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们被推搡着关进了祠堂。
嘭。
门被关上,祠堂内仅有几盏油灯,显得有些阴森。
江和尘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刚启唇问道:“咱们怎么脱身...”
下一秒,束在他身上的麻绳一松,顺着肩际滑落。
江和尘:“......”
在他愣神之际,入目是纤长的指节,腕骨微垂。江和尘下意识抬首看去,正巧对上段怀舒垂下的眼眸。
又来了!!!
江和尘猛地一闭眼。
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来了!
旋即,江和尘拍了拍衣摆,无视面前充满诱惑力的手,自力更生地站了起来。
这方祠堂不大,密闭的空间让灯火都稳定续烧。寥寥几尊灵牌正对大门,其中被簇拥的两尊灵牌上分别写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余的灵牌皆为无字牌。
江和尘感受到肩侧布料擦动,知段怀舒来到身侧,便问道:“这蛮人识字?”
段怀舒摆首道:“不识,准确来说不识梁国文字。”
闻言,江和尘眉目一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话本里并未对蛮山有过多赘述,”段怀舒淡淡地望着灵牌上的字迹,笔顿入石、回锋有力:“不过,蛮人信道、诡道请仙,和尘也是怀疑的吧。”
段怀舒的能力就是着墨两句后,再将问题抛回来。
江和尘咬咬牙,真老奸巨猾。
江和尘抱手道:“我的确怀疑这蛮山后头有人操控,而且此人我们应该见过。”
段怀舒对上他从容的目光,唇畔微勾:“所见略同。”
江和尘撑着下颌:“他似乎还在等什么仪式,让蛮人食人的仪式?莫非吃了我们能得道成仙?”
段怀舒少见的启唇未言,选择保持沉默。
江和尘也没等段怀舒回答,缓步走向油灯。比起暗处,他更喜欢呆在亮一点地方。
江和尘见段怀舒没跟上,问道:“不来亮一点的地方?”
说罢,江和尘蹙眉,扇了扇空气,自言自语道:“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果然没通风的房子就是不行。”
段怀舒:“这处的油灯点的是尸油。”
末了见江和尘顿住脚步,还贴心地补了句:“动物尸体。”
两秒后,江和尘勾起微笑,走回原来的位置:“身处险境,还是不要乱走动为好。”
这幕后之人也不急,这扇大门始终紧闭。江和尘透着缝隙往外瞧,日头当中,薄雾已被驱散,整个部落陷入沉寂。
江和尘拉了拉段怀舒的袖子,问道:“现下他们都睡了,逃不逃?”
段怀舒视线下落在那双与他玄色衣袍交织的手上,说道:“门外少说也有二十余人。”
江和尘自是不信,松开手往门缝隙移动,顺便怀疑:“二十人?他们又不是死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手指虚捂眉梢,凑近门隙,闪着眼眸向外头看去。
数秒后,一丝风吹草动都未有,江和尘翘嘴暗声道:“这不什么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被遮挡,入目是一片玄色,不知何物。
他来得迅疾,惊得江和尘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段怀舒倒是早有防备,在后头稳当地接住了他。
段怀舒道:“他们不是死人,但他们可以站着睡。”
江和尘直起身,心有余悸地问道:“方才与我对上的是什么?”
段怀舒启唇:“眼蒙。”
江和尘疑惑:“眼蒙?”
段怀舒颔首道:“蛮人活在黑夜,他们的眼眸无法适应强光,因是白日闭门不出或带一块蒙布后离屋。”
江和尘拂袖的动作一顿,视线在段怀舒面上点过,道:“你倒是很了解他们。”
段怀舒:“我似乎见过他们。”
江和尘讶道:“何处?”
“东夷。”
嘭——
闭合的门被打开,蛮人丢了两个重物入内,在江和尘还没来得及眺望外头前,又将门重重合上。
江和尘视线下移,瞧见两只被扒干净毛的兔子。
见识过蛮人的吃相,蓦然递杀干洗净的兔子,江和尘竟觉得他们甚是好心。
“他们这是吃不吃我们?”
段怀舒没回答,反问道:“饿了吗?”
昨夜胆颤心惊,今晨一早又出门寻药,段怀舒这么一说,江和尘才兀然觉得腹部空空。
他老实道:“有些。”
段怀舒颔首,不动声色地拆了祠堂内的竹椅,将野兔串起。随后用火折子点燃多余的竹篾。
江和尘从段怀舒手中接过一只野兔,火舌子舔舐着野兔嫩白的皮肤,让它变得紧绷焦黄。凶猛的火将竹篾折断,发出啪啪声,野兔原本干燥的身体也渗出油,滴入火中,让火温更甚。
橘黄的火焰将江和尘脸烤得暖烘烘,驱散了些蛮山的冷森。
就在江和尘品尝食物前,蛮人又推开门,将一个重物推了进来。
就这样,江和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看着卫青。
“卫公子,”江和尘试探地问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卫青面色如常,颔首上前。
这下江和尘不淡定了。
除了救兵被抓,还有突如其来的剧情更新。
【叮,开启第三个剧情点。】
【月之心妒,下药卫青。】
江和尘眉目震颤,梁衡没来,给卫青下药...谁解?
江和尘食之无味,掰下一个兔腿后将整只兔都送给了卫青。
卫青见他失魂落魄,安慰道:“放心,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江和尘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苦。
兔腿啃到一半,门再次被打开,只不过这次,蛮人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两套衣服。
第31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套红服衣摆绣着仙花, 一朵一朵缀满留白,腰绳上还嵌满了兽齿,应是重要的仪式, 兽齿被磨得发白发亮。
蛮人以不容拒绝地姿态,将衣服塞给了江和尘与段怀舒。而后站在不远处, 身形不动地守着他们。
江和尘隐隐有了猜测:“他们这是要把我们献祭给神仙?”
卫青视线在他们手中的服饰上流转, 旋即说道:“莫非是婚娶之礼?”
“婚娶?”江和尘垂首,犹疑地问道:“我又要嫁给谁?”
说罢,江和尘才反应过来,凭什么是他嫁?
正想改口,便听卫青道:“又?”
旋即, 卫青察觉不该关注这个, 改口道:“和尘兄手中应是女娘之服,梳子兄则是新郎...”
卫青话至一半后息声不言, 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那头蛮人跺了跺脚,无声在催促。
见还是没动静,便想上前。
江和尘忙不迭道:“换换换,这就换。”
他内心止不住吐苦水,上半辈子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 这辈子倒是都给他补了回来, 还都是‘嫁’给同一个人, 孽缘啊。
解了外袍, 就着里衣将红服披上。上了身江和尘才发现, 领口连着向下还有一层云肩,上头绣着繁琐的花纹与衣摆遥相呼应,云肩尾缘坠着流苏,质感摸着不像绣线, 光滑细腻,应当是动物的毛发。
这喜服意外合身,江和尘觉得后颈有些刺痒,正想打理一下袖领。蓦然温热的后颈被点上丝丝冰凉,是指尖,江和尘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却贴上了他的手背。
江和尘匆忙转身,便见段怀舒替他理好衣袖的手悬在空中,还未收回。
江和尘别过头,中气不足地道谢:“...谢了。”
两套喜服相辅相成,两人若是并肩而立,便能发现衣摆边缘的仙花能衔接,凑出一副花图。
蛮人听出两人换好了喜服,便又跺了跺脚。旋即门口出现两个妇人。
从出现在这个部落开始,其中的妇孺便没停下过笑。那一口尖牙在笑容中暴露,怪是瘆人。
她们搀着江和尘往外走,卫青见段怀舒不阻拦,微微蹙眉想上前却被江和尘喊停。
江和尘:“卫兄别动,她们手中有武器。”
闻言,卫青视线下移,果不其然在江和尘细紧的腰身处瞧见石刀。她们面上带着笑,手下却毫不留情地抵着刀。
大门重新被关上,卫青转身担忧道:“和尘兄落了单...”
自江和尘离去后,段怀舒眉目沉沉,那一点亲和力都没了影踪,声音淡凉:“既是婚娶祭祀,晚上便能见到。”
卫青敏锐地感受到身边人有些不悦的心情,自觉闭口。
他的武功不如卫司,现下被禁于此处,除了走一步看一步还有便是等卫司醒后,前来搭救。
山头的路尽是碎石凹坑,正午不比清晨,整个部落陷入死寂,两侧的茅木屋闭着门,破损的形象让人觉得是个荒村。
一左一右的妇人带着眼蒙,步履娴熟地带着江和尘拐入另一条小道,停在了较新的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