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第55节
然而方才还悠然得意的猫们闻见陌生味儿,顿时警惕四散,一瞬就不见猫影。
只有那只肥橘还居高临下俯视她,似乎在嘲笑。
虞蘅悻悻,这时候谢诏一手端着一个拌好猫饭的食盆走出来,见她,颔首,语气自然:“来了。”
虞蘅慢半拍顿悟:“原来这大橘是你家猫。”
“什么橘?”谢诏不解。
“我是说这只肥猫。”虞蘅指着已经从树上蹿到食盆边上埋头开吃的橘猫,坏心眼地促狭道,“这几月三不五时来我们店蹭饭,鸡都不知被它吃掉几只。谢二郎作为主人,是不是该结一下饭钱?”
谢诏应得干脆:“可以。”
“……”虞蘅绷了下嘴角,“我开玩笑的。”这人忒没劲。
“有窝新生小猫,你随意挑一只去。”谢诏摸着大橘背上皮毛,虞蘅本是看猫,却被那只修长白皙手吸引了去,“便作为饭钱抵押,或者——生辰礼也可以。”
虞蘅愣了愣,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二人漫步往前走,拐过弯,方才跑开的那些猫都挤在此处,见了谢诏,好些围上来扒拉他袍子的,怪不得元六方才提醒她要拎着些裙裾。不过那些猫警惕得很,不似最初那只大橘亲近陌生人。
谢诏抱起一只白猫,很淡然地抚着猫头,道:“你也瞧见了,这院子修得大,可如今猫太多,养不下,家母也念叨着送一些与亲近的亲朋。”
虞蘅后世曾看过一篇研究说单只猫最小活动空间是多少多少平方,具体数字已记不清,但方才所见景象确如谢诏所言。
想到此,虞蘅瞥他一眼,凭什么这厮有钱有颜还有猫!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追求!
其实论钱,她如今也算小有成就,论颜,揽镜自照,怎么也能称一句美人吧,只在没猫这件事上输了对方一截,虞蘅心动得很。
起先还有不好意思,然而转念一想,今日我最大,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欣然点头:“那便却之不恭了。”
新生小幼猫都好好捂在屋里,谢诏带她来到一间厢房,虞蘅刚迈进去半步,门口猫架子上打闹玩耍的几只猫立时朝她哈气。
虞蘅:“……我今日脂粉味太浓了?”
谢诏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这一身打扮上,顿了顿,“还好。”
“还好”,多么直男的回答。虞蘅微笑着磨了磨牙槽,看着方才哈气最凶那只黑猫主动凑至他手边舔毛,颇嫉妒。
谢诏见她止步不前,怕惊了猫,又很想进来,遂从身上取下一物递给她:“带着这个。”
“这什么?”
她拿近前,原来是个绣花香囊,底色是与他身上袍子相近的艾草绿,上头绣的猫却没在院中见过。
一股清淡悠长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竟是猫薄荷,也便是荆芥。
见她又是鼻尖嗅,又是与腰间那条丑络子挂在一起,谢诏不着痕迹地别开眼,出声提醒:“可以进来了。”
猫薄荷威力果然大,那些猫立刻弃了谢诏,跑来她身边打滚,更大胆的伸手扒拉她,虞蘅一个防备不及,新裙子被扯勾了线,她低呼一声跳开,又为了避谢诏,差点撞上爬架。
反应略有些大,谢诏跟几只猫都愣愣地看着她。
“小心。”谢诏带点无奈地嘱咐。
穿越十几年,我竟也变封建了,哎。虞蘅越想觉得自己反应太大,着实有些尴尬,便主动描补描补,“方才被猫冷落时烦恼,如今太受猫欢迎又烦恼。”
混不吝的人也有今天。谢诏轻笑一声,很君子地走开了些,如此,便不可能再撞上。
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合该如此,可人家越是林下清风,便衬得自己越小人之心。
虞蘅在心里腹诽,方才那闯祸猫,一骨碌跑开后,这会儿又闻见她身上猫薄荷,凑跟前来打滚。
虞蘅叹口气将它抱起,小小一只差不多两只手掌那么大,浑身白,四爪却占了三个颜色,黑黄白,两只前爪,一黑一黄,后足雪白。
许是适才拿了香囊,手上沾了味道,小三花被虞蘅抱起来,它竟也抱着虞蘅一根手指舔舐起来。
好痒,虞蘅皱皱鼻子,笑骂:“刁狸,你倒是胆子大。”
听她骂猫,谢诏不免想到那天阿橘回来后餍足模样,眼里也带了些笑意:“娘子与它有缘。”
好巧,虞蘅也是这么觉得的,当下便问:“我喜欢这只,可以吗?”
“当然。”谢诏点点头,“虞娘子打算为它起什么名字?”
虞蘅抿着嘴笑道:“虞阿花。”
“……”谢诏眼神从猫挪到她明媚笑颜上,缓缓皱了皱眉。
是有点难听哈,虞蘅辩解:“我听人说,给小宠连名带姓地起字,这样下辈子就不会投畜生胎。”
谢诏不置可否,掏出纸笔记下来。
一时又听她兴高采烈地“虞阿花、阿花”般叫着,到底忍不住绷了下嘴角。
“哦,按着规矩,我该给你备聘礼才对吧?”虞蘅抱了好一会儿猫,才想起来“聘猫”的讲究。
只是今日来得仓促又一头雾水,根本没备聘猫礼。虞蘅不禁抱怨,“早说要送猫给我呀!”
听见“聘礼”两字,谢诏挑了下眉,“不碍事。”
“老祖宗的规矩,却不好坏了。”虞蘅坚持要给。
“若是一定要给,”谢诏搁笔,转身看向她,轻声道,“我看这条络子便很好。”
日光悠淡地透进来,他的语气也悠淡,就似随口指了一物,不叫她难堪一样。
虞蘅低头看一眼,“啊,这不值几个钱。”
“心意到了就好。”
果然。虞蘅点点头,好吧,于是将络子解下来,绳头与那香囊缠在了一处,费她好些功夫。
(′3(′w‘*)轻(灬e灬)吻(w)最(* ̄3 ̄)╭甜(e)∫羽(-_-)e`*)毛(*≧3)(e≦*)整(* ̄3)(e ̄*)理(ˊˋ*) 竹青与白色丝绳编成的绳络,坠了颗青石头刻的葫芦,被盘得温润,配竹青的穗子,没有恼人的铃铛。
谢诏并没有当下就佩上,而是收拢在袖中,隐约露出一截流苏穗子。
两人都好青绿色,都穿绿衣,饰物这么一换,倒也相配。
谢诏将“聘猫书”补全了,递给她:“你看看。”
端庄典雅的楷,配上“虞阿花”三字,总觉得不是那么端庄。虞蘅头一回看谢诏写的字,啧啧称奇,“郎君这一手字,比起今科探花的也不差了。”
春闱后,张榜处贴了一甲几人的答卷,虞蘅也凑热闹去看过,做文章的门道她看不懂,只能看看字写得如何。
能做一甲自然不会差,虞蘅瞧着,便跟后世博物馆里看状元试卷、大臣们奏折一样,仿佛印刷般的整齐。
谢诏默了下,就在虞蘅当自己扎着他玻璃心了时候,又开口,“这不是自然么?”毫不谦虚。
狂,狂妄。唯少年人才有这般的狂妄。
虞蘅扬扬眉毛,对方也学她扬扬眉毛。
虞蘅终究笑起来。
元六送走虞蘅,回来瞧见阿郎身上多了条自个没见过的络子,一时奇道:“谁给阿郎打了条这么丑络子。”歪歪扭扭,一点也没虞娘子上回赠的那条好看。
“丑吗?”谢诏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不觉得。”
“阿郎什么眼光”元六哈哈笑话他。
谢诏也不恼,整理下穗子,依旧淡淡,“是你心浮,欣赏不来。”
“……”元六一口气憋住,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至门外,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日虞娘子身上貌似就佩了这么一条丑绿丑绿的络子。
我去!
裴五娘不知从哪得知她过生辰,虞蘅才回了虞记,便见两人托着下巴,脸上都露出些不耐。
这是等她等的?还是顺便吵了一架?
她过去打了声招呼,便先将阿花交给阿盼。
阿盼一脸的欣喜:“哪来的猫!”
“谢郎君赠的。”
阿盼将猫从她怀里接过去。
才两个月大,小小软软一团,睡得很香,离了虞蘅怀抱立刻醒来,虚张声势地冲阿盼叫唤了几句,把阿盼喜得不行,一口一个“心肝乖乖儿”。
阿花却不大适应,挣扎着要虞蘅。
方才比不过谢二郎,这会到底在阿盼面前找回场子,虞蘅又得意起来,指挥道:“拿个咱们缝的小垫儿,食盆水盆备好,看它愿意躲哪儿就放哪,等几个时辰兴许就好了。”
阿盼无不听从,屁颠屁颠去了。
裴家兄妹凑近猫便打喷嚏,躲得远远,这会才过来。
“怎么养猫了。”裴五娘随口问了句,随即高兴地拉着她,“瞧我给你备的什么。”
裴五娘赠的,无非是首饰脂粉一类,虞蘅谢谢她:“五娘有心了。”
裴垣也准备了,或许是被裴五娘逼着准备的,一对五彩剔透的琉璃酒樽。这是还记着拿八十文的仇?虞蘅腹诽,面上谢过。
都不是贵重到不敢收的礼,却又很符合他们兄妹性子。
收了人家礼物,虞蘅自然留她们吃饭,然而裴五娘却摆摆手:“我想留的,可我堂姊也今日生辰,我跟阿兄这会便得赶去。”
这一对冤家不在,虞蘅反倒松口气。
还好裴氏兄妹不在,到了晚上,一大帮子人,屋里都坐不下!若他们在,定是忍受不了的。
孙娘子、梁娘子夫妻也都来了,热热闹闹地坐了满院子,两大桌。
阿柳神神秘秘笑道:“蘅娘子猜今天掌勺是谁。”
“这哪用猜,定是兰娘了!”虞蘅笑道,“快将饭菜都上来,饿死我了。”
阿柳却摇摇头,促狭一笑:“猜错了!”
“那便是你了?”
阿柳再摇头。
虞蘅惊讶:“莫不是阿玲?”
阿柳还是摇摇头,憋着笑,进厨房去将带着“厨师帽”、系了围裙的阿盼给推了出来。
初次“亮相”,阿盼罕见地扭捏起来。
虞蘅语气狐疑:“你是说,今日的席面是阿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