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下一part是副歌,他仍保持在中央的位置不动,之后的第二段rap与开头flow相同,高叙言的嗓音更加明亮,像穿透黑夜而来的探照灯光,夏泽禹温和的歌声紧随其后,将歌曲推向高潮的,是常文旭一如既往稳定发挥的高音。
  陆择栖绕了一圈后再次返回中间,台下的灯牌一簇一簇,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他只需匆匆一瞥,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因为它们足够醒目、足够耀眼。
  舞台渐渐接近尾声,正常表演平稳得过分,没有人跳错动作,没人搞混走位,没人破音,没人跑调,田风岭似乎也没受到伤处影响,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有力,丝毫没有划水的痕迹。
  有点……太完美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金发祭司垂首咏唱咒文的模样是如此虔诚,忠诚的护卫笔直地立在不远处守护此刻,隐入暗夜的刺客独自跳出无人知晓的舞步,一袭白衣牧师深切而专注着凝望林间的村落,尚且年幼的君主向精灵们伸出双手,头戴荆冠的国王即便不发一语,也有无数人甘愿为之俯首。
  发如月光皎洁,瞳如异石璀璨的勇者啊,准备好了吗?祝你好运。
  奇幻的旅程已经接近终点,最后一段副歌结束,大家只需要按照预演过无数次的走位来到各自的ending站位,摆好pose冲镜头耍耍帅,舞台便可落下帷幕。
  这时,田风岭在走向定点时踉跄了一下,几乎是下一秒,他重心一歪,跪倒在地板上。
  本该向后撤的夏泽禹身形一顿,似乎是想扭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不能动,现在过去扶他的话,队型就——
  夏泽禹下意识地转身,视野边缘有道白光骤然切入,他猛地僵住,落到朋友身上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异物召回,他定睛辨认出,那好像是一把……剑?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人,陆择栖守在c位上,半步不移,用手中的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对方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宛如异世界的来客。
  还未来得及走向自己位置的杨乐茗被突然的变故惊得一愣,干脆直接停下来,与夏泽禹错开一段距离站在同一侧,朱嘉宁与常文旭相邻,两人一同微微侧身,朝向舞台另一边,高叙言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留在最后方,和其他人一起组成了一个斜斜的菱形。
  至此,练习中排好的结尾队型已面目全非,从其余六人一同簇拥着c位变成了两方对峙,一边是手持长剑的勇者,他的同伴依次排列,在后方拥护着他,另一方是唯一离队的反叛者,正在等待即将降临的惩罚。
  田风岭看懂了,他明白了自己在这个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于是,他不再尝试稳住身形,自暴自弃般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体前微微抬起脸,陆择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臂一挥,将甩出的剑刃对准面前的人。
  朦胧的灯光渐渐暗下去,昭示着这一曲的完结,台下的观众大概真的将其当作了表演的一部分,愉快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陆择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田风岭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初舞台在枪声中假意倒下的人是他,现在身份调转,他为了掩埋这场意外,为了让舞台自然落幕而拿起手中的剑,脊线直指对方下颚。
  抱歉了,让你扮演狼狈的反派角色。
  我的二周目因你结束,三周目也由你走向偏离,那么此时此刻这朝向你的刀尖,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跨越时空的小小审判吧。
  第144章
  “抱歉啊, 刚刚用剑指着你。”陆择栖将刀尖戳到地上,研究该如何把手中的伸缩剑恢复原状,早知如此, 他真该在许维拿着剑玩时仔细看看的。
  “不……是我不好,我还以为这次不会有问题……”田风岭勉强挤出笑容,廊灯将他的面色映得惨白, 额前几欲滚落的汗珠清晰可见。
  话音未落,夏泽禹便气势汹汹地打断,分出一只手来扶他:“都这样了你就老实点别再说话了,这怎么能怪你呢。”顿了顿,目光游移了一下,“……当然也不怪陆择栖, 我看到你那样一下子慌了, 差点忘记表演还没结束。”
  “哦?”陆择栖惊讶地看向他,“请问你这是在认错吗?”
  “我只是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你这说法听起来这么奇怪……”
  “好了好了,下一组的练习短片已经在播了,还是先小声一点,不要再抢着分锅了。”朱嘉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第一幕出现的枪必将在第三幕前鸣响'意思是戏剧中的一切细节都要发挥作用, 这样才能展现出戏剧性。择栖不是在造型师那里拿到剑了嘛?既然有剑,就一定会在舞台中派上用场——所以呢你们完全不需要为此感到过意不去, 今天的事是其实一种必然。”
  “啊……原来是这样, 好神奇。”高叙言听得一脸认真,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你不要听他胡说。”为了守护未成年幼苗纯洁的心灵,常文旭赶紧出言驳斥, “哪有这种道理,照你这么说,不就成了给择栖配剑的那个造型师的错了?”
  朱嘉宁没有否认,反而顺着对方的结论说下去:“造型师是为了突出形象才找了这把剑的吧?我们的造型源自于'咏唱'的舞台剧,所以真正的犯人是——原作者!”
  “别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关人家作者什么事?”常文旭扶了下额头,脚步渐渐慢下来,“这首歌是我们自己选的,就算真的要追本溯源,那也是因为我们自己。”
  “嘉宁是第三名,是最先选的……”杨乐茗默默补充。
  “我?哎呀,在开始之前我问了择栖要选哪首歌,他说了'咏唱光芒'之后我觉得还不错,就也选了这个。综上所述我其实是为你而选的,所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朱嘉宁拖起长音。
  “诶、怪我吗?”在说“枪”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如此结尾了吧这个人。
  陆择栖总算搞清楚伸缩剑的原理,把剑尖戳在大腿上,像收折叠伞一般强行将剑刃塞了回去。常文旭无意间瞟了一眼,霎时胆战心惊:“你就没想过你手滑扎歪了是什么后果吗……”
  “塑料的,一点也不疼。”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你没事就好。”
  表演结束后,先有工作人员带他们进了单独的小房间,问了些“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待每人轮流答完回到后台选手席,屏幕上的舞台已经播了近一半,第二个出场的是《青空之诗》一组,陆择栖找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做好,刚好赶得上人造的细雨自天花板落下。
  为了与“雨天”相配,后方电子屏上模拟出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很快,他在彩排时无意瞥见的一幕于眼前再现,灯光随着c位的动作无规律地闪烁几下,阴雨连绵的天空也破开一道口子,阳光漏出来,仿佛可以穿透屏幕,将舞台一同照亮。
  果然是魔法。可能是镜头拉近的缘故,比起之前在台下直接用肉眼观察的那次,直播画面中雨滴停驻的那一瞬更为鲜明,陆择栖听到附近有好几个人“咦”了一声,交头接耳地问这是不是特效。
  “该你出场了。”他偏过头去跟旁边的朱嘉宁耳语,对方莫名其妙地看他,“我出场干什么?”
  “给大家说明原理啊。”
  “光是给你一个人说就够麻烦了……就当它是特效吧!”朱嘉宁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看前面,“赶紧认真欣赏,睦睦的part马上要结束了。”
  “啊、是哦。”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林育睦和渐渐停歇的阵雨一同退到后排,其余选手向两侧散开,臧天悦占据了中间位,陆择栖这才想起,《青空之诗》的c位是他才对。
  臧天悦选择的这首歌他本人并不擅长,中途几句近似炫技唱段对他来说难度过高,不得不进行了降调处理,c位的part里一些本该他独自完成的部分也使用了其他成员的垫音。
  另一边的刘墨湘似乎更加紧张,每当镜头扫过,他的表情总是格外紧绷,陆择栖注意到他汗涔涔的脸,真担心他会在下一秒晕过去。不过他虽然看起来紧张,声音的稳定性却比过去的一公好上不少,大概是旁边的臧天悦表现过于令人揪心,让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反倒忘了对舞台的恐惧吧。
  陆择栖感慨地望着他,一种“快看啊我家孩子真是长大了”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第三场舞台是《晚餐歌》,播放练习短片的过程中,上一组成员齐心协力地擦着地,工作人员则忙着将架子鼓、键盘和立麦摆到合适位置。
  这组的短片围绕主唱冯昇展开,他在赛前便小有名气,又有“天才少年意外失聪仍不愿放弃追寻梦想”这一故事线,导演显然将叙事重点放在了他身上,在短短几分钟內讲了他在身边朋友的帮助与鼓励下重拾信心拿起手麦继续歌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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