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连我说他误会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的道德下限没这么低,他都不信,依旧非常坚决的:“买了的话,除非印刷问题,否则不会退的。”
  我眨了眨眼,对他突如其来的坚决不明所以,“是我哥干啥了吗?”
  编辑沉默了一会,再开口,声音有些颤,却还是很固执的,“没有。”
  好的,潘塔罗涅在我们的“兄妹情深”上还在添砖加瓦,孜孜不倦的工作时,还牢记人设,时不时给我添堵。
  我谢谢他,他堵了我继续发挥的路。
  那我放过八重堂的编辑了吗?
  没有,因为八重堂的轻小说家也没放过深渊意志和四百年前的我。
  我在
  他们的故事里,深渊意志跟古龙乃至纳塔人的cp已经让我看一页就刷新一页的认知,为人类漫无边际的想象力感到惊叹。
  四百年前的我则更是充斥着悲剧,不是被多托雷用计杀死了,就是被崇神用计杀死了,就是被人偶背叛然后杀死了……全是“被杀死了”,没有一个自然死亡。
  无论我是走奇幻路线还是传统路线,无论我是做背景板还是做主角,我都是一言不发就死,成为永远的被害人。
  我倒是想看到一个轻小说家脑洞大开,让四百年前的我成为一个幕后黑手。我找到了一本开头写我表情阴暗不怀好意的,看了下去,到结尾突然出现一个大反转,我是洞察全局的脑力派。
  我吗,脑力派?
  我吗,因为太过聪慧所以被多托雷自爆带走了?
  被开头骗了,内容还是换汤不换药。
  我只是想当个反派,而不是永远的被害人。
  这点小小的要求,今天没有满足,我对八重堂的编辑只能秉持着不放过的原则,刨根问底:“那我哥做了什么?”
  附赠“你看我有写轻小说的天赋吗?”
  我一直知道我没有,我只是能写这个体裁,这不妨碍我将这些没有天赋的人写的轻小说递到任何人手上。
  不会,初始天赋数值不高,意味着精神冲击。
  现在,轮到八重堂的编辑了。
  八重堂的编辑博览构史,精神上已经坚不可摧,区区新人的轻小说不能轻易让他的精神受到冲击,但我的稿子还是让他退了一步,双眼里都写着“恐怖如斯”。
  这次不是论文。
  论文至少有逻辑,而我写的轻小说,它不重要,不是我谋生的技能,认真写一写就可以让看的人头晕脑胀,单纯的文字成为看不懂的万花筒。
  他在尽力委婉:“你有意向去参加百鬼夜行吗?”
  我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你觉得我能在八重堂发表轻小说吗?”
  片刻后,编辑仿佛下定了决心:“你还想问你哥的事吗?”
  “我不太想。”
  “不,你想。”
  他的从业生涯里从未见过我这样缺乏轻小说天赋的人,他一看我写的那些东西,就被崇神魇住,拼了命的揭我老哥的底,只求我放弃问他我能不能投稿八重堂。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这是他能不能辞职的问题。
  我撑伞离开时除了一堆轻小说,还收获了潘塔罗涅的黑历史,可以为我们的兄妹情谊举行一次深刻的揭短大会。
  「你的轻小说天赋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当然,数值在那里摆着呢,我再怎么差,也能写出来一个故事。但系统,你不觉得,往差里写更有趣吗。我可能一辈子写不好,但我可以让每一本轻小说都突破差的下限。」
  「说不定,继续努力下去就可以成为精神攻击武器,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防线崩溃。」
  稻妻的雨天跟没有雨天的稻妻没有什么不同,有人的地方就吵,每人的地方就静,雷声有时候连背景音都算不上,在人的感官里被大脑分到无足轻重的一块,过去了就忘。
  我踩水的声音或许在大脑的判断中,都比雷声要大。
  「倒不失为一种办法。」
  雨天里骰子的声音也沉重,沾了水一样,不太利索,滚动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之后,又是系统的声音:「鸣神和鸣神眷属都可以认出你,你想要出版自己的轻小说,可以通过她们的关系。」
  它这话,不知道是刻薄还是真心实意的建议。
  它认为是前者,我就选择了后者。
  伞面上有颜料画了一支绯樱,在雨水的作用下很是鲜妍,一些平日里看不见的灰都为它的颜色让路。
  我跟系统在伞下丢骰子,从东丢到西,从北算到南,好好的命运被我折腾成了天象更改器,稻妻成了小枫丹。
  晴天万里、春日和煦、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雾霭沉沉……这是一天的傍晚交替出现的天象,稻妻人抬头,我也跟着抬头。
  他们惊讶我跟着也惊讶。
  回家还跟潘塔罗涅说了说。
  他竟然有闲暇在门口等我,在昏黄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改变下去的天象里,倚着门,光中神情柔和的等我,连影子看着都被光眷顾一下,有一圈金边。
  很有氛围的场景,只是不该发生在前一日还被工作险些压垮,一天能合眼两个小时都叫天赐的潘塔罗涅身上。
  “我看到了,是吉兆。”
  “吉兆?”我复述了一遍,尾音拖出来疑问。
  “它减少了我的工作。”
  那确实是个吉兆,我这个始作俑者,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意外收获,一个短时间频繁变换的天象会成为合作伙伴的吉兆,减少他的工作量。
  工作量不会减少,只会转移。
  他这边有空闲,神里绫人那边就开始忙碌,神里家主需要做的事太多,平衡不是一件小事,安定人心亦然。
  异常需要合理的解释,需要社奉行的出面,被他盯着的潘塔罗涅就获得更多的操作空间。
  神里绫人对我一见钟情,对我的信任却不高,潘塔罗涅在不怎么忙的时候,一双眼睛在眼镜下弯成促狭:“他要是真的信任上了你,我实在是要怀疑一下他的多疑。”
  但凡多一点信任,我们之间的故事不会只停留在一见钟情和异国花朵的供应上,我们理应会发展出更多的故事。
  不论是因为钱财,还是因为好颜色,抑或是权力。
  潘塔罗涅说神里绫人跟他的性格一样占了个多疑,又多了一个道德底线,有些事,放在执行官第九席「富人」的手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神里家主却宁可迂回一些,让渡一些权益出来,制造一个双赢的局面。
  有好感的对象,也不例外。
  可以即刻得到,却非要做一杯温吞水,缓慢的侵蚀对方的领域,渗透进生活的一点一滴,然后水到渠成。
  “这当然可以更好得到他人的情感,但你,对你用这一种方法和前一种方式,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的多疑和不信任在此刻,异常天象下,为他增加了许多负担,为他的敌人挣得时间。
  潘塔罗涅看稻妻的天空只一眼,看我倒是许久,说我是他生意场上的贵人,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直没变。
  “既然如此,你的那部分收益,归我。”
  我说的不客气,他回的不紧不慢,“不太行,情分归情分,摩拉归摩拉。”
  “那你说什么?”
  “我在说好听的话。”
  资本家情绪价值是永远不会拉满的,对他手底下的员工。因为他对合作伙伴都不涨工资。
  话永远好听,工资永远不涨。
  我懒得看他,坐在院子走廊上看天,没一会,身边就有了头发摩擦过来的触感,颈间多了一条美人蛇,他困倦得连字句都不太想吐:
  “靠一会。”
  看样子,潘塔罗涅还是个人,会困,会睡觉。我以为他的皮囊下尽是沾满了血泪的摩拉。
  “在想什么?”
  “想摩拉,想你对八重堂做了什么。”
  他眯了十来分钟就清醒,靠着我的姿势没有随着醒来而发生变化。
  “我对八重堂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做了合起来罄竹难书的事。我名义上的兄长对稻妻一潭死水的市场抱有深重的恶意,他需要攫取摩拉,需要吹散脆弱的蒲公英,让种子飘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八重堂就是他的考察目标之一。
  写轻小说需要创造力,但追梗不需要,那些同质化,只在细节处有区别的书,是潘塔罗涅迎合稻妻轻小说市场的一次尝试……
  “等等,那些书是你写的?”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我忘了他有的是摩拉,也有的是下属,其中出来一个轻小说大师不是那么的令人意外。
  出来一批也不意外。
  有的轻小说家靠灵感,有的轻小说家靠仿写,这其中的度,我名义上的兄长没有施以援手,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开始只是用相似的创意,后面培养出来一批轻小说家后,他想要搅风搅雨是轻而易举,光我能想到的就有许多,其中一个就是逼着稻妻的轻小说家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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