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蓝梦救的人不是因为她的举动在不久的将来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去，就是在拥有一段安定的生活之后逐渐失去初心，为了利益拿起尖刀对准她和她的家人。
所有人，都逃不出这两种结局。
而到如今，轮回已有二十次。无论是陈默还是蓝梦的家人，在又一次睁开眼时眼底都是深深的恐惧。陈默的脸上也早就失去了笑容。这个游戏对于蓝梦这个玩家来说只是需要做出决策，可他们却是一次次亲身经历着死亡。他们是人，是人就都会恐惧死亡，何况是那样惨烈的死法。
精神不稳定导致了决策的执行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原本的局面渐渐开始失控，死亡的时间开始前移，有些时候都活不过第一次的时间。
终于在第二十九次轮回时陈默彻底崩溃了。她在王梓鑫家里，用一把刀了结自己。“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蓝梦别救我，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休息几次。”
之后是蓝海、蓝桉……最后只有秦雁强撑着陪着女儿可蓝梦能感受到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差了。
好在自杀了十来次，其他三人终于缓过来了。尽管情绪依旧是麻木的，可好歹没有继续自我放逐。
“如果，我是说如果，蓝梦你不救那么多人呢？既然在我们四人全死之后就会结束，那么其他人活不活其实不会对通关有太大影响吧。”
第三十五次，陈默还蓝桉同时对蓝梦提议。
“可他们现在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想活下去的人。”蓝梦说得确定而冷静。
“可是之前所有的事都是他们造成的。如果这些幸存者不来，纷争不会发生，我们不会死，说不定早就通关了。”
“他们同样是生命，如果现在死了通关了也不可能复活。”
“不通关他们也无法真正活下去啊，蓝梦。他们不记得一次次的死亡我们记得啊。他们仗着这一点才能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可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导致我们一直被困在轮回里。现在只要你不救他们就好了不是吗？”
“蓝梦，你选吧。救他们就意味着放弃通关，既如此我们也实在不想继续惨死，那你还是杀死我们吧。”蓝桉走过来，注视着女儿，左脸却忽然一痛。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蓝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爱人。
“要死你可以自杀。我们都被轮回所困。之前自杀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她从来没因为你自杀让她更不可能通关而对你说什么。救人是梦梦的选择，你又凭什么要求她为你改变？”
秦雁的声音不大，同样充满疲惫，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梦梦，无论如何，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她转头揉了揉蓝梦的头，动作是与从前一样的轻柔。
四十次、五十次、六十次……
又是不知多久过去。其间秦雁也休息过两次，另三位更是想要通过速死逼蓝梦做出选择。可无论怎样，蓝梦似乎都不为所动，速死能救就救，救不了就努力做好眼前的事，不断完善着自己的通关方法。
在一次又一次地修改中，错漏被一点一点补齐。知道时间里再没有一点意外可以添加。
直到第69次，王梓鑫和被蓝梦吊着命的陈默一起上了车。
陈默哭得快要把自己抽过去。
第81次，蓝海见到了活着的万奇。三个人的自杀停止了。
第99次，仓库的冲突在蓝梦放权，小组合理的自我管理之中没有发生，有新来者试图以陈默威胁蓝梦，却被其他人联手镇压好好教训了一顿。
杨万全被蓝梦带人讨伐时，通红的双眼中充满了不甘。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个人说过的，通关只有两种方式，怎么可能可以活下来那么多人。”他咆哮着，试图用异能控制这些普通人自相残杀，可蓝梦早就做好了万全防御。杨万全的异能除了自己谁都没伤。
一颗湮灭弹突然从杨万全手中掉落——
“剑人一起死吧。”他大叫着。
“果然没法直接控制其他人思想，看来这就是最后的手段了啊。”蓝梦却是笑着看着自己被白光吞没。
第100次，蓝梦给杨万全来了个分头行动，笑盈盈地吊着他的命，给他欣赏自己接下来的惨样。在杨万全因恐惧扭曲到极点的表情里笑吟吟地解答了他上一次的问题。
“因为那个救了我的人一直用行动告诉我，某些恶心的游戏从来不只设定好的通关方式，游戏从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属于玩家。规则之下，途径任选。我只不过是用了自己喜欢的方法。而你，只不过是她借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之手，想要让我掸掉的尘埃罢了。”
杨万全在不甘中死去。蓝梦扭头看向身后定格的，逐渐消失的人们。耳中传来吱哇乱叫的电子音。不过拿东西只是吵闹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报不出来的话我替你。”蓝梦在心中送了系统一个鄙夷的眼神，“让我想想这个结局该叫什么……嗯，全员存活怎么样？”
“太直白了，不如叫气死系统。”
世界的颜色逐渐黯淡，蓝梦漂浮在一片黑色中，就见视野里，有一人笑着走来。
第160章 梦魇地狱（8）
“欢迎回来。”来人的声音带笑，递过来一瓶橘子汁。
蓝梦下意识接过，酸甜的汁液入口，她才有了一丝实感。
“霜霜姐。”清醒过来的小姑娘叫了一声，“你换发型了啊。”
眼前的纪倾尘一头灰紫色长发披散着，蓝梦看着她，只觉她的神情与从前有着些许不同。似乎是眼神更冷更淡，衬得脸上的笑有些邪性；又或许是在这个黑色的，只有一层柔和惨淡白光的世界映衬下，显得她与往日大相径庭。
但，没有违和感。蓝梦甚至觉得与之前纪倾尘那副带着点戏谑和玩世不恭的气质相比，这般冷漠、淡然，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才是眼前人的底色。
然而蓝梦不知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总觉得这种奇妙的气场在见到自己后，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像是某种外星生物探出了一根触手，好奇的戳了戳出乎自己意料的某种生物。
应该错觉，仅仅零点零一秒小姑娘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这种普通人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呢？
“霜霜姐，我们现在是在列车里吗？”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蓝梦环顾四周。
虽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在站台上的人应当是登上了列车的，可眼前的环境又实在不像——
无边无际的黑色之中，漂浮着数扇发着光的门，门的样式不同，散发出的光晕也有所不同，但所有门上的光都或多或少被黑暗侵蚀，显得老旧破败。
不过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没有烦人的丧尸，不会是系统之前说的丧尸海。不过系统之前那句，没登上列车的人都会被送入丧尸海……蓝梦想起之前的世界副本。顿感不妙——这东西该不会把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还留在庇护所的那些人都送走了吧。
以系统的德性，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不过蓝梦目前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样会让她更忍不住想拆了厄里芬。还是先关注自己目前的情况吧。
其他的容后再议。或许到那时，他们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而眼下最有可能知道前一个问题答案的人只会是纪倾尘——别说其他人人都没在这儿。
“是也不是。”
纪倾尘掏了一串葡萄，慢条斯理地说着。
“准确来说列车只是一个外壳，或者说一种叫法。后两个字才是重点。你听到系统之前说的话了吧。”
“嗯，他说副本形式是密室逃脱，副本名称是梦魇地狱。”小姑娘认真地点头，也正是因为那个名称，让她意识到通关的可能途径。
“是啊，所以你眼前那些门背后，就是他们的梦魇。说得明白一点，这里是厄里芬用来洗脑的，让每个世界选出来的顶尖人才在不彻底丧尸化的前提下为他所用的地方。”
“是通过侵蚀灵魂吗？”蓝梦的声音很轻。
“你果然猜到了，不愧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靠自己从这个世界里走出来的人。”纪倾尘向对方投去赞许的目光。
小姑娘脸上却是苦笑，她宁可自己没猜到。毕竟这着实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答案。给人希望，却又借此埋下隐患，在某一刻引起更深的绝望。想保护的人因保护惨死；保护憎恶的人才能拯救一切；甚至你想拯救的人因为痛苦劝你亲手杀死他们。
到头来，人发现无论怎样努力都只会带来更深的伤害，所做一切皆是徒劳，所想所念只留悲怆。
于是在绝望之下，只能够抛弃自己最初的梦想，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别这样想，若是你没猜出来，我就得多进一次门了。”纪倾尘的话轻飘飘，“说实在的，我真的很久没见到过能靠自己走出梦魇的人了……总之，蓝梦，恭喜。”