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此行凶险,未必能全身而退。本来不想这么快……” 江临又开始用手指头拨弄宋清和的耳朵。“秘境口有许多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天符阁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先回甘州,只要不死,我定来寻你。”
  宋清和闻言一怔。江临大仇未报,自己却……
  宋清和知道自己错了,还知道自己不会改。
  “别说了。” 宋清和闷声闷气说道,把自己的头再往江临胸口栽进去,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内心的愧疚。
  江临有血海深仇,然后呢?宋清和一个修为全废的人,又能帮到什么呢?
  而且,宋清和扪心自问,我想帮吗?
  就算我恢复了修为,我想吗?
  等等,修为!宋清和忽然反应过来了。自己双修是为了恢复修为啊?!
  于是宋清和立刻内视,结果发现自己裂成八瓣的金丹还是裂着,八面临风,临风不动。
  应该是要运转心法吸收灵力调和阴阳的。宋清和将灵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结果发现金丹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反而自己再一次变得浑身滚烫。
  怎么会......
  宋清和皱眉,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用上了合欢宗的心法,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却根本无法凝聚金丹。不仅如此,□□反而愈演愈烈。
  “阿临……”宋清和抬起迷蒙的双眼,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和刚才不同。
  宋清和运转着合欢宗的心法,每一次触碰都让灵力在经脉中激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临的气息与自己交缠,却始终无法将其引导至金丹。
  “慢点。”江临握住他的手腕,“你在发抖。”
  宋清和双眼含泪,微微摇头。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第二次结束后,宋清和瘫在江临怀里,混乱的喘息渐渐平复。这次他用了合欢宗的心法,本该事半功倍。
  但那股火焰始终不灭。金丹也完全没有恢复的征兆。
  肯定有哪里出问题了。
  宋清和觉得自己有进步,这种时刻还能如此理智的思考问题。
  得问问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清和想了想,抱着江临的胳膊,决定趁着灭火器在旁边,尽快给司徒云山发给思语。
  “师尊。双修已完成,金丹未恢复。不知为何,请再发心法。明日酉时回复。”宋清和发完信息之后,熟练地抬头,又缠了江临。
  江临是天快亮的时候走得。康勒赫和左河还在等他,今天他们打算再找三个标记点,看看是不是林毓渊在日记中提到的地方。
  临走之前,江临恨不得把自己的乾坤袋掏空了都塞给宋清和,生怕宋清和再出问题然后用思语联系他。
  用完思语的宋清和固然很妙,但是一上头抱着楚明筠的宋清和很让人不开心了。
  宋清和拿的小心,收的亏心,尤其是想到自己即将跑路,更觉得自己良心大大的坏了。于是宋清和只能把情绪价值给够,对着狠狠江临痴缠撒娇一番。
  第二天下午酉时,宋清和躲开了德吉央金,在山间晃悠许久,才收到了司徒云山回复的思语。
  思语的前半部分又重新念了一遍双修心法口诀,后半部分则是司徒云山的个人建议:“第一,再试一次,双修未必第一次就能成功。第二,如果还是不对,你就要考虑一下那个琴修是不是纯阳之身,别找错了浪费时间。”
  宋清和笑了笑,心想:江临算哪门子琴修,谁家琴修打架的时候伸腿踹人啊。
  而后,宋清和的笑容立刻冻结了。
  江临不是琴修,他知道。那江临是干嘛的?
  江临又是谁?
  江临根本不姓江,姓林啊?
  林什么?
  这个林什么是纯阳之身吗?
  名碟路引上的名字都是假的,那八字和命格……会不是也是假的?
  宋清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
  冬日的寒风穿过树林,卷起地上的积雪,将他从虚幻的温存中硬生生拽回现实。所有的疑点串联成线,指向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第15章
  江临这一天心情非常之好。
  “三山交汇处,二水分流时。人晓神仙好,我独向黄泉。”
  江临摩挲着那本陈旧的笔记,冻得发红的指尖轻轻抚过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这是他们排查的第十一个坐标点,也是第十一次默念这首诗。
  寒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江临立在悬崖边缘,长发被风扬起,遮住了半边侧脸。他微微眯起眼睛,俯瞰着山涧间那面宛如玉璧的冰瀑。
  三座雪峰在这里交汇,绝壁上覆着厚重的积雪,偶尔有碎冰簌簌滑落,在寂静的山谷中激起一串回响。
  “你说他们姓楚的真奇怪,死就死了,还得找个地方死。找就找了,还要写首诗。” 康勒赫跟在江临身后,看了一眼悬崖下面,然后又把头缩了回来。
  “对了,东家。”康勒赫跺了跺被冻得发麻的双脚,“昨天你收到宋道友的传讯,说楚明筠要死了,他死了吗?”
  江临收起笔记,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没死。”
  他的呼吸在寒气中凝成白雾。
  正在用灵力探查山体的左河直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这里不对,虽然符合'三山交汇',也有水,但是我感觉不到有其他分流。”他皱着眉头看向那面巨大的冰瀑,“不过还得下去看看,说不定瀑布后面藏着什么。
  康勒赫叹了口气:“那就是又白找了。”
  康勒赫转过头去,看到江临正盯着那结冰的瀑布出神,眉头微蹙,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康勒赫不由得提高声音:“东家,你乐什么呢?楚明筠没死就没死,至于这么开心啊?”
  “傻子,”左河准备下去看看,正在打安全绳,闻言一笑道:“他哪是因为这个。”
  “啊?那是因为什么?”康勒赫把绳子另一头递给左河,因为好奇凑得太近,一不小心踩到了积雪,险些滑倒。
  左河稳稳地拉住他,一边把绳子在岩石上缠了两圈,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想来是与那位合欢宗宋道友有关。”他用力扯了扯绳结,确认牢固后才抬头看向江临,“我说得对不对,东家?”
  江临依旧凝视着瀑布,阳光穿透冰壁折射出七彩光晕,映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始终未褪。
  康勒赫缩了缩脖子,一脸迷茫:“宋道友怎么了?”
  “你啊,”左河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以后遇到合欢宗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他们玩你连小拇指都不用动。”
  “等等,”康勒赫停下了手中打绳结的动作,“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傻?”
  “不是针对你,”左河把另一根绳子抛下悬崖,“我就是想提醒有些人,全中原人都知道,合欢宗的人都是骗子,双修完就要踹人的。”
  话音刚落,江临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冷。他转过头来,声音依然温和,却带了一丝警告:“这话不必再说。清和不一样。”
  左河愣住了。他跟了江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江临有如此情态。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也别在清和面前说合欢宗的坏话。”江临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康勒赫感觉气氛不对,也不敢再问。
  清和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江临心中轻叹。
  清和对我一见钟情、不离不弃,就连我和举世所重的天符阁为敌,也毫不犹豫站在我这边。清和怎么可能是骗子?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想到这里,江临的唇角又微微扬起。他走到悬崖边,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那面巨大的冰墙。道道冰棱在他指尖闪烁着寒光。
  …………
  与之相反,宋清和在收到了司徒云山的信息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情绪不太高。
  宋清和在山间徘徊许久,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他想找出个万全之策,却又觉得这世上哪有两全法。左思右想,随后又连连摇头否定。如此往复三四次,直到精疲力竭,脑袋昏沉,才苦笑着想:罢了罢了,能活就活,活不了就算了。
  天色渐暗时,宋清和回到了暂时容身的山洞。一进洞就听见“咚咚”的声响,原是德吉央金在用她的金刚杵反复敲打几张生皮料。
  这还得从昨晚说起。楚明筠忽然失温,宋清和便向德吉央金求助,想找些皮毛给楚明筠保暖。德吉央金追着一群瘦狼跑了老远才逮着几只。
  谁知等她拖着狼回来时,楚明筠情况已经稳定,宋清和却不见了人影。她找了一圈,撞见宋清和和江临在卿卿我我,于是识相地溜回来继续守着楚明筠。
  如今狼都杀了,总不能浪费。德吉央金百无聊赖,干脆处理起皮料来,敲打声在洞中回响。
  楚明筠靠在洞壁上,时睡时醒,醒着时也是低着头不言语,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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