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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李大娘乐的合不拢嘴,她手里还抡着菜刀,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大门,拉住二撂子的手“好孩子,今天就在这里吃吧,尝尝大娘手艺。”
  “好!”二撂子当即应下,反拽着老杜进了大门。
  李大娘挽了挽耳边碎发,笑眯眯朝楼枫秀道“小枫,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大娘可拉不动你。”
  “......嗯,我在,我看一看对联。”楼枫秀装模作样,读了一遍对联“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二撂子进屋就跟雀雀来回跑灶屋端菜,老杜颇有颜色,看桌上还摆了坛酒,当即取了酒盅挨个斟满。
  楼枫秀反倒有些紧张,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
  倒完酒,老杜端起酒盅,往他跟前一坐“兄弟,咱俩人今个好好......”
  “坐对面去。”
  “......操。”
  雀雀跟二撂子端回最后一样大菜,二撂子拿着筷子就往他身前位置落座“秀爷,我还没跟你说呢,等来年开春......”
  楼枫秀伸手拦了一下“起来。”
  “啊,为什么呀?”二撂子不解。
  对待二撂子,跟对待普通人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就是,他毫无眼色,且爱刨根问底。
  “你菜端完了吗?”楼枫秀问。
  “端完了!”
  “再去看看。”
  “不用看啦!阿月把火都灭了!”
  “......”
  “撂子过来,坐这。”老杜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个左手边的位置。
  李大娘做了满桌好菜,一行人一同入坐,阿月自然而然落坐在楼枫秀身侧。
  毕竟凳子就六张,最后剩下那张空的,就摆在他跟前。
  但是,二人没有说话。
  除了雀雀,每人跟前都斟满了酒,入坐时共同举杯,庆贺新年。
  虽然阿月没有和他说话,但在碰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楼枫秀开心了半天,心尖尖好像蹿出了一把小火星。
  心想,阿月不仅坐在我跟前,还碰了我的手,一定是不生气了。
  老杜见人齐了,于是问“阿月,墙头你补上的呀?”
  “不是。”阿月回道。“大娘买的砖。”
  阿月一早便跟李大娘置办年货去了,买齐东西,仨人就回了老宅。
  李大娘头一回到他们住处,眼见墙头塌陷,大门紧锁,整栋房子危的战战兢兢。
  心说这哪像过年的,分明像来贫民窟慰问贫民的!
  当即去买砖石补墙,后又砸锁开了大门,扫窗门,挂红灯,贴门神对联,操手做年夜饭,这场烘托起了新年气氛。
  “补墙的活最麻烦了,来回搬腾砖怪累人的,你怎么不去喊我们回来。”老杜又问。
  雀雀摇摇头“不知道我哥在哪啊,他好久没到街上来,我娘让阿月哥去喊我哥早些回来过年的,但是......”
  “雀雀。”阿月出口打断“小心,筷子要掉了。”
  雀雀闻声转移视线,只见筷子一角确实摇摇欲坠。
  楼枫秀听到这里,心头那点小火星顿时就灭了。
  完了,阿月还在生气,气到不肯来叫我回家吃饭。
  看了眼阿月,见他神色淡漠,不置可否,忍不住想要主动开口缓和。
  可是,道歉的歉字,他还不怎么会写,更别提说出口,干脆脸色一冷,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大娘匆匆接话“不是麻烦事,阿月勤快,没让我累着。害,墙头有什么好聊的,快来,先尝尝大娘做的菜!”
  她挨个夹菜,面上喜气盈盈。
  一席间却无人说话,二撂子闷头塞饭,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
  李大娘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道“好孩子,你怎么突然间的,哭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可能太饿了,大娘,我太饿了呜呜呜呜。”
  “这有一桌子菜呢。”李大娘哭笑不得,给他夹了一只鸡腿“别哭了,大娘保证,以后,再不叫你挨饿了。”
  二撂子还是哭的收不住“好,呜呜呜呜呜,好好吃,大娘,你做的比东西楼的剩饭还好吃!”
  他哭的实在伤心,连在桌子底下啃骨头的粉粉都忍不住扬起狗头瞧他。
  “大过年的,别哭了,大娘说了,不叫你挨饿的,往后大娘天天给你做!”
  老杜被二撂子激的双眼悬泪,面上装的倒跟没事人一样,嘲笑道“没出息,把你眼泪憋回去!快把你秀爷也惹哭了!”
  楼枫秀赶紧狡辩“我没哭,别瞎说,滚。”
  祸水成功东引,二撂子也顾不上哭,一行人忍不住侧目来,瞧楼枫秀到底有没有哭。
  想哭的楼枫秀,死死咬牙强撑,心里头暗骂一百遍:你妈的,老杜,等过完这个年,我非揍的你满脸桃色比花红。
  年夜饭吃到一半,喝了三巡酒,才算热络起来。
  “谢了,好兄弟。”老杜跟楼枫秀碰杯。
  “你谢什么?”楼枫秀问。
  “别管,喝!”
  “喝!”
  “阿月,多亏了你,雀雀现在认好些字了,来年去学堂,我看谁还说,我们女孩大了不好教的。”李大娘说。
  雀雀腼腆笑笑,也道“阿月哥,等开春暖和点,我就去学堂,到那时你就可以支个代书摊啦。”
  “我!还有我,大厨大哥许诺我了!只要我好好洗泔水桶,等开春,就能让我进后厨帮忙挑水搬柴了!”
  提到这个,老杜就想翻二撂子白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挑水搬柴,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啊?”
  “是啊!”二撂子毫不惭愧道。“大厨大哥还说,我要是表现好了,还收我为徒呢!”
  李大娘多饮了几杯,酒意上头,拉住楼枫秀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枫,大娘没什么能耐,也不大会说话,虽不知你近来在干什么,但大娘知道,你不是会为了混口饭吃,就好赖事不管的混小子。不管怎样,你不能因为外人欺负阿月,知道吗?阿月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啊,不要跟阿月吵架。”
  “谁想吵架,我才不想和他吵架。”楼枫秀显而易见也醉了,毕竟人生头一回畅饮,拿捏不住分寸,虽然剩了点神智,但是不多,尤其嘴已经不是自个的,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懂。
  “大娘,是他不理我,我昨晚上,我回家睡觉,就挨了他胳膊一下,他马上就翻身,离我远远的!”
  “啊,阿月怎么这样啊!”二撂子忿忿不平道。
  “就是,都在一个被窝里,挨挨碰碰多正常。”老杜道。
  阿月面不改色解释“没有,他压我头发了。”
  “啊!秀爷怎么这样啊!”二撂子又道。
  “就是,都在一个被窝里,还不知道小心点。”老杜又道。
  “要是因为我骂你,你不开心,那你骂回来,你打我也行。”楼枫秀站起来,捧着酒杯给他鞠了躬,弯腰时扫掉了阿月酒杯,当即碎了满地。
  粉粉吓了一跳,叼着骨头跑堂外去了。
  阿月扶稳楼枫秀,接着去拾碎片,李大娘赶紧出口拦道“不用捡不用捡,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当时老杜二撂子也全酒意上头,对楼枫秀破天荒的示弱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喝了这一杯,别生我气。”楼枫秀仰头喝完了酒,却见阿月并没有动。
  “你怎么不喝?”他问。
  “没杯子。”阿月答。
  “用我的!”老杜站起来“阿月赶紧用我的!可快别气了!”
  “不让用。”楼枫秀抬手给他打开。
  “嘿,你瞧瞧,阿月呀,秀儿就这样的人,嘴跟茅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是没看见,跟你吵架那几天,天天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咱都知道他说话难听,你多让让他嘛!”
  “不是。”阿月道“不是这个。”
  “那能是哪个?”楼枫秀问。
  “你去春意浓,我不喜欢。”
  老杜闻言一乐“快活楼啊?害,我当什么事,阿月,等你再大点,杜爷带你去玩两趟,里边好玩着呢!”
  李大娘理智俱存,咳了一声,悄悄伸手捂住雀雀耳朵“困啦?那好,娘带你回去睡觉。”
  雀雀睁着大眼睛,疑惑道“我不困,娘,你为什么要捂我耳朵?”
  阿月将楼枫秀摁回凳子上,转身对李大娘道“天很晚了,大娘,您跟雀雀住下,我帮您收拾床铺。”
  “诶。”
  阿月带李大娘和雀雀进了卧室,将唯一被褥拿出来,铺到隔壁间。
  雀雀说着不困,上了床塌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她乖乖脱掉鞋子,睡到内侧,李大娘便道“阿月,你快也去休息吧,我哄睡雀雀就去看着小枫。”
  “您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他。”
  “唉,你也不让大娘帮你上上药,千万别强撑。”
  “好,不会。”
  阿月掩上房门,堂里依旧吵吵闹闹。
  “不让去!”楼枫秀义正言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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