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里却不怎么有底。
  倒不是不信任沈宿, 而是因为系统是个不定数。
  系统喜欢看血腥杀戮,喜欢看玩家之间互相残杀,而如今系统把时榆推到风口浪尖,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系统想看他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那么系统会允许他使用求助牌吗?
  就算这张求助牌可以使用,等他真的遇到不怀好意又难以对付的人时, 他用求助牌让沈宿进来陪他送死吗?
  时榆收下了导师求助牌。
  实际上心里完全没有要使用它的意思。
  “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用。”沈宿一双眼睛直直的看过来,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强调道。
  时榆一怔,而后点头:“好。”
  夜深了,该睡觉了。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睡一个房间一张床,一是为了方便交流,二是顺便刷伴侣好感度,而今天沈宿沐浴完拿起他的枕头往外面走,走前丢下一句话,“我去侧卧睡。”
  “沈宿。”
  时榆喊住沈宿,他问:“我们不刷好感度了吗?”
  沈宿没有回头,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说道:“太慢了,这种刷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刷到一万,而且我看了一下,除了一万好感度解锁的复活道具,其他道具其实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高级盲盒开出来的道具好。”
  时榆点头:“嗯,我知道了。”
  沈宿离开了,时榆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不知怎么的,感觉心里也空落落的。
  时榆不是特别敏感的人,但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从他被陆成景下药那件事以后,沈宿就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刻意不与他进行身体接触,连睡觉都不愿意跟他在同一个房间,连好感度也不刷了。
  他那时候虽然丧失理智但记忆还在,他从陆成景那里跑回来后因为药效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让沈宿抱他去浴室,之后又让沈宿帮他拿一件浴袍,除此之外他自觉没有对沈宿做过太过分的事。
  沈宿就算生气都过去一天了气也应该消了,而沈宿现在却连跟他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
  那么对于沈宿的种种行为,就只有一个解释——沈宿是直男,他在避嫌。
  时榆也是直男。
  沈宿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说不上失落,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好受。
  尽管时榆也解释不出他为什么会不好受?
  .
  这一夜睡得迷迷糊糊。
  半梦半醒间,时榆听见广播:“下个舞台,练习生时榆vs练习生冯海。”
  时榆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一瞬间他以为是幻听,紧接着广播又响了一遍:“请练习生时榆,练习生冯海,即刻到后台做准备!”
  不是幻听。
  又匹配到他了。
  时榆本以为匹配过一次双人舞台就不会再匹配,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时榆出门前看了一眼侧卧的灯是熄的,广播的声音不小,沈宿睡眠浅不可能没被吵醒,难道这广播被什么机制控制只会被他一个人听到?
  去后台的路上经过大厅,公屏上练习生喜爱值排名又有了一些变化,云弈掉到第三,赵福不知道这几个小时里做了什么排名居然冲到了第二,但第一名依然是时榆。
  时榆在后台看到了他的对手冯海,这是一个高瘦苍白的男人,戴黑框眼镜,刘海压着眼睛,相貌普通,眼神很阴郁,这个人是赵福的小弟之一。
  很快轮到他们上台,两人登上舞台后四周升起了铁笼子,倒计时的红字在背后大屏幕上亮起。
  十分钟后,铁笼子缓缓降下。
  时榆站在舞台中央,苍白的面庞染上几分运动后的血色,发丝凌乱,被汗水洇湿的额发紧贴着皮肤,却丝毫不显狼狈,他依然很漂亮。
  白色衬衣衣襟上沾了几滴血,衬衣袖子破了一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在滴血,手背上是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指缝间都是血,猩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舞台光洁的地板上。
  四周安静一片。
  时榆脚边躺着的冯海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眼睛时不时还眨一下,都要被系统判定为死人了。
  表演结束后大屏幕显示两人票数:
  冯海:290
  时榆:126589
  票数对比惨烈,然而直播间讨论的却不是票数——
  【???!!!榆榆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这么能打?这科学吗?】
  【老婆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一拳打得人爬不起来!我宣布老婆以后就是我老公了!老公请正面太阳我!!!】
  【冯海这个垃圾居然阴人,大家都赤手空拳他带匕首,老婆的美貌差点被他毁了!妈的这个垃圾死有余辜,老婆居然不直接杀了他还留他一条狗命。】
  【赵福他们暗中商量过,没必要杀死时榆,只用毁了他的脸就好,时榆和萧绝关系不一般,杀死时榆万一萧绝找他们麻烦,而时榆能获得高票数不外乎是因为他那张脸,如果他那张脸被毁了,他也就不成气候了。】
  【然鹅他们算漏了一点——时榆很能打!哈哈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
  时榆扫了一眼票数,那双漆黑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他从衬衣上撕下一块布,简单包裹住右手伤口,而后离开舞台前往“萧绝”住处。
  时榆看得出来冯海要的不是他的命,冯海攻击的一直是他的面部,冯海想要将他毁容,或者说,赵福那一群人想要他毁容。冯海那一刀是朝他眼睛来的,如果他格挡的动作慢一点,他伤的就不是手背了。
  时榆离开后,冯海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着走下舞台,他其实没有受太严重的伤,都是皮外伤,时榆没有对他下死手,只是最后一拳不知道时榆是不是看准了他的穴位打,才让他半天爬不起来,现在头还有些晕。
  冯海刚走下舞台,又被迎面而来怒气冲冲的赵福一脚踹飞,赵福骂道:“这点任务都完不成,你他妈还有脸活!”
  踢一脚不够,赵福又上去添了几脚,发泄完才带着一群小弟浩浩荡荡离开。
  云弈晚一步走,临走前递了一瓶药给冯海,冯海没接,云弈把药瓶放在地上,也走了。
  被刘海遮住的那双阴郁眼睛盯着赵福的身影,直到赵福身影消失不见,冯海才收回目光,将面前的那瓶药拿起来。
  .
  时榆回到“萧绝”住处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第五天了。
  清晨下了雾,朦胧天光中,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立在庭院中。
  沈宿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在看到时榆手背受伤,沈宿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扣住时榆手腕将人右手抬起来看了看,沉着脸色问:“为什么不喊我?”
  “来不及了,当时广播通知得很临时,又在深夜……”这个借口勉强说得过去,时榆想把手抽回来,然而扣着他手腕的力度很大,他根本没法抽出,还被捏得手腕很疼。
  “为什么不使用求助牌?”沈宿又问。
  时榆又尝试了一下,还是没能挣脱,他索性不动了,任由沈宿握着他的手,他解释道:“还没到那一步,冯海我能应付,只是出了点意外,受了点皮外伤……”
  沈宿目光落回时榆手背上,包裹伤口的白色布料洇出了暗红色,沈宿松了点手,但又没有完全松开,他依然握着时榆手腕,将人拉进屋子给他处理伤口。
  沈宿找来医药箱,全程面无表情,他们之间素来是沈宿找话题,如今找话题的人不找话题了,突然沉默下来让时榆很不习惯。
  意识到沈宿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他受伤,时榆解释道:“其实我们在游戏里受的伤都不是真实的伤,我刚才有用一些金疮药之类的道具,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说话间沈宿揭开最后一层布,时榆手背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只剩下一条五厘米长浅浅的红色伤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愈合,应该不用半小时就能完全愈合。
  时榆悄悄松了口气,这道具是可以的,也不枉费他一口气用了五瓶。但尽管如此,手背和手指上干涸的血渍依然明白的告诉沈宿,这道伤口原本有多么深。
  其实有金疮药道具,根本不用碘伏纱布这些东西,但沈宿还是用棉签蘸着双氧水小心避开伤口,将时榆手上沾的血都弄掉了。
  全程沉默,全部弄完,沈宿边收拾东西边说:“其实你根本不打算用求助牌对吗?”
  时榆张了张口,借口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说了实话:“是。”
  “为什么?”
  沈宿面不改色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又折回来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似乎对时榆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这句“为什么”问得也很随口。
  “我不想使用求助牌是不想你也受伤,仅此而已。”时榆再一次说了实话。
  沈宿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目光看着前方的虚空,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平静无波,“为什么不想我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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