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然而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呢?
  她不会一直好看,观众也不会一直接受她演“甜妹”, 所以凌爽建议她,她需要转型。
  要么,开拓新的戏路。
  要么,像叶兴瑜那样转幕后。
  翁想想思考了一阵便想,那她就试试往新的路去走吧。
  于是她筹备桐庐村,学监制, 她开着自己的事业大船,摇摇晃晃的在大海里开辟新的航线。
  现在,路被她走难了,她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暗礁。
  “翁想想,你跟天赋型的演员演过戏吗?”
  答案是没有。
  娱乐圈里,演技好的那批女演员都往电影圈走了,翁想想跟她们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往常只有出席活动时,才能与她们碰上面。
  “我忘了,你那一堆里,确实没什么亮眼的角色。”
  凌爽每一次说话都很欠,但这一次他没说错,翁想想确实做了一件不怎么聪明的事。
  “你和叶兴瑜都小看了余寻光,因为你们的天赋有限,所以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儿。”
  “你是怎么敢让他体验生活的?”
  为什么不呢?
  翁想想当时只是很单纯的觉得,余寻光没怎么下过乡,能来村子里适应一下也不错。
  可谁知道,或许是余寻光天生属于这里,或许是那群村民一直叫他“江瑞安”,导致他在体验生活的途中,慢慢的重建自己,慢慢的在自己的身上加盖出了一套属于“江瑞安”的房子。
  房子不高,却需要翁想想仰望。
  余寻光的本质就很单纯,他的眼睛,比天山上的池水还要干净。
  和江瑞安“融合”了后,他变得更加纯粹。
  他现在仍在生活,他以“江瑞安”的形态在生活。
  这样的余寻光在上镜之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很恐怖的。
  凌爽说着,又笑,“你把王宗伦找过来真没找错,这回,他真的是在拍纪录片。”
  因为余寻光和他那两个朋友一伙,根本就没在演戏。
  他和三合村的一切浑然天成。
  他做到了返璞归真,他把最干净,最原始的一面交给了镜头。
  所以,跟这样的演员搭戏,翁想想怎么不会有压力?
  翁想想是科班出身,她的天赋不算好,用技巧演戏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在绝对的天赋面前,再好的技巧都会显得拙劣。
  她现在一入画,和余寻光站在一起,他们之间的适配度还没有余寻光和他那两个朋友在一起来的和谐。
  一部戏的男女主角搭不上戏,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翁想想不是不知道怎么演,她是根本“演”不好。
  她和余寻光在用不同的方式对待这部作品。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从余寻光建立起的“江瑞安”下手,只要敲碎他,摧毁他,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但翁想想和凌爽都不想这么做。
  翁想想出于责任,凌爽出于欣赏。
  “想个办法吧。”
  翁想想请凌爽来,是想让他帮忙的,不是听他批评自己的。
  凌爽嘚瑟的拿乔,“这太难了。”
  翁想想豁出去了,“问题出在我身上,你只要提出方法,我都愿意承受。”
  她也想知道,自己作为演员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
  凌爽过了半晌之后笑了,笑得龇牙咧嘴。
  “亲兄弟明算账,媳妇儿,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翁想想早就知道凌爽看上了余寻光。
  她想起叶兴瑜对余寻光的评价,忍不住劝说:“凌爽,余寻光吃软不吃硬,你明白吗?你既然喜欢他,就别用错误的方法让他烦你。”
  凌爽沉默着,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议。
  “我知道,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我们现在就说特训的事。”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翁想想就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
  当天晚上的跑步只是一个开始。
  翁想想需要去寻找夏歆的心理,她得借助外物刺激,找到她和夏歆的平衡点。
  好在,凌爽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他一直陪着她。
  《金满桐庐村》的剧组停了三天,那三天,翁想想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凌爽简直像是把她打碎了重组。
  新的一天,再次开机上班,余寻光在片场里见到翁想想时,发现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呆滞。
  他回头看向抢了王宗伦位置的凌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大清早,凌爽就戴着个墨镜在片场指挥,风格一惯的“装”。
  但同时也专业。
  他跟摄像交代自己需要的运镜手法,指挥打光,再试机,光替走位,试运行。
  他毫不客气的使唤着王宗伦的人,他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遍片场的每一个角落。
  如今,在他的手下,王宗伦都降成了执行导演。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般动起来时,是非常沉默的。
  而且凌爽给出的感觉还特别凶。
  “镜头跟慢点,你们不是拍纪录片出来的吗,怎么跟人物需要我教你们吗?”
  “慢点,说了慢点!这组镜头我只要一个头,懂吗?”
  “走侧边,我要往上推的效果,谁能给我,啊?”
  “那灯光,能不能换个角度,你当我拍死人呢?”
  余寻光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站在旁边,第一次有些无措。
  等布置结束,凌爽关了对讲机,精神奕奕的跑过来。
  “王宗伦说让我给他的剧组治治病,我就没客气。余寻光,我给你长长见识吧。”
  翁想想听到他的声音,给出反应,拿着剧本过来。
  凌爽便开始走流程,“先对戏,好不好?”
  今天通告单上安排的第一场戏是夏歆和江瑞安初见的戏,这场戏前天拍过,如今再排上,是重拍的意思。
  其实从余寻光的角度去看,这并不是一条很难的戏,但那天翁想想没发挥好,他配合着也难受,今天能重拍,他乐于见到。
  余寻光愿意配合剧组的任何安排,哪怕被要求做已经完成的工作,他没有一点儿烦躁情绪。
  他也不无聊,因为他心里还挺期待凌爽的表现。
  从开头开始对戏,走戏的时候,凌爽的重点不在余寻光身上,他全程关注着翁想想,他把表演这项艺术拆分开,化作程序,一句台词、一个动作的在教翁想想。
  “你是老乡,你全家都是老乡!”凌爽说出台词时,带着愤怒,虚心,也抓准了细节的重音。
  他给的感觉,和翁想想前天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是余寻光要的那种感觉。
  凌爽演完一遍之后,翁想想模仿,就复刻模板这方面,她做得很好。
  余寻光看她按照凌爽的节奏把台词顺下来,大脑当时有一瞬间宕机。
  “嘿,”凌爽拿台本敲了敲他的胳膊,“回魂了,余寻光。”
  余寻光眨了眨眼,都不用动脑子,就把戏接上了,“不好意思啊小姐。”
  凌爽马上做出羞愤的表情。
  老实说,很奇怪,又诡异的合适。
  余寻光在他给反应后的一瞬间,立马说:“同学,同学我想问你一下……”
  凌爽抿着嘴,侧过头,娇娇的笑了。
  余寻光看得头皮发麻。
  凌爽却没有觉得不对劲,他演完,对翁想想说:“看清楚了吗?”
  翁想想点头,眼睛一点点的恢复光彩。
  “再对一遍。”她对余寻光提出要求。
  她模仿着凌爽的表情,复制粘贴一般,完成了这段戏。
  不得不说,效果很好。
  余寻光却沉默了。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俩人在干什么了。
  凌爽见他望过来,还挺期待,“怎么样,我调教人的手艺。”
  余寻光皱着眉,“会不会太过了?”
  凌爽挑眉,“你指的哪方面?”
  余寻光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是,很显然,想想姐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个作为演员的……”
  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把话憋回去,想了半天才说:“她像是在顶着你的意志演戏。你对剧本的理解,完全驾凌了她的思想。”
  现在的翁想想,就是凌爽操控的一个木偶。
  “你不能怪我,”凌爽做出免责声明,“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余寻光扶上自己的额头,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演戏的方式,他无法接受,他感觉自己有些头痛。
  他尝试把自己代入翁想想,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他想他可能会吐出来。
  一个演员,怎么可以完全丢开自己对角色、对剧本的理解!
  凌爽看出余寻光的状态有些不对,他解释道:“别生气,余寻光,这种情况很常见,我的这种方法真的很常见。你只是演戏演少了,见的导演少了,才会觉得难受。我猜,你以往合作的,都是偏引导性的导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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