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沈星晚如遭雷击,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没想到这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已然传到了广安公主耳中。
  “公主莫急。”
  沈星晚强自镇定,轻声安慰她:“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广安公主眸中泪光更盛,摇头绝望道:“不,不可能的!他连人带马坠入山崖,千丈深渊,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悲恸极了,仿佛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痛苦绝望。
  “不,公主您别这样想,哥哥他定然不会有事的。”沈星晚紧紧握住广安公主的手,“他自小习武,身手不凡,岂会那么容易就葬身山崖?”
  广安公主却如同未闻,只是目光涣散地望向远方。
  泪水顺着她绝美面庞滑落,滴在宫道的青石板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儿。
  “云朝......”她气若游丝,悲戚委地。
  宫人们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已然力竭的广安公主,满脸无措。
  沈星晚还想上前安慰,宫人们却慌乱地簇拥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广安公主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宫道上。
  月色如霜,仿佛染白了整个皇宫,沈星晚立于宫道之上,久久望着广安公主远去的背影。
  风乍起,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愈发炽热明亮。
  她脚步却愈发坚定,一刻也等不及要回府告诉燕景焕,哥哥坠崖一事与唐琳儿绝对有关系。
  她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殿宇轮廓,略提起裙摆朝着燕景焕在宫内歇息的处所疾步走去。
  裙裾飘荡,在月色下如同一朵摇曳的幽兰,带着几分孤寂决绝。
  “待会儿派个宫人去军机处请王爷人过来一趟,我要将这事详细说与他听......”沈星晚吩咐跟上来的绯云,眸光微闪。
  思绪缭乱间,她已行至燕景焕处所附近,正欲转入廊道时,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和低沉的议论声。
  沈星晚猛地驻足,下意识地拉着绯云退入阴影中。
  她屏息凝神,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几位内务府的管事神色匆匆,低头急行,面上皆带着几分惶色。
  “摄政王竟连夜召我等进宫,看来此事当真刻不容缓啊。”为首的管事满面愁容,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沈星晚耳中。
  “可不是么?吩咐后日一早便送广安公主去和亲,如此匆忙,连最基本的嫁妆都备不齐全啊!”另一位管事接话,语气满是无奈。
  “你们懂什么,这哪里是正经的和亲?分明是借和亲之名,行贿赂之实!北方那蛮夷之地,哪有什么善男信女?广安公主此去,只怕是......”第三位管事摇头叹息,未能说完,却已道尽了其中凄凉。
  “慎言!宫墙有耳,隔墙有眼,莫要惹祸上身!”
  为首管事厉声喝止,警惕地左右张望,仿佛生怕被人听见。
  几人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加快脚步,匆匆走远,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几句断断续续的低语,飘散在夜风里。
  沈星晚立于阴影处,如遭雷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后日便送广安公主和亲......
  她银牙紧咬,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
  摄政王...吩咐的么......
  第53章 冷漠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沈星晚缓步走到燕景焕在宫中歇息的处所,里头伺候的小宫女见她来,立刻迎了出来,恭敬行礼,引着她走过蜿蜒宫道,来到一处静谧的房间前。
  门扇轻启,沈星晚步入其中,室内空旷,只有淡淡的冷松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这股清冷的气味,如同燕景焕的气质一般,带着不容接近的孤高与冷淡。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床榻整齐,案几上摆放着几本未曾翻动的卷宗,还有一些常规放置的笔墨纸砚。
  沈星晚走进房中,站定,眸光扫过这些布置,心中泛起些许不知名的情绪。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冰冷,就像燕景焕这个人,总透着一种让人无法触及的感觉。
  她的手轻轻摩挲过案几上的书籍,指尖触碰到冷硬的封皮,仿佛能从中感受到那股无声的寒意。
  沈星晚独自坐在燕景焕的处所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眉心微蹙。
  宫灯如豆,将她清丽的侧脸勾勒得柔美至极,却照不透她心中翻涌的波澜。
  她心里忐忑极了,一遍遍回想着方才听到的消息,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几快要乎喘不过气来。
  不,燕景焕绝不会同意让广安公主去和亲的......
  她默默安慰着自己,纤细指尖渐握成拳,莹润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他分明答应过她的,绝不会轻易葬送任何一个女子的人生。
  燕景焕向来都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若是他都背弃诺言,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
  殿外忽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了沈星晚纷乱的思绪。
  她猛地抬头,只见燕景焕正风尘仆仆地迈进门来。
  寒夜的露水在他墨发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如同星子般闪烁。
  “王爷......”沈星晚起身,看到燕景焕面上那抹罕见的凝重神色,心中愈发不安。
  燕景焕眸光微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入宫来可有什么急事?”
  沈星晚定了定神,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声音微颤:“王爷,我方才听说......”
  她话至一半,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继续不下去。
  燕景焕抬手轻轻拂去肩上的寒露,眸色一黯,似乎已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是要问广安公主的事?”他声音平静,语气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起一件毫不关己的小事。
  沈星晚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王爷不会真的送广安公主去和亲吧?您分明说过,会有法子的,对吧?”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一丝期望,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错的影子。
  燕景焕抖落寒露的手一顿,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眸光微暗,叹了口气。
  他转身望向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声音低沉却坚决,“星晚......”
  他停顿片刻,似在斟酌用词,却最终只是简单直接地说道:“广安公主,是要去和亲的。”
  这短短几个字,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入沈星晚心口,剜起一阵剧痛。
  昏黄烛光下,她瞬间面若金纸,踉跄后退了一步。
  她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在她以为堪做靠山的男人,此刻竟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沈星晚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眸中水光闪烁,倒映着摇曳的烛光,似碎裂的星辰一般黯淡。
  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片刻的沉默后,沈星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已然带上了一丝嘶哑与颤抖。
  “你分明答应过我的......”
  她银牙紧咬,眸光灼灼地盯着燕景焕,“你不是说,已然大概有对策了么?”
  她步步紧逼,声音渐渐拔高,“难道你的对策,便是送广安公主去和亲么?”
  她厉声质问着,仰着头,眸光紧紧盯他的脸,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中暗含着一丝绝望的希冀,期望燕景焕能够否认,能够给她一个不同的答案。
  烛火映照着燕景焕凌厉侧脸,阴影在他面上投下晦暗不明的轮廓,他的眉头紧锁,凉薄的薄唇紧抿着。
  沉默蔓延,如同无形的毒药,渐渐浸透了屋内的每一寸空气。
  燕景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是。”
  这个字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沈星晚心口,将她所有的期望、信任与温情尽数碾碎。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
  人,眸中的震惊失望浪潮般涌来,化作了眼眶中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燕景焕眸光微闪,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声音中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急切:“星晚,你听我说,此事并非......”
  他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似有重要事情要告知。
  沈星晚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再不愿听他任何解释,那些曾经温柔的目光,如今在她眼中都变成了虚伪的面具。
  “不必解释了!我不想听!”
  她声音冰冷,仿若刚淬过的剑刃,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哽咽与颤抖。
  她转身欲走,裙裾激起一阵风,似要带走这殿内仅剩的些许温度。
  燕景焕还想再说些什么,伸手想要拦住她,却终究慢了一步。
  沈星晚受惊小兽一般奔出殿门,步履匆匆,灵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的浓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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