,又都憋不住笑起来。
  此时未时过半,日头比正午偏西,阳光透过雕花窗,懒懒照在紫铜博山炉上,白烟清晰袅袅。
  炉子里点的是苏静云闲时调着玩的栀子香,比起崔妈妈在大堂熏的过于浓腻暧昧的帐中香气,很是清淡好闻。
  三人围坐着打络子,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就这么混到了落日楼头,残阳半抹。
  虞蘅起身要走,苏静云将两匣打好的络子交给她。
  一匣是店里赠给定“芳菲宴”客人的五色绳络,另一匣里,赫然与虞蘅腰间挂着那串珍珠络子一样,随着裙摆摇动,珠子也流光溢彩的好看,行走间与环佩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许多娘子爱极她这一条,询问她从哪买的,都愿意花高价求一条回来。
  虞蘅嗅到商机,与苏静云打商量,她去寻买主,苏静云每隔五日交货给她。寻买主于她顺手的事,所得银钱,便九一分成。
  苏静云正为赎身银钱所愁,又知道她为她好,自然不会清高。
  检查过一遍,没有瑕疵,虞蘅赞不绝口:“这卖相,卖她们十贯钱我都觉得亏!”
  苏静云失笑,“哪有那么夸张,这珍珠不过一般品相,也就戴着玩罢了,与人家那些专做首饰的比不了。”
  “可我们都精心挑过的啊!珠虽不大,却胜在个头均匀,光泽颜色也很好,莹润洁白。”
  在研究商品优势方面,虞蘅是下过功夫的。因此那些买主挑剔时,她才能与对方拉扯,不论什么砍价理由,都说出一番花来。
  “谁说只有大珠才好看了?您瞧瞧这绳络,多精致!若换了大珠子,能有这么秀气?与您这副荷包能这般相配?”
  “价贵不见得就好,合适才是最要紧的。”
  “小珠虽没大珠圆润,可粒粒都不相同,您手上这条与您小姑那条,其实都是独一无二的,全天下也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您想想,是不是这道理?”
  那两夫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掏钱,就怕像她说的那样:“过了这村,可没店啦!”
  苏静云将卖络子所得银钱划出一部分来,与了阿桃,让她拿着去买珍珠。剩下的,同前些年的积攒放在一起。
  瞥见她那些金银细软一角,虞蘅不由咽了咽口水,随后就想到崔妈妈嘴脸,提醒她未雨绸缪,什么时候得空了,最好一点点换成交子。
  毕竟,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
  苏静云点头:“我正这么想着,只是不知道托谁好。”
  “叫齐临去!”虞蘅近来奸商本质暴露无疑,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总算有些用处,哪里会嫌麻烦?再说,那些当铺的伙计都是见人下菜碟的,却不好糊弄他。”
  再者他是客人,又是官身,崔妈妈没有查他的份,再合适不过了。
  在苏静云处消磨了整个下午,再溜溜达达地回了虞记,才行到后门,就闻见厨房香得厉害。
  虞蘅推门:“这是早上送来那些河豚?”
  暮春三月,春江水暖,蒌蒿满地,正是吃河豚好时节。
  先前与虞记合作的肉铺户归乡养老去了,临走之前给虞蘅推了个新肉贩,门道多多,不仅能保证每日送来的都有羊肉、蹄子、肚肠一类,还能物色到新鲜的鱼、虾,这不,今天一早,送来半框子河豚,问她收不收。
  国朝吃河豚,那是冒着中毒风险也要赶的潮流。肉贩子怕她胆小不敢收,故多嘴一问,其实河豚送到哪都抢手。
  虞蘅喜出望外,多与了对方小半吊钱,请他“若再有这样的鲜物,多多地送来。”
  河豚的毒素,其实主要分布在其皮肤及内脏里,只要料理干净吃着便无碍。
  虞蘅看兰娘“刀”走龙蛇般将河豚皮肉分离,只留下莹白的嫩肉,其余的,伸手就要丢,连忙喊停:“别扔——”
  兰娘挑眉看她:“蘅娘子有什么指教?”
  虞蘅宝贝似将那团灰黑色皮脂剥离出来,上头的钩刺已经拔净了,她将黑色的皮膜再剥去,浸在水中泡着。
  “这皮料理得当,亦是佳肴,丢了多可惜!”虞蘅与她解释,“便这么泡着,到戳一戳能戳透程度,也就好了。”
  又支使看热闹的阿盼:“擦点葱丝萝卜泥来。”
  河豚骨头正在炉子上熬汤——便是那股奇香来源。
  揭开锅盖,见已经浓白浓白的了,虞蘅拿羹勺舀来尝一尝,嗯,好烫!好鲜!
  就这香气,晚上一定满座,且备着忙活吧!
  不出她所料,果然还不到饭点,便一群闻着味儿来的。
  “虞娘子,你这又上什么新菜,”那白衣郎士子夸张地皱皱鼻子,笑道,“好香啊!”
  这人长了张大众脸,虞蘅没什么印象,可他旁边却站着熟人王二郎,虞蘅便记起来了,哦这位是王二郎的族弟三郎,因科举事宜暂住王府上。节前的时候,与王献来过几次的。
  兰娘总嫌她以貌取人,这却不能怪她。
  店里来来往往人那么多,她的脑子,能记住熟客已是不易,不能对她要求太多。
  虞蘅笑道:“今日有新鲜的河豚与鲥鱼,清蒸鲥鱼最是爽薄,至于河豚——莫若试试油炸豚肉?再配一道香浓骨汤,汤白味鲜,很是可口。”
  “好!便按这样上吧。”王献对她的安排很是赞同。
  香浓鱼骨汤最先上来。
  当然不能是将高汤直接端给客人,那样好喝是好喝,却略显敷衍。
  要先将焐在炉子上的高汤舀进锅里大火煮开,汤沸后,高高地淋一圈蛋液下去,蛋花迅速凝固,细如杨花絮,嫩若柳叶芽,及时盛出来,再撒一把切得细碎葱末,非常应季的碧黄色,也毋庸置疑的好喝。
  二人的舌头都被这汤鲜得一激灵,“好!”
  一碗汤开胃,三郎已是急不可耐等那炸河豚上来。
  王二郎端着兄长的架子:“三郎还没尝过这的炸豕骨,就一点点肉渣,紧紧附在骨头上,下酒香得很。”
  王三郎被他说得悔恨:“我怎就不早半年来汴京!”
  阿盼来上菜,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位郎君何至于此我们又不是不卖了,等过段时日暖和些,再来吃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王献伏在桌上笑起来。
  王三郎有些尴尬,“是我见识浅薄了。”
  “这有什么值得浅薄,又不是人人都住汴京,便是汴京人也没全吃过我们家。”阿盼嗤之以鼻,“你们读书人心思就是多。”
  堂堂大族子,竟然被一脚店小婢怼得哑口无言,丢脸如斯!
  见王三郎讪讪,虞蘅怕惹恼了贵客,连忙出来打圆场:“二位郎君快尝尝这炸河豚,凉了就没那么好味了。”
  虞蘅推着阿盼进后厨“秋后算账”,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阿柳上来便戳她脑门:“你啊可真叫两个娘子给惯坏了!”
  “客人未说什么,怎么能挤兑呢!”
  “我这不是看王二郎与咱们熟悉交好,这才言语放松了些嘛!”
  阿盼狡辩,“我见蘅娘子对王二郎、还有那位谢郎君,也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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