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陆文和说他回来的时候没带衣服,外面卖的应该没有他的尺码。
江北书:“我带了。”
“你出来查案带这种衣服做什么,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来找我?”
他叹息一声,装作难受:“哎呦,许久不见只能睹物思人,你就没带个我送你的东西?”
陆文和想起他路上老是抱着个灯睡觉,脸一红,面子上依旧嘴硬:“没有。”
“真狠心。”
陆文和在里面换衣服,他端坐在妆镜前摆弄那些脂粉盒子,听见里面问他:“你这次来,没有其他帮手吗?就你自己?”
“还有一位监察御史,之前在检察院见过一面,是个公正的人。”
“该调查的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次过去是去敲定人员名单,其他我不会插手。”
他已经很努力的避免被卷进前朝的争斗,只是哪儿那么容易脱身。
陆文和那个弟弟还不能死在自己这里,到时候抄家少个人没法解释,又不能就这么放出去让他胡说八道,打算喂了哑药,行刑当天直接送去刑场。
去台州的路上江北书跟他说了他那个家必定受牵连的事,陆文和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因为他为难。
“以后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只管做,什么也不用考虑,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江北书反倒没有他这么洒脱,真要深究的话,还真的是因为他才把陆文和一家牵扯进来的:“如果那天嫁过来的不是你的话,你家不会受人蛊惑走到这一步。”
“殿下怎么能这么想?”陆文和低着眉,脸上表情严肃,“没有你也还会有其他,现在贵妃能利用我,利用我家对付你,以后也会用同样的方法用我对付其他人,我爹他自己做不出正确的选择,早晚有这么一天,跟你有什么关系。”
“殿下。”他喊了江北书一声,眼神中透露着野心,“想要夺回你的位子,心软可不行。”
他第一次杀人的底气是江北书给的,现在终于成长到能把这句话还回去了。
看着他眼神里的欲望,相视一笑,从此以后身外的关系纠葛,全的不会放在眼里。
抵达台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那位监察御史一直能够等着他的到来没有离开。
见面的时候看见陆文和在他身边,汇报的嘴张开又合上。
“不用顾虑,他是我夫人,以后都不用回避他,继续说。”
陆文和本来离开的脚都踏出去一步,又被硬生生的掰回来,旁边早就提前多备了一把椅子,紧挨着江北书坐下。
他只用负责听,不用说话就不会暴露。
虽说被允许在现场‘旁听’,陆文和还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到他们家的时候,这次江北书没有任何迟疑,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审批过去。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听到最后已经没了重要信息,陆文和的眼睛时不时往他这边偷瞄。
目光总是从上到下打量后落到他的腰上,担心的眼神很明显。
终于坚持到把人送走,陆文和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扶着。
前一夜两个人过火,虽然最后是睡到中午,但是也架不住下午乘了半天的车,现在又坐上这么久。
江北书最后有几次想要斜靠着休息会,结果刚碰到椅子后面就重新坐好,还要维护皇家的体面,只能硬撑到现在。
感觉身后被人扶着,江北书闭着眼放松,“你看出来了。”
陆文和应声,唯独没说以后改改。
“刚才那位大人认识了吗?”
陆文和扶着她点头:“认识了,不过我认识他有什么用?”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陆文和:“清正廉明、公正无私,他点出来的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错怪的,出行还这么朴素,是个好官,年纪看着也不小了,还能保持为官做宰的初心,挺难得的。”
不过他最关心的...“是你这边的人吗?”
江北书:“你刚才还说他公正无私,怎么会站队呢。”
说完腰后就被捏了一把。
“我说的是他对百姓,做官站队才能活可是你说的话。多有才能的人也要选个好主子啊。”
江北书想了想回答:“现在还算是。”
陆文和听了担忧:“什么意思,以后拿捏不住他会变心?”
“哪有从一而终的同盟,都是利益一致才走到一条路上,我如果赢了就还是他的好主子,输了,他已经能做天下人的好官。”
他扣住身后的那只手放在手里暖了暖,“回去睡觉了,明天再带你见几个人,你也多榜上几个大树,以后好乘凉。”
“你这棵树还不够大?”陆文和问。
江北书回答:“不够,我想让你站得越高越好。”
一路上陆文和再也没开口,安静的庭廊下只剩他头上珠串相碰的声音。
晚上他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声叹息,陆文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只想站在你身边就够了。”
江北书闭着眼,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
陆文和骂了他一句“骗子”,背过身子决定今晚不抱着他睡。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病了。
谁知道两个人中间那么一点小缝就能把人冻着。
江北书第二天起来就感到一阵头疼脑热,晕乎乎的看向陆文和,发现他端着碗药仰头灌了下去。
“你喝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最近有点头疼,夜里睡不好。”
难怪看他脸色不好,一张白脸搭配黑眼圈。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外面看见了会怎么说吗?”他笑的不怀好意。
陆文和摸着他的脑袋,烫手,又摸了摸身上,更汤,要不要加点剂量,真怕这样下去把他脑袋烧坏了。
“怎么说?”
“说你这么累,是不是晚上出去偷人了。”
他现在脑子犯迷糊,又只有两个人,什么话也敢往外说。
陆文和却跟没听到这句戏弄的话一样,严肃的给他喂药。
嘴是硬的,手是抖的,说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你冷了不知道往里凑凑吗?”
江北书艰难地咽了一口苦药,哑着嗓子说:“你都背过去了,哪儿有脸往上贴啊。”
汤勺在药碗里狠狠戳了一下,接着就听见陆文和阴沉的声音:“原来你没睡着啊。”
江北书哑口,怎么说都是错,干脆继续装聋,再也不敢嫌弃药苦了。
他如今这样,也见不了人,干脆推脱到了下午。
“今日非见不可吗?不能多休息几天?”
少半天已经是他接受的最大限度,再往后推,他害怕时间不够,他想给陆文和搭造的人际势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能保他性命的人物是必须拉拢的,在京城见面要找人揣测,现在出来了才有机会,只能在这几天全部做完。
江北书安慰他:“风寒感冒都是小病,不碍事。”反正病不死人,忍忍就过去了。
“殿下以前也没这么容易得病,怎么出来以后稍不注意就病了...”陆文和心里压着对他的猜疑,他近几天睡不好也是因为总是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梦境里他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江北书的那张脸。
刚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所以夜里时常梦到。
到现在,闭上眼就是江北书那张没有生机的脸。
如今看到他身子骨一点点变弱,那张脸和自己梦里的逐渐趋近,他越发恐慌。
江北书自己干了那碗药,要吐不吐憋的脸更红。
陆文和冷脸往他嘴里塞了几个蜜饯,送到嘴边的时候指尖用了力,手指直接送到了嘴里,措不及防被江北书无意舔了一下。
他克制的把手收回,眼底墨色更重。
看着江北书放松的姿态,应该是没发觉自己身体的变化,还以为是不小心染上的风寒。
让他多注意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不如他亲自看着点。
下午江北书带着他把该见的人一个不落过了一遍,陆文和知道这是在给他扩充背景,但是自己真的需要这些吗?
“就算是见面又能怎么样,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这辈子是做不了官了,想不出来以后会因为什么见面,反而给他一种‘托孤’的感觉。
没想到江北书突然来了一句:“你跟平阳侯还有联系吗?”
陆文和一下子紧张,感觉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被重新撕开一道口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捂着。
他不太淡定的回答:“没有。”
江北书问他最近要不要试试重新联系联系。
“为什么?”敌对关系,见一面他都嫌恶心,巴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江北书居然让他主动找人。
“当然是有好处啊,我行动不便,对你仕途上的事情没办法插手,他们可以,就算给不了官做,让你能名正言顺的考试轻轻松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