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这样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是疯了才会想去对亓官殊下蛊。
  固然内山的蛊,亓官殊不一定见过,但在这个幻境之中,亓官殊的身份就是创建了内山十二峒的大祭司,他拿大祭司创的蛊,去给“大祭司”下,他大概是嫌命长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不同的地方,同样的烦闷声音响起。
  陈炎等人在池星乐的解释下,大概相信了自己正处于幻境之中的事实,但相信归相信,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而刚才发出暴躁声音的,就是最早知道真相的池星乐。
  此刻,他正瘫在座位上,一副鱼离开了水的自闭模样,双眼放空,自我焦虑着。
  陈炎很想劝说点什么,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给池星乐倒了一杯凉水,想让好友冷静一些。
  淩嘉怡大概是其中最淡定的一位,她沉思的许久,看向坐在一旁摇着摺扇,用慈爱目光看着祁玄爻吃点心的洛淮清:“所以,师……洛大人,是不是只要让大祭司破局,我们就能出去了?”
  洛淮清:“是这个理,但没必要。”
  淩嘉怡不解:“为什么,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是坐以待毙,”洛淮清摇了摇头,合上摺扇,不算轻地打在意图和祁玄爻抢点心的洛唯欢手背上,“主场不归我们,但我们可以将整场战局,搅得混乱一些。”
  依祁玄爻的感应来看,只怕因为原本的局中,加入了太多的不确定元素,所以幕后的主棋人亲自来控场了。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洛淮清是真的不想和幕后主棋人碰上。
  他现在身边还带着一群小崽子们,只能优先保证这群崽子们的安危,其他再说。
  至于瞿镜的生死,洛淮清也不是不在意,但他相信亓官殊。
  淩嘉怡:“搅局?需要我们怎么做?”
  洛唯欢乐此不疲地开始和祁玄爻抢糕点,颇有一种逗狗的感觉:“简单啊,闹事还需要什么计画?直接砸场子,拿武器上去干就完了!”
  听到洛唯欢的话,其他人若有所思,唯独陈炎的脸色有些古怪。
  池星乐察觉到好友的情绪,坐直了身子,推了一把陈炎的胳膊:“火火,你怎么了?”
  “没事,”陈炎摇了下头,可脸上的忧愁并没有褪下,“我只是突然间感觉心口有些难受,应该是没休息好吧,不用担心。”
  洛淮清对小辈们怎么闹事,没有半点兴趣,他从袖口中取出了三片仿真金叶子,夹在两指之间,默念了一句什么后,手指抖动,将叶子扔了出去。
  三片金叶子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轻飘飘落在桌面上,自上而下,两正一反,为风,巽字。
  看来此去一帆风顺,诸事皆宜。
  有一个好卦像在前,洛淮清脸上的笑容,也不免真诚了几分,他再次看向宛如小狗发火一样,瞪着洛唯欢的祁玄爻:“阿七,你觉得那位漂亮的大祭司,会活下来吗?”
  一边瞪着和自己抢零食的小师兄,一边认真把嘴里的点心嚼碎咽下去,祁玄爻:“会。他好看,我不想他死。”
  堪比言出法随的意识一形成,祁玄爻的脑海中已经默认了亓官殊不会死亡,那么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亓官殊就一定不会死。
  小辈们总是会对反抗条律有所兴奋,提出来时还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不成体统,简直放肆。
  但现在讨论得最开心的,也是他们。
  洛淮清不参与其中,摇着扇子在旁边听着,偶尔安抚一下小辈们激动的心情,顺便给小师弟点上几盘新的点心。
  他们这边算得上岁月静好,尧疆之内却是一片阴沉。
  此界太平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皱着眉头望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青铜恶鬼面具,仔细回想了好久,也记不起来这张面具是从哪里弄来的。
  更奇怪的是,此界太平在手指抚摸上面具时,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双手握着面具,试探性地上举起来,隔着脸部还有十来厘米的位置,虚空比了一下自己的脸。
  在面具不断地移动下,有那么一瞬间,它和此界太平的脸重合。
  一道白光自脑海中闪过,此界太平下意识移开面具,用手捂住了眼睛。
  白光逐渐褪去,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带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面导游旗,背靠在一间书店前,长发用皮筋松松垮垮束在脑后的男人,透过记忆片段,和此界太平对视上。
  什么东西?
  这画面浮现的太快,此界太平还没看清男人什么样子,便消失在眼前。
  此界太平愈发沉默,他缓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一次望向了手中的面具。
  是面具中的残留吗?
  这幅面具莫非是有主的?刚才的画面,难不成是面具主人曾经的记忆?
  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此界太平想着,突然笑了起来,他带着戏谑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具:“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当然是要孝敬给我的……好师尊啊。”
  他的好师尊最近不是想举行祭礼吗?只是毁了所有祭品有什么意思,亓官殊这么在意祭礼,他怎么可以让好师尊“失望”呢?
  如果在祭祀神明的典礼上,连祭司本人都除了差错呢?
  反噬一定会很严重吧?
  被精心供奉的神明一定会很生气吧?
  那个时候,他的好师尊……还能靠谁呢?
  被神明抛弃,被子民抛弃,彻底从高台之上跌入尘埃,祭典上走火入魔,最后还有谁能保住不可一世的大祭司呢?
  只能是自己了吧。
  只能乖乖对自己摇尾乞怜,祈求好徒弟的帮忙了吧?
  嘶,只是稍微想一下,都让人兴奋呢。
  此界太平的笑容越来越张扬,笑声也越来越大,他不管这张面具从哪里而来,只要能帮他达到目的就行。
  大祭司用来祭祀的傩面,被换成一张未知安危,还残留记忆的青铜面具,多么刺激的场景。
  心情逐渐愉悦起来,此界太平挥手在青铜恶鬼面上布下障眼法,让它看上去和寻常的傩面相差无几,准备等会拿去替换亓官殊的面具。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暂时放下面具,此界太平打开房间内的密室,端着一张小烛台,一路沿着狭窄幽闭的密道走到尽头。
  尽头处是一件不算小的石室,里面的陈设和百里若的卧房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精贵。
  每一处地方都像是被设计者精心打造过的,此界太平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只看一眼便知道,这间密室的设计之初,是打着什么样的不可言说念头。
  多适合金屋藏娇啊。
  只可惜,百里若想藏的人没在这,现在倒是提前被他自己感受了一番。
  此界太平带着和善的微笑,缓步走到尽头处,垂首看向被锁在符链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面部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的人。
  他愉悦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多可怜啊,从高高在上的少司官,沦为连乞丐都算不上的东西。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好师尊……不,现在是我的好师尊——他可——
  真美味啊。”
  此界太平的话刺激到了被锁住的人,符阵组成的锁链剧烈晃动起来,呼吸都困难的可怜人,居然在此界太平的言语下,激动到握紧了拳头,对着此界太平就是一拳——
  他的四肢都被挑断了经脉,尤其是手的位置,每一根手指都被残忍地剔除了些许骨肉,不只是刀伤,还有烫伤,指骨隐约可见。
  但他还是握紧了拳头,要去揍此界太平。
  此界太平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后仰了些许,勾了下手指,符阵猛然收拢,并烧出灵气所化的火焰,一路烤在百里若的身上,将他重新扯了回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这么生气啊?”此界太平笑着,眼里全是冷意和痛快,“啊,你该不会还从来没动过他吧?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嗯……”
  说到这,此界太平停顿了一下,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神情开始变得旖旎起来,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多谢款待,我很喜欢。”
  “呵!——呵——”
  百里若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他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完全不加掩饰,他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此界太平生啖,挫骨扬灰。
  可他现在经脉被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条流浪犬一般,扯着被煤炭损坏的嗓子,想骂一句王八蛋,都没有办法做到。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动亓官殊!动他的神,动他的……心上人!
  混蛋!贱。人!去死!去死啊!
  福至心灵的,此界太平居然从百里若的眼神中,理解了他的意思:“骂的真脏,嘻嘻,还好我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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