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忘了。你的药并不难以入口,是我忘记了,抱歉。”
  我只是在想要更正医案又见不到他们人的时刻,才会在药里加致死量的黄连,让他们吞一口就苦的想伸脖子,想吐出来。
  正常的药,至少是方便他们入口的,在最大化保留药性的同时,给他们最适口的体验。有些半点苦都吃不得的,药汤甚至都可以爆改甜汤,药效自然是大打折扣,但苦的让人望而生畏只想躲着倒掉的药,和好歹能发挥点作用的甜汤,我自然是想要后者的。
  这种情况下,浮舍说自己不想喝药,我便可以面色苍白,随便捂个胸口,说自己情绪起伏有些大,这位甚至可以硬着头皮一天灌三顿苦药。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
  浮舍这里药其实没有时常忘记,他遵医嘱,只是忙到经常喝一顿落一顿,归离原这边,战时还是中坚力量短缺了些,我复生的那些魔神,有的被送入封印单间先待着,有的因为危险性,处于能用,但不能大用的地步。
  最大的作用还是,没有让归离原变成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他们可真是没用,都死而复生了,还舍不下一张脸皮,非得等魔神战争尘埃落定。
  浮舍是中坚力量之一,算是能扛大梁的,忙到这地步我不奇怪,但是药这种喝法,药性接续不上也是真的。
  他还是自己熬药,将这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我人只是暂时看不见了,又不是死了,开个炉子熬药还是可以的,你这……我们两个的情况谁比较危急?”
  “你。”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四只手都垂着,非常之老实。
  “我这个治不了,不需要付出什么医疗资源,你能治的还不赶紧,还说我这边比较危急,等死有什么危急?”
  我这里的理念可能是不太一样,我认为我的情况既然治不了那就不用治,反正退出去又不会死,法涅斯最近好感度还在升,完全阻挡诅咒对我的侵害的时日已经近在眼前。
  危急的是这些明知道自己情况,还忍耐着的夜叉,可能还是夜叉们。
  浮舍经此一遭后,每天准时准点都要到我这里打包药汤,或者是我送过去,若陀已经不会阻拦我了,我独自一人出去安全返回的概率比他陪着我出去更大。
  那群魔神们,如今还能与摩拉克斯起争斗心的魔神们,对待我的态度不像是对一个敌人,离奇的对我保持着友善的态度。
  我被整个魔神战争孤立,成了唯一一个无关者,还是被命运诅咒的无关者,诅咒发作时,要是恰巧在路上,还会有路过的魔神将我送回归离原。
  带个人不一样,带个人,还是若陀,我试图介入战场时,迎来的便是愤怒。
  因此,我可以做到介入战场,然后全身而退的事,攻击不会落到我头上,必要时,我还可以利用这份友善做些事。
  结果就是摩拉克斯直接拎着契约上门,将我的职能固定在了救人上,一份很有杀意的契约。我是说上面的名字,活着的魔神不说,还有被我救活的魔神,被拆成几块的魔神,他将无形的契约变成了有形。
  “你已经做得足够多。”
  “契约应当公平。”
  腾蛇大将浮舍听我吐槽这件事,我踢着路边的石子,说我既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随意对人施予复活,又不能利用别人对我的善意尽早结束战争,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所作所为会干扰正常的生死秩序,造成无法消除的隐患,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很快,帝君一定会赢。”
  “我从未怀疑过这点。”
  很混乱的一段时期里,自然不是只有浮舍一个死者,我依旧在救人,然后救到了又一位夜叉。
  火鼠大将,应达,她在我的印象里是喝药苦的见我拔腿就跑的,亦是在业障之中第一个疯掉的,算是自我了结。
  我的救治让她恢复了一些清明,她支撑着站起,“我是死了一次吗?”
  “很显然。”
  不大的空间里,安定人心神的香浓得让人嗅觉失灵,应达的伤势已经痊愈我的声音亦是逐渐困顿:“留在这里休整几天压下业障吧,我先睡了。”
  她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犯了诅咒,还是劳累过度想要休息,一双手局促的抬起又落下,最后决定用火夜叉的能力,让我可以睡一个暖和的觉。
  “休息吧。”
  “好。”
  她在我身边躺下,在浓烈的香气里,睡了断断续续的一觉。
  第53章 业障
  夜叉经受的业障,是来自于他们灭杀魔神的遗留所招致的祸患,他们的杀戮越多,业障便也越深。
  而魔神的遗留,前已经有恶浊之物拼尽全力救我,后……后尚且没有更多的体现,我只是怕生前魔神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会给夜叉不应该有的干扰。
  「不会。」系统斩钉截铁,「这不构成因果关系。你怎么想出来问这个?」
  命运的回响否定了我的这个猜测,我又继续主动的扔了一个骰子,问我能治疗一些业障是不是跟我的治疗能力无关,是业障自身的选择。
  答案是,肯定。
  肯定。
  这可真是……
  「是执念的原因?」
  「是,业障是魔神遗留强相关的产物,而魔神遗留亦可以称作魔神遗恨,与执念有联系。」
  「能够被我的治疗烟消云散的执念是?」
  「是“我想要见到你”。但
  是消散之后,依旧周而复始的诞生,只要没有彻底袚除。」
  归离原这里属于丘陵地带,有山,但不高,有水,清澈见底,芦苇荡里生着马尾,水里映出波光粼粼的太阳。
  一尾黑鲈背游过,被芦苇的叶片刺穿。
  山清水秀,还能用竹筏走水路,慢悠悠的运自己的病人,水夜叉躺在上面,天光水色,几成一片。
  我拔了路边的一朵甜甜花,放进嘴里,用甜味来刺激一下自己。
  为什么会问两个问题,为什么要丢骰子?
  当然是我治了火鼠大将应达又来了一个螺卷大将伐难,业障发作间隔不长,但却凶猛。
  在这两个问题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才是我会如此问的因由。
  我被隔离在战场之外,敌对者都友善,于是,我便在一个无聊,躺在若陀身上又睡不着的夜晚,问系统:
  「那些魔神,我是说跟摩拉克斯争斗的那些魔神,他们对我的平均好感度有多少?」
  魔神数量太多了,而且我又不是每一个都非要了解,问平均情况,是很合算也简便的一种方式,让我大致可以理解那群被摩拉克斯找上门来还捏着鼻子签了那份将我按死在治疗位上的魔神们大概是怎么想的。
  「平均好感度:93。」
  这个平均好感度一出来,我知道这晚上我是彻底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就算这种时刻,我也还没忘记了已经被大卸八块的螭:「螭的好感度1也被算进了平均好感度里?」
  「是。」
  若说魔神数量多,平均好感度93在个体上还有下降空间,不至于遍地都是93,那么系统的这一个“是”,无疑是让螭成了一个秤砣,彻底堵死了许多魔神原本应有的下降空间,一个个的,都得为了拉扯这个好感度1而献出绵薄之力。
  这个秤砣还可以用在情感平均扭曲度上。事物只要一平均,哪怕是悬殊的数据,都基本能得出来一个看着能让人接受的数据来。
  正如1和93。
  也正如8和77。
  螭在这方面,纯粹得就是秉持讨厌我的情感,太纯粹了,成了魔神之中的一股清流,和最大的秤砣,一己之力给我探清楚这两个平均数还有多少下降空间。
  舍己为我了属于是。
  我骰这个之前,我原以为魔神们还受限于摩拉克斯的武力威慑,那是一份充斥着深重杀意的契约。
  骰了这个之后,我只想问对面魔神们是脑子治疗坏了吗,数量稍微少一点,这个数字想要填补螭带来的秤砣,有魔神的好感度都得突破极限了。
  可惜,结合当下的两个骰点来看,我对精神方面不说束手无策吧,那也几乎是不得章法了。
  「丰饶亦是如此?」
  「哈,丰饶只在乎你活不活,不在乎你是以怎样的状态活。」
  好,旅程尚未进行到下一阶段,我在下一阶段的状况我大抵是已经明白了些许。倘若我以丰饶令使的身份降临,我估计是得先做一做某些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对象的。
  我这种混沌的做法,只能说是匹配机制优秀,给我匹配到了完全可以接受的这样一批魔神和人,但凡互相不匹配,我只会是个鬼见愁,谁见了都得先弄死我的那种。
  伐难醒过来的时候,我还在那里兀自对自己的未来添一点愁绪,神色自然也是带着点愁的。
  她下意识的:“若陀龙王的情况不太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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